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響起,姚知月起身走過去開門。看到嚴哲宇難得穿上一身西裝,臉上帶著幾分倦容,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姚知月吃了一驚,“嚴哲宇?你這是……”

嚴哲宇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臭美的笑,嬉皮笑臉地說道:“是不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天下無敵?”

姚知月噗嗤笑出聲來,丟給他一個白眼,毫不留情地潑了一盆冷水,“好是好,不過這是看臉的社會,你曉得不?”

“我長得不帥嗎?你不知道老子當年可是迷倒了萬千少女,人稱九億少女的夢想。”

姚知月嗤之以鼻,把話題扯到正題上,“行啦,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何指教?”

嚴哲宇收斂了痞雅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問道:“明仔呢?”

“在浴室洗澡呢,應該快好了,你坐沙發上等等吧。”姚知月指著桌子上的礦泉水和水果零食,不客氣地說道:“你請便吧,我還有點資料要查,先去書房了。”

姚知月進書房之前走到浴室門口,輕敲了兩下門,對裏頭的陳逸明說道:“逸明,嚴哲宇在客廳等你,你速度快點啊。”

片刻,陳逸明穿著睡衣,頂著一頭潮濕的短發來到客廳,看到嚴哲宇一身正裝就知道,他肯定是下了飛機就直接來找他了。

嚴哲宇看到陳逸明,將礦泉水擱在桌子上,開門見山地說道:“賽瑞果然又向巴西進了一批紅木,這次又增加了烏木、酸枝木等幾個品種。”

陳逸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而後義不容辭地說道:“把我們上次屯的木料拋售了吧。”

“為什麽要拋售?賽瑞竟然大批進貨,我們何不以0.7個點售給他們?”

“現在還不是時候讓木祥浮出水麵,眼下是關鍵時刻,絕不能讓黎承皓有一絲的懷疑。”

嚴哲宇點頭,雖然讚同陳逸明的話,卻不免感到可惜,畢竟作為商人,謀利才是重中之重,“小心駛得萬年船嘛,不過還是挺可惜的。”

陳逸明看了一眼嚴哲宇,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啜飲了一口,思索了片刻不疾不徐地說道:“現在環保這一塊要求頗高,對於任何行業來說,尤其是家居家具,這既是挑戰同時也是機遇。”

陳逸明將礦泉水放在桌子上,繼續說道:“紅木本就屬於名貴品種,且主要在熱帶地區盛產,質量上乘還得靠進口,不論從運費還是原料成本上,這都需要一定的實力。賽瑞勝在資金雄厚和對成品市場的把握上。論實力,木祥如果跟賽瑞鬥無異於以卵擊石。”

嚴哲宇有點著急了,他當然清楚賽瑞的實力,所以他和陳逸明才決定另辟市場,跨入木料領域。他有人脈資金,陳逸明雖然在遊戲領域立足,但家學淵源卻是家居家具市場,對這一塊還是有一定的經驗和熏陶。

“所以,難道我們幹了這一單就收手嗎?”

陳逸明搖搖頭,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接下來需要把注意力投放在鬆木上,木料普通,可是木質卻不差,成本也低,原材料產地也很普遍。”

陳逸明和嚴哲宇又聊了一段時間,姚知月才從書房裏走出來,看到嚴哲宇還在,有點意外。

看著他們兩個人突然不再說話,姚知月擔心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趕緊加快步伐往臥室走去,尷尬一笑,說道:“你們繼續,當我是空氣好了。”

嚴哲宇和陳逸明寒暄了幾句話起身離開了。陳逸明回到臥室,坐在床沿邊,大手輕柔地撫摸著姚知月隆起的腹部,心情似乎很不錯。

姚知月見他眉宇舒展,意態閑適,心情也被他感染了,臉上帶著笑容,輕快地問道:“嚴哲宇找你什麽事情啊?”

“談點工作上的事情。”

姚知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剛才在書房裏隱約聽到了什麽木祥?那是什麽啊?”頓了頓,有點慌張,趕忙解釋道:“我可不是有意偷聽啊,是你們沒把音量控製好。”

陳逸明不以為然,躺在姚知月旁邊,嘴角微微上揚,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木祥是我和哲宇一起合資開的一家紅木原料公司。”

姚知月驚愣地看著陳逸明,他怎麽從來就沒有跟她提過呢?

看到姚知月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和迷惑,陳逸明繼續解釋道:“睿達出事後,我爸跟我提過他對黎承皓的懷疑,隻是礙於沒有證據,以及睿達起步資金的汙點,所以他才僥幸躲過法網。所以我留了個心眼,木祥既是我們的商業,也是我用來對付黎承皓的一個武器吧。”

姚知月沒有繼續打聽,兩個人躺在**閑聊著,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時間堪堪而過,離姚知月的預產期不到一個月了。到了這個時候,姚知月的緊張和恐懼才漸漸湧上心頭,慢慢取代了之前即將要成為母親的喜悅和期待。

她這些日子總是不由然地想起了她的母親,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愛孩子?她從小沒有得到充足的父母之愛,父母也從來沒有教過她怎麽去愛人。

至於後來她對陳逸明的愛也是一路摸索過來,因為缺乏愛,也因為不知道怎麽愛自己和愛別人,這六七年和陳逸明一路走過來,她摔了多少跟頭。包括現在,她依然還在學習愛這件事。

接著,姚知月又開始恐懼。她下載的一個關於懷孕育兒的軟件,看到上頭有不少分享分娩的經過,無外乎不是九死一生過來的。

不知道是母性被肚子裏的孩子撅起,還是體內的激素猛增讓她總是憂心忡忡的,向來的樂觀和堅強統統不見了,總是容易把事情往外的方向去想。

就在姚知月又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的手機震動聲響了起來,將她的神思一下子拉回到現實中來。

她瞥了眼來電顯示,見是宋玲玲的。這才想起,她已經好久沒有跟宋玲玲聯係了,心下不覺產生一絲愧疚,按下了接聽鍵。

宋玲玲先詢問了姚知月的近況,也向她吐槽了自己懷的這個二胎折磨得她半死不活的,反應大得超乎她的意料,所以很早她就不得不請產假在家休息。

“直到這兩天才感覺好點,這不馬上就給你電話了。真的好羨慕你啊,整個懷孕過程都跟沒事兒一樣。我怎麽就從頭反應到尾呢,這懷胎十月眼見就要結束了。”

姚知月對宋玲玲充滿了同情,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心中對未出世的孩子充滿了感激和喜愛,“也許我的孩子從選擇我成為他媽媽的那一刻,孩子就教我怎麽去愛。”

宋玲玲和姚知月又嘮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談到了網絡上那些無中生有的曝光。姚知月現在的心態漸漸擺正了,知道黎承皓隻不過接著輿.論來打壓陳逸明的公司。

“嘴是長在別人身上,我又不能堵住別人的嘴,隻能自己躲起來當鴕鳥了。”

宋玲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試探地問道:“合著你這是還沒看到新的進展情況?”

姚知月不覺起身站了起來,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心髒砰砰地用力跳了起來,想起那些惡毒的評論和中傷,她就膽戰心驚,連聲音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是、是又爆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嗎?”

宋玲玲聽到姚知月的聲音不對勁,慌忙寬慰道:“月月,你先別著急。這一次不算糟糕,我看好些評論還挺公正的。我用微信發給你?”

姚知月掛斷了電話,點開微信,一眼看到了宋玲玲發過來的那條鏈接,在看到標題和章若伊的照片時,姚知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以豁出去的決心點開了鏈接。照片上的章若伊一頭女式短發,臉頰消瘦了很多,顯然是在監獄裏的樣子。

令姚知月感到震驚的是,盡管是在監獄裏,可是章若伊那雙眼睛卻比她見過的任何時候顯得寧靜平和。

姚知月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往下劃撥,心中一秉,原來這是一封章若伊手寫的信。她一個字一個字細細看下去,那顆吊在嗓子口的心漸漸安放了下來。

信雖然不長,可是卻已然將跨越了十幾年的前塵往事交代得很清楚。她大膽地剖析了這些年自己心中的貪念和嫉妒,說明了自己走到後麵,因為嫉妒而忘記了初心,反而生氣怨念和毀滅。

最後,她在信的結尾鄭重地向姚知月表達了歉意。姚知月的眼淚嘩啦流了下來,好像頭頂上的那把利刃終於被移開了。

令姚知月感到驚異的是,她真的不再在乎那些評論,無論善意還是惡意,此前它們可以轉化成利箭,狠狠地射穿她的心,讓她傷得體無完膚。

此時,也就是在這一刻,它們一下子變成了破碎的水滴,瞬地落在地麵,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一灘水,又瞬地蒸發不見了。

原來,她要的隻不過是一個真相。而這個真相,是她給自己孩子的交代。無論別人如何誤會她,她可以假裝不在乎。可是對於自己的孩子,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