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店不售賣任何物品,各位客官可以回去了。”

秦紛繁剛一腳踏進去,就聽到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

秦紛繁頓時一頭黑線。

他們這剛進來,就要趕人走?哪兒有這樣做生意的啊!

她看向燕澤陽,就見燕澤陽像是習以為常,麵無表情的走到了櫃台前。

櫃台裏麵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拿著放大鏡對著台子上一樣古玩正在仔細的看,見一道陰影擋住了他,推了推眼鏡抬起頭。

“我不是說了,不做生意嗎?”

老人一開口就很衝:“走走走!”

秦紛繁走到燕澤陽身邊,小聲道:“你確定沒找錯人?”

燕澤陽像是沒聽到:“我聽說您這裏新收了一塊古玉,可否給我看一看?”

“你這個人聽不懂人話嗎?”老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鑽研起來,“就是有,憑什麽給你看?”

“因為我想要這塊古玉。”燕澤陽並未在意他的態度,“我知道您這裏從來不售,隻出條件,隻要達到您的要求,就會免費將東西相贈。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接受挑戰?”

老人手中動作頓了下,放下放大鏡,饒有趣味的上下打量著燕澤陽:“小夥子有備而來啊!看你的穿著,應該是個有錢人吧?”

燕澤陽不置可否。

老人搖搖頭:“有錢人恐怕是過不了我這關的。”

“為什麽?”秦紛繁沒忍住好奇插嘴。

老人看了她一眼:“因為我的要求,有錢人多半都沒有。”

“您先說出來,再看我辦不辦得到。”

老人笑了一下,盡管這個笑容滿是嘲諷。然後他轉身,從最上排的櫃子裏,取出一個小小的方木盒子,擺在桌子上。

“這裏麵就是你要的古玉,隻要你符合我的要求,我就把這塊玉免費送給你。”

說罷,他打開木盒。

裏麵靜靜躺著一塊古玉,成色很好,隻可惜看上去像是不完整的半塊。這半塊玉佩的花紋非常奇特,邊緣部分也並不完整,像是被誰給用力給掰斷,經過了漫長歲月,才會使得邊緣柔和起來。

盡管秦紛繁並不了解古玩,但看見的那一刻,卻有一種胸口被狠力撞擊的感覺。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哼,往後退開一步,立刻將燕澤陽的目光吸引過來。

“怎麽了?”

秦紛繁搖搖頭,捂住胸口,將這股奇怪的感覺壓下去:“不知道,就突然胸悶。”

“你要是不舒服,我讓你先送你回去。”

“沒事,讓老人家繼續說吧。”秦紛繁深吸了幾口氣,放下手,“這玉佩是隻有半塊嗎?”

燕澤陽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擔憂,視線不間斷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一直都隻有半塊。”

老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臉上難得的閃過一絲笑意,將盒子突然“啪”的關上:“這個玉佩,歸你們了。”

“什麽?”秦紛繁剛平複過來,就聽到這句話,怔愣了幾秒,“我們還什麽都沒做呢。”

“我的要求,這位先生已經達到了。”

老人手指拂過盒子,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其實這位先生說錯了一件事,這塊古玉,並非是新到的,而是我老伴生前一直佩戴的。”

他轉頭,秦紛繁這才注意到,在旁邊的架子上,有一個木牌,牌子旁邊是一張黑白照片。可不同於一般黑白照片隻有一個人,那是一張合照,上麵是老人和另一個老太太,兩人十指相扣,看上去非常恩愛。

“這塊玉佩,是我在認識我老伴那年,第一次約會時,我在一個地攤上買給她的。那時候誰都不知道是古玩,價格賣的還不算太高,不過對於那時候還是窮小子的我來說,也不算便宜了。隻是她喜歡,當時年少輕狂,為了追她,我硬著頭皮用幾個月的生活費買下了這塊玉佩,之後連續啃了好幾個月的饅頭。”

老人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開了。

滿臉的皺紋堆積在一起,整張臉縮成一團,可秦紛繁卻看的出了神。

布滿了愛意和歲月的臉龐,真的很美。

老人大概是很久沒有和旁人說起過自己的愛人了,絮絮叨叨了很久,才回過神來,抱歉道:“對不起,聽我說煩了吧,我隻是很想她,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他拿起盒子,“前段時間,她走了,我在收拾遺物的時候,看見了這塊玉佩,沒舍得把它一起葬掉,就留下來了,想著留個念想也好,後來不知被誰看見說了出去,講這玉佩價值連城,便有很多人上門求購。這一傳十十傳百的,我便故意為難,想把這些隻看重錢的人給趕出去!”

“難怪我們一進門,您就讓我們走。”

秦紛繁這才恍然大悟:“那現在,您又為什麽願意把這塊玉佩給我們?”

“因為我在你們身上,看見了當初我和她的影子。”老人眸色混沌卻又異常清明,“我看的出來,這位先生很喜歡你。一個有權有勢什麽都不缺的人,還能保有愛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愛?

秦紛繁怔住了,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燕澤陽,卻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

秦紛繁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她移開視線,卻止不住劇烈跳動的心髒。

“不過這塊玉佩,現在還不能給你們。我想等過了我老伴的頭七,再將這塊玉佩送給你。”老人看向燕澤陽。

燕澤陽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卻又什麽都沒說,點頭同意了。

“你們走吧,三天後記得來拿。”

老人說完,抱著盒子蹣跚著走進了裏屋。

看著他蒼老佝僂的背影,秦紛繁心中一陣酸楚。

兩人走出古玩市場,看著和裏麵截然不同的高樓大廈,秦紛繁卻沒有一絲強烈對比的感覺。對於愛的人來說,無論是破舊的古玩店,還是高樓大廈,都是一樣的。無論住在哪裏,隻要那裏有愛的人,有回憶,都是最幸福的家。

那麽她的家呢,她的家又在哪裏?

秦紛繁抽了抽鼻子,硬是將淚水憋回去,轉頭看向身後的古玩市場:“這塊玉佩是老板對他愛人的回憶,你一定需要它嗎?”

“這塊玉佩對我也很重要。”

“有多重要?比老板還需要嗎?”

“過幾天,就是江月的生日了,我答應了她,要把這塊玉佩當做生日禮物送給她。”

秦紛繁腳步驀的一頓。

她霍然轉過頭,看著燕澤陽,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哢嚓一聲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