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盡職盡責搜羅著客戶需求。
這衛厭的姐姐博覽群書，其學識涵養不遜族中男兒，甚至長輩屢屢可惜‘不是男兒身’，大有遺憾之意。
奚雲扁了扁嘴，“這話說得不妥，什麽叫做可惜不是男兒身。”
“晝夜更替，陰陽交匯，人分男女。”
“憑什麽女子才貌雙全，落在旁人的嘴裏，卻隻看得見‘貌’，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感情因著是男子，隻占了一樣便可大加誇讚，偏見！”
衛厭：“……”
衛厭不懂奚雲為何這般動怒，這些話有何可氣之處，脫口而出，“郎才女貌，誇讚了女子，讓她有一個好名聲，難道不好麽？”
奚雲正色望去，後知後覺，即便是眼前的衛厭，也有著這個封建時代大男子主義的陳腐觀念，想到這裏，奚雲甚至不想再細說了。
索性改口道：“你姐姐既待字閨中，我想到要送她什麽話本了，隻是……”
隻是。
這一天，衛厭被奚雲詢問了當今世麵上所有宣紙的材質，衛厭出身衛氏，即便身為庶子，卻因著自幼便顯露卓絕的天賦，是以他所用物件都是與嫡係一般無二。
一時半會兒卻也答不上來。
奚雲雙手抵著棍子，“話本我要構思，但為了別出心裁，需要在書冊上麵下功夫，衛厭，我需要試過不同紙質才能定下，還有，記得準備裁紙刀，最好刀柄易握。”
衛厭不懂，但衛厭瞧見奚雲眉宇間一抹複雜時，默默點了點頭。
正月十二傍晚，方家二嫂劉氏和方奚河合力拎著一個書箱回到住處，放在奚雲床側。
奚雲：“……”
劉氏喘著粗氣，“那什麽，這是衛小哥讓你二哥轉手給你的，這不是天黑了麽，我跟你四姐剛好順路帶回來給你。”
這間住處，是方家女眷所在，所以大家夥倒也免了彼此磨合。
畢竟，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處，真得很容易生了齟齬。
奚雲曾經大學宿舍就真切體會過個中滋味，所以很有心得。
晚霞被窗戶攔在外頭，漏下斑駁橘色光影。
奚雲扭頭比劃了一下，而後小跑著去打開窗戶，借著天光開始翻看書箱。
伸手摸去，果然是手感不同的各類宣紙。
不得不感慨，這衛厭還真是神通廣大。
方奚河上前來，“小妹，你這是要習字，可要請三哥教你？”
但這書箱中，滿目都是空白宣紙，連個開蒙的《百家姓》《三字經》都沒有，這……
方奚雲大概翻看一下書箱後，便有合上蓋子。
“四姐放心，習字什麽的不著急，這些東西我另有他用。”
就這樣，正月下旬乃至二月初，奚雲都全心全意在製作話本上麵。
半道將話本前半部分故事，講給了三哥方文複，讓他用筆寫下來，好讓奚雲有個參考。
畢竟這個時代的文字風格，奚雲也不大熟悉，不好擅自做主。
方文複放下毛筆的時候，神情有些糾結，欲言又止。
奚雲權當沒看見，哼，不就是想要知道故事的後半部分走向麽，這純純就是追更讀者抓耳撓腮的心理活動罷了。
二月春風，剪破柳葉尾巴。
奚雲將包裝好的書盒遞給衛厭，“既然是驚喜，就千萬不要提前打開。”
衛厭微微蹙眉，“話本裏的故事？”
“放心，包你姐姐喜歡。”
衛厭拿著盒子轉身，打算交到衛十四手裏，讓衛十四快馬加鞭送去北湖城中，畢竟三姐明天生辰，實在很是緊急。
衛厭轉身朝著後山走去，倏然眼神微微一變，卻沒有向後轉頭回望。
那小翠姑娘自詡等到了機會，捏著辮子等在山道旁。
自打入了二月，無量觀裏那齊韞便帶了不少人離開，說是去查看一下外頭清醒，最好是向北方摸去，看能不能有機會回去故鄉。
方大山那個性情敦厚的，平日那個鋤頭刨地是把好手，但是拿主意卻還要總去尋方奚雲那個黃毛丫頭。
卻也不知方奚雲出了什麽事，這陣子觀中大小事情，都是衛厭出麵拿主意的。
如此種種，更是讓小翠心神**漾。
這衛小哥長相俊俏，還有勇有謀，真真是佳婿人選，若是有幸攀附上了，她豈不是飛上枝頭，再也不用跟那些嬸子們一塊見天勞苦？
然麵前身影走得飛快，小翠剛一走神，再匆匆忙追進林子裏，滿目環顧，卻不見了衛厭蹤影，“這，這人去哪兒了？”
莫不是長了翅膀飛了去，一眨眼就不見了。
就在小翠疑惑該繼續往林子深處走，還是就這麽折身離開時，右前方草叢傳來一絲聲響，等小翠循聲望去，瞧見那從草叢中鑽出來的花蛇吐信時，便尖叫著翻了白眼。
軟軟倒在地上。
樹杈上，衛厭眼神犀利，等到那蛇咬住小翠小腿後，這才出手用石頭打向蛇的七寸。
而後轉身離去。
是生是死，就看這蠢貨造化了。
終於忙完手工活的奚雲，活動著脖子在觀中散步，卻在這時，後山那塊有竹哨聲響起，這是出事了？
奚雲匆匆抬腳循聲敢去，一路上也碰見其他人身影，譬如方大山和方文幸等。
過年那會兒閑來無事，奚雲見兩個嫂嫂將虎子甜丫恨不得拴在褲腰帶上，便靈機一動，畫了個竹哨的草圖交由楊天正琢磨。
竹哨製作簡單，劈砍指頭粗細的竹子然後切節，稍微挖個小口子，氣孔這邊隻露月牙大小就行。
而後，小孩子們一人一個脖子掛著，免得出去玩走散了，還沒法聯係。
後來，大人們也很心動。
這無量觀占地很廣，有些人在後山和觀門外忙活，有個什麽事兒除了敲鍾，就真是純靠嗓子吼。
敲鍾的話，大家夥都得去那邊廣場集合，有個緊急事根本來不及應對。
是以竹哨便開始人手一個，有急事是便吹響。
後山傳來兩短一長的音調，便是出了大事。
趕到林子口時，那兒圍了不少人，方大山喘著粗氣上前分開人群，奚雲順道跟了進去，這一看頓時就吸了口氣。
小翠，這是被蛇咬了？
再說，那蛇屍體就在一旁……等等，奚雲眼神一驚，“都讓開，這蛇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