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肆虐,傍晚的天空也迅速變了顏色,一片片,仿佛被燒焦的棉絮一般形成的雲塊聚集在一起,也許這座城市將迎來一場新的暴風雨。

但,在暴雨來臨之前,黑暗處的風暴已然開始。

“金酒,你似乎很不安啊?”

耳麥裏,通過電子接收的聲音變得有些失真,金酒坐在車裏,沒有去理會聲音的主人。

但這樣的態度卻讓耳麥那邊的朗姆更加氣憤。

用力的摘下耳麥,此刻朗姆的表情已經算得上非常憤怒了,但他卻在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後又突然瘋魔一般詭異的笑了起來。

“和蘇格蘭走的最近的就隻有金酒一個人吧,嗬,我倒要看看他這次怎麽給自己洗刷嫌疑。”

汽車裏,坐在副駕的男人捏緊了手中的文件,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怎麽了波本,難不成你在擔心金酒那個家夥?說起來你和他的關係好像不怎麽好吧。”

被稱作波本的男人笑了笑,“我隻是不太喜歡他那種小孩子一樣的性格而已,很難想象組織裏麵會有這樣的高級成員。”

聽到波本略顯戲弄的提及金酒,朗姆像是想起什麽,冷嗬一聲:“金酒再怎麽樣也不是你這樣後來進來的人可以隨意談論的,要是那小子繼續當以前的瘋子我可能還不會做什麽,但他非要伸手到研究院裏麵去,就隻能別怪我了。”

“我可不敢隨意談論金酒大人,畢竟,我記得他的哥哥是琴酒吧?”

抽出一根煙,朗姆拿在手裏並沒有點燃。

“琴酒一直管理著組織的任務行動,要是讓金酒完全掌握了研究院,那整個組織就真的是他們的了。”

“所以您是想利用蘇格蘭解決金酒嗎?”

點燃煙,“嗬,蘇格蘭還需要我利用嗎?已成定局的事,就看金酒怎麽解決吧。”

車輛行駛在川流不息的高架上,遠處矗立著各種各樣高大的建築。這樣一個由鋼鐵構築而成的城市又怎麽還會有真正的溫暖呢。

被狂風席卷的天台上,一道人影略微顫抖的靠在欄杆上,而身後就是萬丈懸崖。

“蘇格蘭,你準備怎麽辦。”

“我可沒有選擇啊,萊伊。”

蘇格蘭的肩膀上受了傷,此刻的他已然搖搖欲墜,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麵色淡然的看著眼前用槍指著自己的男人。

沒有任何反抗。

慢慢將手機放在了自己胸口的口袋中,蘇格蘭微微一笑,“做你該做的事,萊伊。”

“砰——”

子彈毫不猶豫的破開了心髒,在一瞬間的劇烈疼痛後,所有的痛感都開始慢慢消失,就連最開始肩膀上的疼痛也完全沒有感覺了。

蘇格蘭輕輕歎了口氣,已經模糊的視線中,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蘇格蘭!”

親切的聲音讓漸漸發散的目光又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重新聚攏了焦距。

“是阿無啊......”

一聲輕如羽毛一般的呼喚也開始伴隨著人的倒下漸漸變淡。

蘇格蘭帶著胸口盛開的血色花朵,向後仰去,即將墜入萬丈高樓之下。

就在最後一刻。

神代無拉住了蘇格蘭的手。

而,伴隨著神代無的祈求聲之外,落在蘇格蘭麵頰上的還有一顆冰涼的淚珠。

“求求你,別走......蘇格蘭,求求你......”

蘇格蘭笑了。

和以往在安全屋裏,廚房裏,客廳裏,以及便利店裏的笑容一樣,既溫暖又遙遠。

而這一次,神代無沒有再拒絕蘇格蘭的笑容,沒有再別扭的說出煩人這個詞,而是無聲的流著淚,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求求你,蘇格蘭。”

蘇格蘭想將神代無拉進陽光,而神代無想將蘇格蘭拉回人間。

可,誰也救不了誰。

又一聲槍響。

這次中槍的,是神代無的手臂。

“金酒,你在做什麽?為一個叛徒哭成這樣?”

朗姆冷著一張臉,舉起的手/槍還在往外冒著硝煙。

然而,神代無沒有放手。

又一槍。

“嗬,看來我是真的要查一查你最近的行動了,別讓我發現你也做出了對組織不利的事情。”

這一槍擊穿了神代無的手。

刹那間,蘇格蘭宛如飛鳥一般重新回到了自由自在的天空,又仿佛如此熱烈的投入了母親的懷抱裏,在最後,又溫和的迎接著屬於他的死亡。

神代無醒了。

全身布滿冷汗,他是被驚醒的。

床頭櫃上的鬧鍾,顯示現在的時間是三點零四分,他睡了四十一分鍾。

這是他這幾天睡的最久的一次,然後他再次夢到了那一天。

“叮鈴鈴——”

“喂。”

“又沒睡覺?”

“睡著了。”

“說謊。”

電話的另一邊,是一道較為冰冷的聲音,但除去這些冰冷的外表,每句話中的每個字都帶著獨屬於他的溫柔。

然而,麵對這樣與眾不同的關心,神代無卻顯得有些不耐煩,“四十一分鍾。”

“嗯,記得把藥吃了,早飯我會讓伏特加帶過去。”

“知道了。”

掛了電話,神代無再次躺回滿是汗漬的**,舉起纏滿繃帶手,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蘇格蘭破碎的笑容。

他記得,最後是他鬆開的手。

斷斷續續,這段時間總是被琴酒要求吃各種各樣的藥,神代無感覺自己的記憶都似乎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害怕忘記,他開始偷偷將那些藥丟在看不到的地方。

但那些東西似乎依舊影響著他。

慢吞吞的站起來,神代無想起身去拿不遠處桌子上的水,可突然一陣眩暈。

神代無再次醒來。

純白的房間裏,望了一眼四周,在這片沒有邊界的白色世界裏,神代無慢慢站了起來。

“這是什麽?”

【你的精神世界。】

原本以為不會有人回答自己,卻突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誰?”

【我是能挽救你生命的存在。】

“挽救生命?那是什麽。”

【你已經死了。】

“死了?摔死的?”

【你還沒發現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夢。】

神代無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沒有繃帶。

“我的夢?那蘇格蘭!”

【死了喲。】

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破滅,“啊,這樣嗎。”

【雖然是你的夢,但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隻不過你沉睡太久了,忘記了中間的一些事情。】

“隨便吧。”

【......我可以救你。】

這句話像一個開關,神代無突然就笑了起來,“救我?為什麽?”

【沒有人想死。】

“沒有人想死......是啊,誰會想死呢。”

【所以......】

“可是我想啊,我想死,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死。”

‘你瘋了嗎,神代無!’

【你瘋了。】

扭曲的笑容,瘋狂的語氣,戛然而止,神代無突然坐在了地上,垂著頭,喃喃道:“我是瘋了,哥哥也這樣說,都這樣說。”

也許從蘇格蘭死去那一刻,神代無就已經不正常了。

不過沒關係,越瘋對它而言反而越好【沒關係,我會為你帶來新生,神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