“嗯,我決定把房子賣出去,好。”

姚知月掛斷電話,將最後一箱東西搬到置放東西的臥室,看著除了家電之外空****的屋子,眼淚瞬間湧上眼眶。

她抬手輕輕抹掉淚漬,從此以後,她在這個世間再無至親,天地之大,她不過是無根的野草。

“挺好,至少以後無牽無掛,一心一意隻為自己活了。”姚知月心酸地自語了一句,突然悲傷得無以複加。她像逃離似的,將房門鎖好,拉起行李箱離開。

因為房子裏有人病逝,中介說沒那麽快就能賣出,所以她得先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也把這段日子欠下的債務清還幹淨。

眼下就業情勢不容客觀,她也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隻能幹.她的小三勸退師老本行,好歹還積攢了幾年的工作經驗。

而至於去哪裏,她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回欣城。首先,老家安城沒有這個市場,而欣城是她畢業後就駐根奮鬥的城市,對那裏熟悉,多少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還有好友宋玲玲在那裏。

姚知月坐在動車上,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心裏突然間沒有了底氣。欣城裏有那麽多張她不願意看見的臉,尤其是那兩個人。

想到那張溫潤的臉,姚知月的心像是被摘下,隻餘下一片的血淋淋。就好像積攢了很多很多的日月精華,隻為在他回眸時一並迸發,可卻在最後關頭成了殘花敗柳。

姚知月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恨不得手裏已經有了五千,然後痛快地還給黎承皓。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氣還是難過?明明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怎麽還陷在那樣的自哀自怨裏。

她的腦海裏突然又浮現出陳逸明那張喜怒不形於色的俊臉,還有他那結實健碩的身材,臉頰連著耳根子促然一陣滾燙,緊緊閉上眼睛,心砰砰地用力跳了幾下。

“瘋了嗎?到底在想什麽啊!”

姚知月自責地嘀咕了一句,睜開眼看向窗外,可是陳逸明那一晚的形象卻揮之不去地浮現在她的眼前。姚知月氣急敗壞,索性閉上眼假寐。

這些日子,她幾乎每夜都睡不著,想了很多事情,漸漸意識到,她真的仇恨陳逸明嗎?這個問題,她不知道,但是卻看到了自己內心的心魔。

這些年,她總是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強迫自己走一條靠近優秀,達標之類的路。但凡稍微犯點小錯就草木皆兵,覺得事態嚴重,甚至懷疑整個人生。

她活得很辛苦,不幸福不開心。直到最近,她才明白,她一直活在小時候的劇情裏。要努力做好所有的事情,證明給母親看,她不是這個家的累贅。

二十幾年了,她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在向母親索要關注,為了她的一個肯定而活著。姚知月的眼眶湧上淚水,心裏的淒涼蔓延開來。

包括拋下自己的自尊跪在陳逸明麵前,死皮賴臉地求他讓康柔受到法律的製裁,不也是為了得到她的肯定嗎?

當她終於得到姚珍的肯定,哪怕這隻是用謊言換來的虛假肯定,她並沒有覺得心裏的那個空洞被彌補了,反而湧上了無法自持地絕望。

她以為是她欺騙了母親,所以恐懼和絕望。直到那一夜和陳逸明的風雲覆雨後的獨自冷靜,她才突然意識到,她的絕望來自自我的缺失。盡管某種意義上,她獲得自由了,可是精神卻還禁錮在深淵中。

直到後來,姚知月才知道,原來他才是她的救世主。

動車到站,姚知月拖著行李箱從出口走出來,一眼看到了一臉笑意,正對她不停招手的宋玲玲。她的身後站著鍾磊,隨時注意著接站的人群不要擠到嬌妻。

姚知月的心裏湧入一股暖流,她快步走到宋玲玲身邊,與她來了一個親密的擁抱,對鍾磊感激一笑,說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宋玲玲輕輕地捏了下姚知月的臉頰,嘟嘴說道:“這才兩個多月沒見麵,你就學人家跟我生分啦?”

不等姚知月開口,隻聽宋玲玲突然大驚小怪道:“天啊,你這臉沒幾兩肉了,回去讓我媽趕緊給你補補。”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了宋玲玲家門口,鍾磊替姚知月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拿出來,跟宋玲玲卿卿我我一番後離開了。

姚知月看著宋玲玲一臉幸福甜蜜的笑,覺得甚是欣慰。多好啊,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子,那股溫暖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看著鍾磊的車揚長而去,宋玲玲挽上姚知月的胳膊,笑說道:“我爸媽回鄉下看我爺爺奶奶去了,可能還得兩三天才能回來。”

姚知月點頭,歉然道:“玲玲,真是對不起,你的訂婚宴沒能趕上,也沒有給你們出點力,反而……”

“哎呀,別說這些廢話。家裏頭的事都處理好了吧?”

姚知月露出感激的笑容,眉梢掛著一絲淡淡的心酸,點頭應道:“房子已經掛到網上了,明天開始投簡曆。”

宋玲玲看著皮包瘦骨的姚知月,眼底浮現出疼惜之色,柔聲說道:“以後我家就是你的娘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姚知月一把抱住宋玲玲的肩頭,貪戀著她身上的暖意。好一會兒,才放開宋玲玲。

“今晚我們就點外賣吧,你先回房休息,外賣到了我叫你。”

姚知月回到自己的房間,一下子躺倒在**,身心俱疲地睡著了。這一覺睡到了天亮,不知道她有多久沒這麽安穩地睡過了。

她起床來到樓下,宋玲玲留了一張字條,告訴她粥和菜都在保溫盒裏,要是冷了就熱熱。

吃過早飯,姚知月開始投簡曆了。她的首衝目標是婚姻保衛戰工作室,在小三勸退業界,婚姻保衛戰工作室頗有知名度。盡管她有三四年的工作經驗,且業績也不錯,可是依然心裏沒底。

她本想重新回到保衛情盾局,可是一想到丁筠以前每天是有多強大的內心才會頂著公司的宗旨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所以,姚知月分別又向另外幾家工作室投了簡曆。

折騰了一天,姚知月才離開筆記本電腦前,開始進入憂心忡忡的等待階段。令她意外的是,第二天就有電話讓她去麵試,雖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但也燃燒了她的鬥誌。

因為薪資沒辦法談攏,與她預期的嚴重不符,所以姚知月放棄了入職這家小公司。然而,接下來好幾天,她的手機再也沒有接到一個麵試通知的電話。

直到她等不及而放棄希望,想要嚐試跨行業的時候,她竟然接到了婚姻保衛戰工作室的電話。

“好的,我明天一定會準時到貴公司麵試的。嗯,再見!”

姚知月掛斷電話,衝出房間,一把將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備課的宋玲玲抱住,興高采烈地說道:“玲玲,你知道剛才誰給我打電話嗎?”

宋玲玲也被姚知月的喜悅感染到,振奮地問道:“誰啊?等等,讓我猜一下,是不是麵試的電話,而且還是你十分中意的那一家公司。”

“是啊!我本來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不說了,我得進去好好準備一下。”

第二天,姚知月大清早就起來,一切準備就緒後打車來到了婚姻保衛戰工作室。看著走廊的等候區坐著不少的麵試者,姚知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叫到了姚知月的號,她深吸一口氣後,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落落大方地走進麵試室。

好歹曾經也是坐到主管位置的人,又在這個行業浸**了多年,沉著的底氣還是有的。又因為是從底層上去的,行業的運行模式她還是了然於胸的,所以她留給麵試官的印象很不錯。

就在她暗自鬆一口氣,眼裏悄然綻放出一絲希望的光芒時,但見那個坐在中間位置卻許久不曾開口說話的麵試官突然開口問道:“你認為對客戶的心理分析才是重中之重,而這往往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結果卻讓客戶流失,這不是違背了公司靠盈利而運行乃至生存的目標了嗎?”

姚知月明淨的眸光磊落地看著那個不苟言笑的麵試官,如果說在場的其他幾位麵試官的提問涉及管理模式和情懷,而這位麵試官卻一針見血地點出了本質問題。

是啊,哪怕是慈善背後也是暗藏商業機鋒,何況明明白白以營利為宗旨和最終目標的商業公司。

“請容許我以個人拙見解答您的質疑。”姚知月快速組織了一下語言,自信熟稔的回答道:“有一句老話說,擁有不幸童年的人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留下的創傷,而我們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童年的創傷,從而讓我們在工作還是生活中都會習慣沿襲那個創傷而做出習慣性動作。尤其是涉及婚姻,不管是與伴侶關係的破裂,還是破裂之後所做出的種種決定都跟心裏的創傷有關。而我們隻有切確地解決了客戶的根源問題,才是真的解決問題。”

姚知月的目光平靜地掃了一遍在場所有的麵試官,最後落在中間那位麵試官身上,字正腔圓地繼續說道:“正如您所言,倘若客戶的內心創傷由此得到治愈或平複,也許客戶就停止合作。因而,這也是我們的一個商機,我們何不再辟出一個心理治療的場地?我相信,這一塊的前期投入不會成為沉沒陳本。而如果客戶執意委托取證調查,也正是我們公司建立的初衷。”

一陣良久的沉默後,姚知月心裏瞬間有點虛,先前的自信和練達漸漸不見了。就在這時,坐在中間的那位麵試官緩緩站了起來,“歡迎你的加入。”

直到後來,姚知月才知道,原來是有人在她背後推了一把,才得以讓她能夠順利地成為婚姻保衛戰工作室的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