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澤陽放下手，臉色刹那間陰沉不定，秦紛繁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這個時候車開到了醫院門口，秦紛繁渾身像是卸了重擔，比司機還快一步的拉開車門下了車，護士已經等在門外，將宋小霜放在了擔架車上。
秦紛繁等人跟著車到了病房門口，被阻隔在外麵。
宋懷這樣冷靜的人此時卻坐不住了，背靠著牆壁，手指卻無意識的不斷推著鼻梁上的眼鏡，時不時手插進口袋又拿出來，整個人都焦躁不安。
秦紛繁本來最近就嗜睡，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整個人困倦的不行，但看見宋懷這般模樣，還是強打著精神走過去安慰：“你別著急，小霜肯定會沒事的。”
宋懷抬頭，滿臉自責：“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小霜出了事，或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這不關你的事，是幕後那個人。我一定會抓住她的！”
秦紛繁攥緊拳頭，怒氣和愧疚卻讓她不敢直視宋懷的眼睛。萬一真的是因為她，才害的宋小霜被牽連，而遭遇這種事的話……
“誰是宋小霜的家屬？”
門推開，帶著口罩的醫生滿臉嚴肅的走出來。
“我是。”宋懷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她怎麽樣了？”
“病人遭遇過不同程度的侵害，目前還處在昏迷當中，傷勢無大礙，隻是等病人醒來，心理疏導還需要你們家裏人多注意。”
可能是看見宋懷越發蒼白的臉色，醫生說的話非常含蓄，但意思再清楚不過。
秦紛繁感覺心口被重物狠狠砸中，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看見宋懷身體晃了晃，手猛然扶住牆壁。
半餉才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可以，但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多讓病人休息。”
宋懷低低應了聲，推門進了病房。
秦紛繁也想跟進去，手臂卻被燕澤陽拉住。他搖了搖頭，沉聲道：“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吧。”
“你有懷疑是誰做的嗎？”秦紛繁剛坐下，還沒喘口氣，就聽到燕澤陽開口。
也虧得他說話，起碼可以暫時轉移秦紛繁的負麵情緒。
她想了想，還是點頭道：“有個懷疑人。”
“誰？”
秦紛繁扭頭，目光冷然：“江月。”
看燕澤陽眉頭皺起，秦紛繁就已經勾起唇角冷笑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不會信。”
“你覺得是江月，有什麽理由？”
他竟然還會問理由？
秦紛繁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才繼續道：“其實那天我跟蹤媽，看見她和另外一個女人見麵，我就懷疑是江月，不過我沒證據。你也看出來了，我其實我根本沒發燒，隻是故意留在家裏，想看看江月會不會和媽見麵，挽救現在公司的低迷情況，然後小霜就被綁架了。”
秦紛繁聳聳肩：“這一切太合理了，合理的我不得不懷疑。”
“但前提是，你要確定和媽合謀的是江月。”燕澤陽理性分析。
“沒錯，所以我說是懷疑人。”
秦紛繁咬重了這幾個字：“不過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她，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要你幫我，隻是希望你不會成為我的阻礙。”
燕澤陽的視線像是黏在她的臉上：“你覺得我會阻止你？”
“你不會嗎？就算我傷害了江月？”
秦紛繁的反問讓燕澤陽一時啞然。
他沉默片刻，低聲開口：“我不能讓你傷害到她。”
“這不就成了。”秦紛繁冷聲道，“既然如此，就不要在我麵前做出一副好像很想幫我很關心我的樣子。燕澤陽，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特別可笑！”
她站起身來，快步走向病房，卻又在門前站定：“這裏是醫院，我現在沒有心思和你吵架，至於江月，我和你說的話，你愛告訴不告訴，隻是順便幫我警告她，如果這件事真是她做的，那麽小霜的仇，哪怕拚了我的命，我也會讓她血債血償！”
她推開門走進去，留下站在原地的燕澤陽。
聽到動靜，宋懷轉過身：“她醒了。”
秦紛繁的欣喜，在看見宋小霜的樣子時，驟然消失。
她是醒了，可卻還不如沒醒。
她睜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天花板，不哭也不鬧，就像是失了靈魂的木偶，對外界沒有絲毫反應。
“小霜。”
秦紛繁走到床邊，輕聲道：“我是秦姐姐，我來看你了。”
宋小霜眼珠子微微動了一下，再沒有別的反應。
“從她剛才醒來到現在，一直是這副樣子，我說什麽，她都不理不睬。”宋懷瞳孔劇烈的晃動著，“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秦紛繁沉默片刻：“宋懷，你能先出去嗎，讓我和她單獨聊聊。”
宋懷轉頭定定的看著宋小霜，沉沉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門再度合上。
秦紛繁坐在床邊，手覆在宋小霜的手背上，感覺到她猛然戰栗了一下，就想要縮回手，卻又被秦紛繁緊緊握住。
“你別怕，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了，我不會傷害你。”
宋小霜的頭緩緩轉過來。
她的眼睛像是沒有焦距，卻又好像透過秦紛繁，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她沒有開口，秦紛繁也很耐心的沒有說話。
在一片沉寂中，不知過了多久，宋小霜才張開幹裂的嘴唇：“秦姐姐……我完了。”
秦紛繁終於等到她開口，開心的同時卻又不敢放鬆，生怕她又回到之前那個狀態：“你沒有完，你還這麽年輕，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不會了。”
宋小霜聲音很輕：“你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麽。”
空靈的語調，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麽多人，趴在我的身上。我拚命的哭，拚命的喊，求他們放過我。可他們沒有。”
她的手動了一下，然後驀然抓緊被單。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被子中，恨不得將它摳破：“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痛嗎？你說，那麽痛，我怎麽還沒有死呢？秦姐姐，我真的恨不得死在那裏……”
“別胡說，你怎麽會死。”
秦紛繁聽得心都痛了。
她沒有忍住，俯身下去，緊緊抱住了宋小霜，不斷的呢喃重複：“一切都過去了，都會好的。”
宋小霜卻恍若沒有聽見一樣，直愣愣的任由她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