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燃料提供的能量,熱氣球緩緩上升。
武勝好奇地東張西望,看著離地麵越來越遠,他也越來越興奮。
家奴狗腿的拍著馬屁。
小瓶子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連呼吸都放低了,生怕引起注意。
卻不想,任他如何小心翼翼,還是引起了武勝的不滿。
“為什麽隻飛這麽高?再往高一點。”武勝不悅。
小瓶子戰戰兢兢,“這已經是最高了。”
家奴反手給了小瓶子一巴掌,“好大的膽子,還敢欺騙小公爺,我可是看到,你們前幾日,不止飛這麽高。”
小瓶子疼得半邊臉都在發麻,在籃子裏也不敢亂動,小心翼翼解釋。
“之前都是兩人乘坐,三人的重量就會飛得低一些。”
盡管他已經極盡卑微,可家奴還是瞪著他。
“你這是在怪我了?”
小瓶子連連搖頭,“小的不敢,小的隻是說,重量越大,飛得也會越低。”
家奴氣的剛要發作,就聽武勝森森發問。
“這麽說,重量越小,飛得就越高?”
小瓶子終於暗鬆了一口氣,“是的小公爺。”
武勝給家奴使了個眼色,陰測測看著小瓶子,“既然有多餘,還留著幹什麽?”
小瓶子心頭陡然一涼,驚恐地看著武勝。
“小公爺...”
家奴知道武勝的脾氣,立馬會意,抓住小瓶子的衣領就要往下扔。
小瓶子嚇得使勁求饒。
“小公爺饒命,這熱氣球若是沒人駕駛,就無法安全停靠,也不能隨心所欲去您想去的地方,小的還有用。”
家奴將小瓶子的腦袋往外按,惡毒盡顯。
“這麽簡單,我看都看會了,沒用的廢物,給我下去,省得影響小公爺心情。”
躲在石頭後麵的沈念看到這一幕,驚嚇地立馬衝出來。
“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放開他。”沈念雙眼通紅,已經顧不得會不會被武勝發現。
小瓶子看著自家少爺,死死抓著籃子邊緣,哭著喊救命。
“少爺,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沈念在下麵又急又氣,想救小瓶子,可熱氣球已經飛出十幾米高。
他腦海裏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袁書。
“去龍家別院找袁姑娘,就說人命關天,快點。”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子銀票,塞給一個人。
那人卻更怕武勝,連銀子都不要了,踉踉蹌蹌跑了。
沈念連找了幾個人,都沒人敢接他的銀子。
他一咬牙,提起衣擺就奮力跑,邊跑邊回頭,“小瓶子,堅持住,我去找人救你。”
小瓶子嚇得臉色慘白,一雙手指正在被家奴一點一點摳掉。
直到最後一根大拇指被硬生生掰開,他隻覺得有人拖著他的腳,將他一個倒提,下一瞬,周圍的一切開始旋轉。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巨大的重物落地聲,在沈念的身後驟然響起。
沈念腳下懵一頓,兩眼呆滯,站著一動不動。
“啊...死人了。”人群尖叫著逃竄開。
沈念眼前陣陣發黑,他嘴裏喃喃著什麽,半晌,才機械地轉過身去。
綠色的草皮上,一灘暗紅的血水,顯得刺目。
沈念兩腿僵硬著往那邊挪,直到來到小瓶子身邊,撲通一聲跪下去。
小瓶子躺在血泊中,嘴裏不斷往外溢血,他試圖說什麽,可一張嘴,血沫就會吐出來,又嗆進氣管,引得不停咳嗽。
越咳嗽,嘴裏的血越凶。
沈念兩手顫抖著從懷裏拿出帕子,不停擦著小瓶子嘴角的血,沒一會兒,帕子、手上,全被染得鮮紅。
小瓶子目光渙散,艱難地握著沈念的衣角,“少爺,不怪你,是小瓶子命薄。”
沈念扔了血紅的帕子,又用袖子擦,袖子也很快被血染紅,他又換衣擺擦,最後衣擺也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他幹脆脫了外衣,將裏麵的內衫拿來擦。
直到小瓶子嘴角不再溢出血,沈念才呆呆地看著他,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時間好像是流走了。
沈念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他隻是恍惚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似乎在喊他。
他想聽清那人說了什麽,可耳朵就像是浸了水,嗡嗡的什麽也聽不清。
他也想動一動手腳,可麻木、僵硬,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也不是他的腳了。
沈念兩眼空洞地跪在地上,像是失了魂。
袁書深吸一口氣,一掌打在沈念的臉上。
可他還是沒醒。
袁書緊緊咬著唇,轉個身半跪在沈念前麵,將他背起來。
“把人帶回去,好好安葬。”
她看了一眼死得淒慘的小瓶子,臉上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沈念的另一個小廝小桌子,一邊哭得泣不成聲,一邊和李高一起,將小瓶子小心放在擔架上。
烏黑的夜色下,袁書背著沈念,一步一步穩健又沉默。
一行人回到龍家別院。
程嘉等其他人也得知了消息,臉色都很不好。
“袁姑娘,他...”程嘉擔心地看著沈念,他下巴搭在袁書的肩膀上,眼神恍惚著沒有任何聚焦。
袁書搖搖頭,讓大家先不要再問,然後背著沈念回屋去。
一直到放下,沈念都沒有任何反應。
袁書皺眉,再這麽下去,怕是失語症和失魂症要廢了沈念。
她坐在床頭,許久,拉著沈念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沈念,我發誓,一定給小瓶子報仇。”
“我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她一字一句,冰冷的聲音穿透喉腔,再不複往日的和平之色。
沈念瞳孔微微一顫,隔了舒爾,目光漸漸聚焦,呆呆地看著她,張著嘴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沈念著急,越使勁越說不出話,急得滿臉漲紅,手腳慌張比畫。
“我知道,我知道。”袁書抱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著,“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惡人的錯,我們應該懲罰惡人,而不是懲罰自己。”
沈念憋了許久,眼淚才決堤,將眼睛抵在袁書的肩頭,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