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絲絲流入鼻息,秦紛繁才劇烈的頭疼中清醒過來。
她緩緩睜開眼,一側頭,看見陽光下坐在邊上看書的燕澤陽。
他看的很認真,並沒有發現秦紛繁已經醒過來了,若不是眼底有濃重的黑眼圈,秦紛繁甚至懷疑他隻不過是在這裏擺拍。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燕澤陽翻頁的手一頓,抬頭看她,眸中似有星光閃過。
他站起身,走到她麵前,低頭看著她,竟是絲絲柔情:“醒了?”
“嗯。我這是怎麽了?”秦紛繁有些不適應他這個語氣,移開視線問道。
“辛勞過度,加上胎心不穩。”燕澤陽將書放在一邊,扶著她坐起來,“我已經給你請了長假,在家好好休息。”
“不行,我好不容易晉升,就請假,下次的工時又不夠了!”秦紛繁咬咬唇,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我保證,不在加班了行不行?”
燕澤陽看著她一臉期待,在她昏睡時心裏想好的責備話語,竟是堵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來。
秦紛繁緊張的攥緊雙手。
“我不同意!”
渾厚如鍾鼓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秦紛繁一抬頭,看見燕爺爺走過來。
他看了燕澤陽一眼:“你先出去,我有話對繁丫頭說。”
燕澤陽皺了皺眉,沒有動。
“出去聽不懂嗎?還要我這個老頭子找人把你拖出去?”燕爺爺的眼風掃過門口一排彪形大漢。
秦紛繁已經能聽到周圍小扌戶士的驚呼。
“澤陽,你先出去了。”秦紛繁衝著燕澤陽使眼色。
她可不想在醫院裏引起轟動。
燕澤陽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滿臉鎮定:“有事喊我。”說完才走出去。
看著燕澤陽離開,燕爺爺才轉回頭:“從今天起到生下孩子,你就別去公司了,市場部總監的位置,等回來以後還是你的。”
“為什麽?”秦紛繁身子一顫,“這次是個意外,不會再有了。”
燕爺爺滿臉嚴肅,看著秦紛繁的眼裏閃動著不悅:“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去上班?”
“爺爺~”秦紛繁知道關乎孫子,燕爺爺一定是生氣了,故意用撒嬌的語氣道,“我真的知道自己不對了,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燕爺爺看她一臉真誠,態度和緩了一些,走到床邊坐下:“繁丫頭,爺爺知道你愛工作,也是為了燕氏好,但你別忘了,你除了是市場部總監,還是我燕家的媳婦,肚子裏懷著燕家的孩子,總要為孩子考慮考慮。”
孩子孩子,秦紛繁垂眸壓抑住眼底翻滾的怒意。
她深吸了口氣:“孩子是在我的肚子裏,我自然會負責任,可我不想一直待在家裏,成為隻圍著孩子打轉的怨婦。”
“什麽叫怨婦,你這個孩子怎麽說話的!”燕爺爺語調高了幾分,拐棍用力在地上一拄,“爺爺這是為你好,如果你再堅持,那爺爺隻能讓公司先撤了你市場部總監的位置。”
這已經是赤棵裸的威脅了。
秦紛繁死死咬著下嘴唇,幾乎能聞到口中的鐵鏽味。
她費了這麽多努力,卻因為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所謂的燕家的血脈,而要被逼著離開公司。
她不甘心,但眼前燕爺爺的態度,已經再堅決不過了。
如果她再抵抗下去,隻怕這個崗位……
攥著被單的手指漸漸鬆開,秦紛繁的嗓音有些啞:“我知道了,我會在家好好休息的。”
燕爺爺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一如既往慈祥的拍了拍秦紛繁的肩膀:“這才是我的乖孫媳婦。其實我就澤陽一個孫子,以後我百年歸去,這東西還不都是你們倆的?隻要你們好好過,比什麽都強。”
秦紛繁勉強想擠出一抹笑容,可嘴角剛剛牽起又落下。
經曆一世,她比誰都清楚,承諾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她離生產起碼還有七個月,公司不可能不找別人頂替她的崗位,等她生完孩子斷奶後回去,隻怕這個公司早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更何況,沒有能力,沒有背景,沒有錢,她要拿什麽,去對抗燕母,保住孩子也保住自己?
秦紛繁打了個寒顫。
她不想再死一次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等會讓人去辦出院手續,送你回去。”燕爺爺一句話堵住了秦紛繁所有想法和退路。
他拄起拐杖站起身,立刻有保鏢上前扶住他。
“對了,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最近我會派人在你們住的地方看守,一直到你生下孩子。”燕爺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秦紛繁嘴唇發白,死死的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突然間抬手,將桌上所有的花瓶果籃全部掃在了地上!
“哐!”
劇烈的響聲。
瓷片四碎濺開!
手機屏幕裂開,像是一串蜘蛛網,密密麻麻的覆蓋在她的心上。
燕澤陽一直在門口,看見燕爺爺出來,緊接著就聽到病房裏傳來砸東西的聲音,猛然推開房門。
秦紛繁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紛繁。”燕澤陽心中一沉,他從沒見過秦紛繁這個模樣,好像全身上下透露出的都是絕望。
他不自覺的放輕腳步,緩緩走近。
“別過來。”
秦紛繁沒有抬頭看他,聲音冰冷:“我現在不想見到燕家任何人,你滾出去。”
燕澤陽腳步一頓。
他心裏像是被一記重錘錘下,連躲閃的機會都沒給他,悶痛感鋪天蓋地而來。
他沒有再說話,卻也沒有出去,就這麽靜靜站在原地。
秦紛繁能清楚的聽見他的呼吸聲,卻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一下,躺在**緊緊的閉著,若不是手指在微顫,幾乎是以為她真的睡著了。
直到燕爺爺的保鏢敲門進來:“少夫人,我們來接您回去。”
秦紛繁睜開眼。
她伸手去夠衣服,燕澤陽上前要去幫她拿,卻被秦紛繁一下子打在手臂上,冷冰冰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燕澤陽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這裏人多,看那些保鏢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秦紛繁隻能胡亂將衣服套在外麵,手腳並用的下了床。
一下床她就感覺有點眩暈,身體不自覺的晃了晃。
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攬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