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蓉趕到衛芙屋外時,梨花已經侯著了,見狀帶著絲笑意道:“九姑娘放心,姑娘已經默出來下冊話本,且派人送去戲樓那邊緊急排戲了。”
原先給先皇獻戲的那些人,已經被陳安王毫不留情拿做筏子處斬,幸好三姑娘聰慧,新戲不用什麽唱法.身段,隻消如平素那般說出來就是,大家夥隻要熟記詞就行。
錦屏遠遠跟在身後,聽到這話時也深為感慨。
即便跨越時空,也當真能遇見不拘一格創新的人才,譬如改了戲風的三姑娘,這般新奇的安排,就像是曾經看得電視劇一般,布景角色加對話。
簡單直白,卻新奇有趣。
錦屏鬆了口氣,看來這事情是不用她出力了的,遂悠悠轉身回廂房補覺。
眼下還在長身體呢,充足的睡眠是很重要的。
鬆香曲徑上,卓恒娘正滿心盤算著如何去靠近衛厭呢。
自打知曉大伯母被匆匆送回卓家去,卓恒娘就失了魂,當下便決定不能束手待斃,若是同大伯母一樣被送回卓家,等待她的便是青燈古佛。
是以,卓恒娘憋屈地決定將就衛七郎。
誰曾想昨兒個假意路過,就聽見庭院裏傳來的琴音,讓卓恒娘芳心**漾。
是了,先前就忘了那衛七郎是六藝精通的翹楚,雖說不是嫡出,但天縱奇才卻是旁人奪不去的嘉許。
試想想,往後衛七郎為她撫琴作畫,為她作詩簪花,全然沒有旁的女子覬覦,便是個廢人也似乎挺不錯的。
卓恒娘一夜興奮,更是早早起來開始盤算著如何去拉進距離。
原本想著可以約衛七郎湖邊散步,趁機雙雙落水,以肌膚之親定下親事。
可轉念一想這衛七郎因著雙腿殘廢,連昨兒個清河王妃接風宴都不曾出席,想來定是鬱鬱不得誌。
卻就在這時,婢女鶯兒瞧見前方有人疾行過湖邊,神色著急地像是天塌下來似的,“姑娘,您瞧瞧那丫鬟行色匆匆的,是要做什麽去?”
卓恒娘左右無事,便帶著鶯兒過去把人叫住。
“卓姑娘,奴婢清水塢的下人,奉三姑娘之命去戲樓傳話,若是卓姑娘無事,奴婢先行一步。”那丫鬟也知道分寸,不卑不亢說完後就像離開。
“站住,本姑娘讓你走了麽?”卓恒娘心裏起火,她怎麽說也是衛家客人,怎麽一個清河王妃來了,這些下賤坯子眼裏就沒她了。
鶯兒也眼尖地叮囑那圓臉丫鬟手上的折子,“你手裏的是什麽,莫不是送去戲樓的話本?”
說到這兒,卓恒娘眼睛都亮了,“化蝶,是化蝶的話本麽,拿來我瞧瞧?”
要知道,普天之下見過化蝶下冊話本的,當世僅存一人,便是清水塢三姑娘衛芙,這位也是擁有話本的正主。
而其二見過卻沒了的,則是世人傳呼其神的因此而死的先皇。
卓恒娘伸出手,“拿來,本姑娘看過便還給你。”
若是她知曉了這個故事,定然能夠借機去明杆院親近衛七郎,想來也能拉進兩人距離,卓恒娘刁蠻地輕抬下巴,“鶯兒。”
鶯兒果斷伸手去搶,圓臉丫鬟連忙往懷裏藏。
見兩人爭執不斷,卓恒娘也加入搶奪,奮力扭住那圓臉丫鬟胳膊,“拿,拿來吧。”
三人本就在湖邊推搡,圓臉丫鬟沒抗住主仆聯手爭奪,眼看話本被卓恒娘搶走,索性兩手勾住兩人腰帶,重重往身後拽下。
‘噗通’地巨大水花,驚地水中錦鯉四散開來,它們可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魚食啊。
吃不下,根本吃不下。
而等附近仆從趕過來把三人撈起,圓臉丫鬟撲倒被水浸泡到洇墨且成糊狀的折子,頓時蒼白著臉癱坐在地。
“完了,完了,這下可真是完了!”
婢女兩行清淚,喃喃自語到像是失了魂。
而一旁卓恒娘自知理虧,幹脆裝暈過去,鶯兒淒淒哀哀喊著‘快救我家姑娘’,主仆兩人被送回客居院落。
本應是早膳時分,正在陪膳的衛大夫人瞧見茯苓神色不對,愣是等到撤膳送走清河王妃後,這才板著臉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莫不是火燒眉毛了,你竟也這般失了分寸?”
茯苓急道:“夫人,大事不好……”
又是平地一聲雷,劈得衛大夫人外焦裏嫩,不能自已。
“你,你說什麽?”
“話本子落水裏毀了,這,這中午就要聽戲,你跟我說話本子毀了?”
“不,不能出事,眼下這個緊急關頭決不能出事,快,快隨我去清水塢,看看能不能讓芙兒再寫一篇。”
桂樹生花,暗香浮動。
清水塢裏的梨花跪在屋外,對著衛大夫人磕頭,“夫人,三姑娘嘔心瀝血整夜,才將話本默了出來,那話本裏人物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囊括的,是以姑娘晨時滿麵疲憊,卻因緊繃著久久不得入睡。”
“梨花鬥膽,請雀姑用了安神香,姑娘這才將將睡下。”
“雀姑說,這安神香她特地加了分量,一時片刻姑娘是叫不醒的。”
衛大夫人心口一疼,踉蹌著退了退,被茯苓扶住,她急切地望著梨花,“芙兒當真就,就寫了一本?”
“夫人,這一本已經要了姑娘半身的精氣神,為了這戲能順當排出來,也為了衛家安寧,姑娘盡力了。”梨花心中隱隱為三姑娘抱屈。
這板上釘釘的話,直讓衛大夫人呼吸一滯,竟開始翻白眼作勢倒下。
眾人嚇得手忙腳亂,又是掐人中又是麵上灑水的,總算是把衛大夫人給喚醒了,長廊深深,衛大夫人悵然地倚坐著,眼裏都是懊惱。
早知卓恒娘這般胡鬧,昨兒個無論如何也該把人送回卓家才是,又豈會讓女兒辛辛苦苦的心血被糟蹋,又豈會害得衛家落入兩難之境。
衛大夫人簡直心都在滴血,不客氣的說殺了卓恒娘的心都有。
茯苓驅散下人們,小心翼翼請示,“夫人,要不咱們如實稟報王妃,想來王妃深明大義,必然不會強求。”
“不可,”衛大夫人門兒清,“你以為清河王妃隻是一時興起來衛家,她意在這出戲,更是要聽完這出戲好傳揚出去,偏她清河王妃安然無恙,可見是夫君清河王是天命新君,是要踩著先皇上位,你懂不懂。”
茯苓麵露難色,如此一來,清河王妃對於聽戲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