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安喬亞被擄的當晚,安晟傑就馬不停蹄的飛奔出去全城找人了,可惜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他來來回回的就差沒把整個京城翻過來,連皇宮裏都去探過了,就是沒有任何有關自個小妹的消息。這讓他憤怒的同時也油然生出了一股挫敗感——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還讓她受到那麽多傷害,他這個當哥哥的真失敗。

大哥那邊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從下人那裏他知道老大最近春心動,不僅找回了當初奪去了他童子之身的女人,順帶也得了一個女兒,但他現在可沒什麽心思去恭喜他們,起碼不是現在,估計現在大哥也該焦頭爛額了——因為目前就連一向最忠心最得力的一號打手丠彥也跟著雷霆消失不見,以往訓練有素的護院跟仆人還幾乎在同一時間食物中毒,一個個躺的躺,呻吟的呻吟,完全沒了戰鬥力,現在的安府簡直就是一團亂。

難道是流年不利?為什麽他總覺得今年的安府特別多事?而且還沒一件事是好事,就連一向能夠冷靜自持的他跟大哥,在麵對喬亞多次被擄失蹤卻束手無策,想不感到煩躁挫敗都難。

一臉風塵仆仆的踏進安家大院,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一個全身黑衣的暗衛隊員突然從房頂上翻身躍落地麵,單膝跪在他麵前,雙手抱拳低著頭低聲喊道,“三少。”

安晟傑背著手,一臉冷凝,“有消息了?”

黑衣人重重的點了下頭,“屬下等在城外三裏外的柳樹下找到這個。”說著,雙手從懷裏掏出來一樣東西,放到手上,雙手捧著呈上去。

安晟傑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個琉璃色金步搖,簡單流暢的銀色搭配上頂端翠色的流蘇,不正是喬亞十五歲生日之時,他送給她的禮物琉璃錯銀盤翠簪子麽?

他最後一次見到喬亞的時候,她的頭上不就正戴著這支簪子?安晟結大掌倏地握緊,臉色冷的好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就隻有這個嗎?”

“另有一套女子的群褂,”黑衣暗衛快速的回答,但隨即又猶豫了下,“隻不過……”

“說!”

暗衛低下頭,“隻不過那件衣服上有股怪味,所以屬下鬥膽請三少先掩住口鼻為好。”

“無妨,”安晟傑薄唇微掀,“拿出來。”

“是!”黑衣暗衛應道,隨即將一開始就背在身後的包的死緊的包裹給拿了出來,利落的解開並放到安晟惟麵前的地上。頓時,一股難聞的怪味撲鼻而來,像是各種腐爛的雜物摻和在一起的味道,相當的惡心。

(某少:也真難為你了,可憐的孩子,要背著這麽個臭到不行的東西跑那麽遠……==)

安晟傑皺了下眉,但隨即坦然的蹲下身抓起那件髒兮兮的衣服,隻不過在看到那件淺綠色羅裙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該死!這是喬亞的衣服沒錯!

可如今衣服簪子全都在,而最重要的人卻依舊下落不明,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喬亞受的傷害還不夠多嗎?

安晟傑緊咬牙根,恨恨的攥緊了手裏的布料。難道小妹已經遭遇不測了麽?!該死的該死的!

“確定隻有這兩樣東西?人呢?”閉了閉眼,他在心中長歎一聲。

“這……”黑衣暗衛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話直說。”

“屬下等是在湖邊一間茅草屋裏發現這件衣服的,而簪子則是在湖的北麵十二裏遠的地方被發現,再加上曾有人看見過一個像乞丐一樣的男子帶著穿綠衣服的女子向附近的獵戶買了一件男子的袍服,所以……”黑衣暗衛抬起頭悄悄的覷了下安晟傑的臉色,“所以屬下等大膽猜測,大小姐應該是被帶往幽州方向去了。”

“幽州?”安晟傑喃喃重複道,隨即蹙眉在腦海裏將有關幽州的所有信息都給過濾了一遍。

“是的。”

幽州……幽州那邊稍有名氣的江湖人他基本上都知道,他們又幾斤幾兩重他也算是清楚,但像那天晚上那樣能不動聲色的將喬亞偷渡出去的,他相信幽州那邊的那群大老粗是絕對做不到的。那麽……難道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高手隱居在那裏?

抓著手上那件衣服,再一想能夠通過城門而不受到任何阻攔的,也就隻有城裏倒夜香的人天未亮就出城的可能。安晟傑猜想,那個綁架了喬亞的人一定是將她給藏在倒夜香的車上,瞞過守城將領將她給偷運出城的。

怪隻怪自己當時急昏了頭,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那個人不是突然心血**進安府扮家丁,而是蓄謀已久,在裏頭埋伏了一段時間才下手。

他居然沒想到那個人可以先將喬亞藏在安府某個角落,再在他要求所有人都集合點名的時候露個麵,他自然就會以為那個人是外來人裝扮而立刻追出府去,而那個人則是可以趁機再將喬亞轉移到別的地方藏起來。

真是失算。

不過現在總算有喬亞的消息了,就算隻有一點點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傳令下去,讓通往幽州那邊的暗衛隊全隊戒備,密切留意任何有關小姐的消息,務必在我們趕到之前保證小姐的安全!”

喬亞,三哥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的!

安晟傑握緊手裏的銀簪,默默的在心裏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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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傳說中的“斷背”山,安喬亞越是興奮,就連血液裏的冒險細胞也開始蠢蠢欲動。

這天晚上,兩人在一家小小的破草廬裏頭勉強過夜。

木柴在炕裏被燒的吭哧吭哧的響,火光照亮小小的空間,將圍在火堆旁的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汪千歲不解的看著安喬亞利落的挑了一塊手臂長的木板,再拉下一條長布條,將布條放到桌麵上,攤開,然後再放上木板。

接著,安喬亞把手往木板上一放,單手拉著那條白布在自己手臂上纏了好大一圈,直到整條手臂都被白布包裹的看不見,之後她左手拉住布條的一端,牙齒再咬住一端,側著頭用力的將布條綁緊打了個結,然後再把剩下的布條繞過自己的脖子,重新回到手臂上,再打結。

汪千歲目瞪口呆加一臉的疑惑不解,“姑娘,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手綁起來?“

“因為我受傷了嘛。”安喬亞回答的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有點得意。

“可是你的手明明……”一直都伸縮自如啊。

“哦,那個啊,我本來手就受傷快好了,結果被你們二大王那個混……那個家夥給亂綁一通,這兩天我發現我的骨頭又在痛了,所以還是固定住的好,免得到時候變殘廢。”

其實她的手早就在受傷那天就讓席蓮娜給接回太空艙裏頭輕輕鬆鬆的治好了,隻不過為了要裝可憐博同情,她讓席蓮娜別治療的太完美,故意留了段時間讓骨頭自然愈合,而且為了強調自己受傷的事實還特意纏上了厚厚的繃帶。雖然手臂偶爾還會隱隱作痛,但也不是不可忍耐。因為汪千歲不認識她,所以她這段日子也就放心的解放右手,讓其活動自如。

但是明天他們就要到那個‘猥瑣’寨裏去了,為了自保也為了那個啥,她還是先把繃帶給纏上去的好。

“對了,千歲,我說都認識你這麽久了,一直就聽到你在說你們二大王,那你們家的大大王呢?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汪千歲看了安喬亞一眼,然後抓抓頭,一臉的為難,“怎麽說呢,我們家大王……他……”

“嗯哼?他怎樣?”

“……他是個好人。”

“然後呢?”安喬亞‘包裝’好自己的手臂,動了動試探了下是否牢固,確定不會穿幫之後立刻走到一旁堆著幹稻草的地上,靠著圓柱坐下。“除了是個好人之外,他還有什麽性格特點不?”她皺皺眉雙眼望去努力搜刮著腦海裏所有從古裝電視劇裏看來的對山大王的描述,“比如說他喜歡奸|淫擄掠……額,不對,你都說了他是好人了……”再皺起眉,這次連牙齒也開始咬住下唇了,“這麽說吧,你們山寨都是你們二大王做主,這是不是表示……額,那個……你們家大王其實是個……咳咳咳……沒什麽地位的人?”

其實她更想用的草包一詞,但礙於護主心切的汪千歲可能會不高興,所以才被迫改口。想想看,一個才剛進寨不久的狡猾家夥居然那麽受人尊敬,瞧汪千歲一路走來談論的都是他們二大王,卻決口不提大王,老實說,如果不是那個大王太沒用就是他平時沒怎麽親民。相比較起來,她寧願相信是前者,因為聽汪千歲的口氣,他們大王也不是那麽高傲不能接近,那就隻剩下無能這一項了。

汪千歲張了張嘴,一臉霧煞煞的看著安喬亞,貌似有聽沒有懂,“姑娘為什麽這麽問?我們大王他人很好啊。”

“是是是,我也知道他人很好,”安喬亞無奈的比劃著,可是因為手被綁住不太方便,於是便停了下來,“但光人好沒用啊,問題是你們看起來好像尊敬二大王多過尊敬他,不是嗎?”

這下他總算是懂了,“沒有的事,我們也很尊敬我們大王的。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有人能跟我們大王一樣好的人了。”

汪千歲也跟著隨性的往地上一坐,順手翻開帶在身上的包裹,從裏頭摸了一個青澀的果子來,那是他在路上摘的。

丟了一個給安喬亞,又拿起一個咬了一大口,“其實,我們大王也並不是沒膽子,本來他是可以跟綠林霸硬拚到底的,可是為了我們一寨子老老少少的安全,他選擇放棄山寨,所以我們也不怨他,他對我們真的很好,一有空就幫忙大家做事,也不凶,對大家都很親切,”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著措辭,良久之後才接著說下去,“隻不過,你也知道,當一個人真的被饑餓折磨久了之後,肯定還是多多少少在心裏埋怨的,雖然我們並沒有說出來,可是大王他心裏肯定也是知道的。”

安喬亞挑挑眉,“人從來都是自私的。”她指的是那些寨民。

“所以後來阿義……你們二大王出現並說要幫你們發展成天下第一寨的時候,他就選擇了退居幕後,將所有生殺大權交給了你們二大王?”

“應該……是吧。”畢竟他又不是他們大王,他怎麽知道大王是怎麽想的?他本來就胸無大誌,隻是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而已,哪裏知道那些上位者到底在想些什麽?

“所有人都不滿你們大王嗎?”安喬亞追問,“那你呢?你怨不怨他?”

汪千歲垂下眼沒有回答,隻是安靜的啃著自己手上的水果,在仔細的啃幹淨了所有的果肉之後才順手將果核放到自家旁邊的地上,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然後才在安喬亞急於知道答案的目光注視下搖著頭吐出幾個字,“我也不知道。”

安喬亞默然,汪千歲也跟著安靜了。

好半響之後,她才抬起頭打破僵局。

“……那個,你們大王應該不虐待俘虜的吧?”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過了今夜,明天他們就到短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