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奚雲因備受打擊而化身木頭人的時候，衛芙忙給對麵的梨花使了個眼色。

主仆合力，將差點被扔入炭盆的新書給救下。

此地不宜久留。

衛芙頭也不回地離開，奚雲反應過來想要喊人阻攔時，梨花一膝蓋就跪了下去。

奚雲最見不得熟人下跪，畢竟她管不了天下人和陌生人，可對於相熟之人這般‘有禮’還是會心中不舒服的。

於是她成功忘了想做什麽，隻顧著攙扶梨花。

梨花雙膝沾地，態度那叫一個堅決。

等到馮姑姑去而複返，梨花這才笑眯眯抬眼，“梨花恭祝奚雲姑娘新的一年，時時是好時，日日是好日。”

馮姑姑也沒忍住勾唇偷笑去，敢情人家實在給姑娘拜早年。

奚雲：“……”

突然沒什麽好說的了，索性板著臉果斷轉身回了殿內。

梨花麻溜起身後，對著馮姑姑嫣然一笑，輕快地朝著長廊那端走去。

馮姑姑正要入殿去寬慰姑娘呢，誰知奚雲優哉遊哉在扒栗子殼，神情悠閑的就像個老漁夫，半點都沒看出來生氣。

“姑娘？”

奚雲抬眼，瞧見馮姑姑麵上掩飾不住的擔心，便伸長胳膊將剝好的栗子果肉塞過去，“馮姑姑你嚐嚐，這一批山貨也好吃。”

馮姑姑眼神有些發虛，“……”。

奚雲笑而不語，心裏頭則是門兒清。

風水輪流轉，且等明朝再看。

果不其然，一夜過後，衛芙又不請自來了。

瞧見珠簾後奚雲身影的時候，衛芙動了動略微有些無神的眼眸，想到此番來意看，便果斷伸手掀開珠簾。

梨花陪著衛芙進殿來，整張臉上都藏不住的心虛。

昨兒個自家姑娘好生決絕，說是年後再入宮來，到時候奚雲姑娘定然能夠消氣的，可誰曾想就過了一夜，天色微微見明，姑娘就迫不及待入宮來。

要不是朝中封了印，隻怕姑娘都能比那些應卯上朝的官員還要勤快。

梨花羞愧得很，腦袋都著實有些抬不起來。

奚雲正在給踏雪揉貓杜，這小貓不知道跑去了哪兒，回來的時候肚子鼓鼓囊囊的，撐得都不停翻白眼。

喵喵叫得好生可憐。

奚雲都來不及睡懶覺，隻好抱著踏雪各種按摩。

馮姑姑畢竟年紀大了，於是奚雲看過的當值表裏，不允許馮姑姑守夜班，於是晨起還沒來得及換值的璃兒便提議，說是喂踏雪一些山楂果。

奚雲搖了搖頭，小貓這種生物，實在是脆弱得很。

許多人類能吃的蔬菜瓜果調味主食，它們一旦入口輕則生病重則喪命。

山楂也不大行。

奚雲便喝著蜂蜜水，開始昏昏沉沉地躺在逍遙椅上，手裏精準地給踏雪按摩著，衛芙主仆入殿來時，踏雪嗅了嗅鼻尖，便虛弱地叫了一聲。

將奚雲從瞌睡中喚醒。

“踏雪這是怎麽了？”衛芙也聽出來不對勁，先前奚雲將七郎院子裏那些野貓們養在客樓裏，尋常放鬆的時候，衛芙也會過去看看。

這踏雪聲音過於萎靡，瞧著就像是生病了一樣。

奚雲瞧見來人，抬手沾掉眼角困頓的淚花，做著麵子工程，“呦，今兒是什麽良辰吉日，說好的年後想見，怎麽衛族長今兒個就來了，莫不是衛族長家中黃曆被撕去了幾頁？”

衛族長她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姑娘計較。

衛芙笑得溫和，手指尖微微一動，梨花便道‘抬進來吧’，於是各種箱籠被抬到珠簾後，很是大手筆。

“昨兒個來的倉促，未備年禮。”

“這些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妝花錦緞胭脂水粉果脯肉幹瓷器玉器，這永和宮地方寬廣，就是空闊了點，這些年禮正好能添份熱鬧。”

衛芙也已經邁入了‘老狐狸’的關卡，說話都周全深邃了起來，看來沒少被老族長指點。

奚雲無辜眨眼，“衛族長實在客氣了，這永和宮上下以我為尊，我想要的都會有的。”

梨花麵皮緊繃，自然察覺到空氣中的凝重。

於是輕聲道：“奚雲姑娘見諒，此番三姑娘還特地為您準備了一把九霄環佩古琴，此琴奏響之時，隱隱如鳳凰驚鴻，往後在這宮中，您也可修身養性。”

“茉莉，還不送進來請奚雲姑娘過目？”

梨花話音落下，茉莉便抱著古琴進了珠簾，朝著奚雲走來。

奚雲：“……”。

好一個衛族長，竟然讓她的救命恩人當隱形說客。

茉莉在這低眉順眼站著，奚雲想不接著都不行，隻好將手從踏雪貓肚上抬起，準備起身承接古琴。

哪知踏雪不高興，抬起手套爪就勾住奚雲手腕，愣是不願意鬆開。

奚雲掙了掙，甚至‘惡狠狠’盯著踏雪，踏雪都隻賣萌裝慘著，配上那虛弱的叫聲，實在叫人心軟。

“璃兒？”奚雲呼喚一通，進來的卻是馮姑姑。

馮姑姑含笑入內，“璃兒這丫頭守了一夜，方才困頓地睜不開眼，奴婢便讓她回去歇著了，姑娘有事盡管吩咐？”

奚雲鬆了口氣，“勞煩馮姑姑，替我收下茉莉手中古琴，好生安置起來。”

馮姑姑照做，抱著古琴出去安置。

茉莉手上一空，正要順勢推下去時，被衛芙叫住名字，“茉莉，你可願留在宮中，好生服侍奚雲？”

茉莉微怔，奚雲裝不下去了，“三姑娘這是做什麽？”

這種直接將人前途決定的事情，奚雲總覺得還是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反倒是茉莉恭敬福身，“回族長，茉莉願意。”

奚雲有些著急，“茉莉，你不……”

“既然茉莉自己都願意了，那正好，茉莉的身契可千萬收好，往後茉莉你也要盡心盡力伺候奚雲。”

奚雲看著手邊裝著契書的檀木盒，神情很是複雜。

上一回，是她被衛厭安排賣身為奴進衛家。

這一回，竟輪到她來收下茉莉的身契了麽？

茉莉再度恭敬福身，奚雲莫名有些煩躁，按摩的手勁也一深一淺，惹得踏雪很是不滿。

等茉莉先行退出殿外，奚雲無奈地看向衛芙，衛芙笑得眉眼燦爛，“怎麽樣，我這又是送禮又是送人的，你也該消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