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患者後,姚知月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第一天開工就遇到這樣的意外,好在這一切有驚無險。

紅霞見姚知月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她抱著筠筠走過來,笑說道:“月姐,你真是太厲害了,三兩下就讓人安靜下來,這是不是你們心理醫生的超能力啊?”

姚知月從紅霞手中接過自己的兒子,在他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可別神話了這個職業啊,就是需要比別人多些耐心的事。對了,筠筠有沒有鬧啊?”

說話間筠筠的小手抓著姚知月的頭發,見她痛得呲了一聲,小家夥發出了奶音笑聲,逗得姚知月整顆心都軟化了。

“哭過一回,不過喝了奶粉後就安靜下來了,這會兒才剛睡醒呢?”

姚知月驚詫地看著紅霞,驚喜道:“你說筠筠肯喝奶粉了?”

要知道,為了能夠順利上班,姚知月給筠筠試過喝奶粉,可是小家夥一口都不肯喝。她的目光很快從紅霞身上轉移到兒子身上,一時之間並未注意到紅霞那有些閃爍不定的眼神。

下午,她帶著筠筠和紅霞提前下班回來。這一天的順利度過,讓姚知月的心情很不錯,不覺也給她加了幾分底氣。

就這樣,姚知月帶著兒子和紅霞一起上班了半個月,漸漸變得得心應手。這一天午休時,筠筠坐在推車裏,姚知月推著他,一邊跟紅霞說話,一邊往餐館走去。

剛走出寫字樓,江星河在後麵趕上,逗玩了一會兒筠筠後,對姚知月笑說道:“我閨女這周六百天,回頭帶著逸明和筠筠過去湊個熱鬧吧,就在楓麓酒店。”

因為江星河閨女的白天宴是在中午開始的,所以周六一大早,姚知月就起來把自己和筠筠裝扮了一番,而後跟著陳逸明驅車前往楓麓酒店。

陸宛在招呼著賓客,看到姚知月夫婦抱著他們的兒子過來,她一臉笑意,熱情地說道:“瞧這一家子顏值,這都是逆天啦。我都想替我閨女跟你家訂娃娃親了。”

姚知月聽了心裏自然高興,笑著打趣道:“那這兒媳我可預定了哦。”

宴席吃到一半,筠筠哭了起來。姚知月慌忙抱著筠筠走到了酒店預備的母嬰室裏給他喂奶。這時,母嬰室的門被推開了,陸宛抱著自家閨女也進來了,看到姚知月的時候吃了一驚,而後兩人噗嗤笑出了聲。

陸宛坐在姚知月旁邊給孩子喂奶,感歎道:“真是感覺恍如隔世,好像昨天自己還是那個胖一斤就鬼哭狼嚎的少女,現在就已經是身材走形的中年女人了。”

“可不是,再一晃眼,孩子長大了,我們就老嘍。”

陸宛笑了笑,看著孩子的目光滿含笑意,正是姚知月所熟悉的那種母性光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姚知月問道:“對了,我家筠筠好像好幾天沒拉臭臭了,你家囡囡有這樣嗎?”

陸宛搖搖頭,看了一會兒筠筠,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聽星河說,你帶著孩子上班快一個月了?”

姚知月點頭,隻聽陸宛這才扯到正題上問道:“筠筠以前有過這樣嗎?”

“好像沒有吧。”

陸宛似乎頗有經驗的樣子,“可能跟喝奶粉有關係吧。”頓了頓委婉地說道:“孩子每天被迫進入新環境,情緒肯定會焦慮,一焦慮也容易上火。”

姚知月解釋道:“沒有啊,就在家裏和工作室兩個地方,而且聽紅霞說,筠筠一直都很乖巧的。”

“我隻是猜測的,你還是帶孩子去問問醫生比較專業。”

“明天還有一天假,剛好可以帶孩子去兒童醫院看看。”

陸宛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訕笑,“我真是佩服你,孩子家庭工作都不耽誤。不像我,隻能一樣一樣來,有了孩子就想好好陪伴她,顧不來工作。我看育兒書上說,孩子的前三年很重要,對孩子以後的心理健康成長很重要的。”

姚知月尷尬地笑了一聲,淡淡地應道:“是啊,老話說三歲看大。”

兩個人聊得有些不歡了,正好筠筠喝飽了,姚知月整理好衣裳後,跟陸宛打了聲招呼,抱著筠筠提前離開了。

姚知月前腳離開不久,後腳江星河就敲開了母嬰室的門,看到妻子一個人在裏頭,就走進來催促道:“好了沒,兩家老人都在等著囡囡了。”

陸宛將女兒遞給江星河,整理著上衣,笑著埋怨道:“催什麽催啊,你吃飯不花時間的啊。”頓了頓,接口繼續說道:“剛才知月也在這裏,跟她多聊了兩句時間也耽誤了一些。”

江星河的目光都在閨女身上,隨口應了一聲。隻聽陸宛冷笑了一聲,不以為然道:“我看她根本就隻想著她自己,你說孩子那麽小,就讓他天天跟著大人一起奔波,作息時間什麽的都得按照她的來,對孩子來說多殘忍啊。”

江星河皺眉,看了一眼妻子,淡淡地說道:“別人的事情,你少瞎評論。”

“我就是跟你私底下閑聊好吧。”陸宛跟著江星河走出母嬰室,握著女兒小小的手,寵溺地說道:“囡囡,你就是媽媽的心頭寶啊,媽媽可舍不得讓你那麽吃苦哦。”

姚知月抱著筠筠離開,還沒走到宴會的場所就想起來,她把筠筠的吸汗巾落在母嬰室了,急忙折返回去,正好看到江星河進了母嬰室。

她本想進去拿了就走,不想剛好聽到了陸宛跟江星河的一番閑聊。她沒有進去拿筠筠的吸汗巾,而是徑直離開了。

看著懷中緊緊扯住她衣領的兒子,姚知月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心裏對他生氣萬千愧疚和疼惜。

都說美言不善,善言不美。陸宛的話雖然是難聽了點,可是她的話說得一點沒錯。想起這些日子,每天七點半的時候筠筠就被吵醒了。他在五點的時候喝過一次奶,然後會一直睡到八九點。

可是,因為姚知月要趕著去上班,所以不得不在八點前從他的**把他抱走,吵醒後的筠筠煩惱不安,睡眠時間一下子混亂了起來,直到一個禮拜多他才漸漸適應了她的作息時間。

姚知月是心理醫生,育兒這方麵當然也有所涉獵,這個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可是,正如陸宛說的,她到底是個自私的媽媽,不想放棄她的事業,所以故意忽視了這方麵的危害。

宴會結束後,陳逸明載著姚知月和筠筠回去,從後視鏡裏看到姚知月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你在想什麽?”

姚知月回過神來,勉強一笑,應道:“沒想什麽啊。”

“你怎麽帶筠筠上了趟母嬰室回來就魂不守舍的?”

“哦,我、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吃得消嗎?”

“可以的。”

兩個人不再說話,姚知月看著筠筠熟睡的小臉蛋,心糾痛得難以自持。她還是放不下工作,生怕被陳逸明甩到遠處。他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著,而她就是再努力都不及他的一半速度,更別說完全停止成長了。

參加江星河和陸宛的女兒百天宴後,姚知月依然帶著紅霞和筠筠上班。隻是,她漸漸覺得自己的步伐不再那麽輕鬆,每天都開始自我懷疑。

這天,她正在跟約定好的患者進行心靈治療,正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筠筠的啼哭聲傳來。姚知月刻意忽視掉,在心裏自我安慰說,有紅霞在沒問題的。

然而,筠筠的哭鬧聲卻越來越響亮,患者也已經失去了耐心,不滿道:“姚醫生,我看我們還是改天再約個時間吧,希望到時候一切順利,不要再半途而廢了。”

姚知月滿麵羞紅,連聲道歉,等患者離開後,她慌忙趕到兒子身邊,壓抑著燥火,質問道:“紅霞,筠筠到底怎麽了?你為什麽不哄他安靜下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影響我的工作。”

紅霞急得滿頭大汗,“筠筠紅屁股很嚴重,肯定很難受,怎麽哄也哄不住啊。”

姚知月心疼地抱起筠筠,手足無措道:“給他洗一下,然後抹一抹藥膏吧。”

“早上出門太急了,我忘記帶筠筠的臉盆來了。”

姚知月一個頭兩個大,抱著筠筠走出辦公室,催促道:“我們回去吧。”

姚知月驅車載著紅霞和筠筠回到家裏,兩個人忙得滿頭大汗,筠筠總算才安靜下來,好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的緣故,他竟然還笑了起來。

紅霞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對姚知月小心翼翼地建議道:“月姐,孩子經不起每天這麽折騰啊。要不,您還是讓你家的老人過來幫忙帶孩子吧。我、我打算辭職了,孩子要是有個什麽問題,我可真的負擔不起後果。”

姚知月心頭一團亂麻,因為在氣頭上,說話不免重了點,“你以為我願意啊,要是有老人可以幫襯,我幹嘛要雇傭你啊?”

紅霞一陣錯愕,平日裏的姚知月彬彬有禮,對孩子總是充滿了耐心,連對她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暗自怪自己多嘴,驚懼道:“對不起月姐,我、我……”

姚知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此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轉身離開臥室,來到陽台上做了一個深呼吸,眼淚卻控製不住地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