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目送著眾人送走齊太妃母女，麵色有些不虞。
誰不知道，先前峯王執政期間，先前數代君王的積攢，都被峯王大肆揮霍，又是興建千金樓舉辦美人宴，又是興致起來隨意賞賜，簡直糟心至極。
後來陳安王和清河王入宮，國庫又遭了一劫。
掌管國家財政稅收的治粟內史，更是三年換六，還都是抹了脖子才被換下去的那種。
足可見國庫之空虛。
西疆戰事吃緊，除了糧草輜重外，還得按時發軍晌，否則無法安定人心，哪怕是將士們一心報國，也得保證有錢養活家中妻兒雙親。
否則豈不是讓人一味寒心。
先前鎮西侯還在宮中時，樂陽郡主阿珠就提過這事兒，奚雲當時還特地幫著出主意來著——前朝裏頭可以宰一兩個貪官以儆效尤，順便所查資產充軍餉，正好可以震懾其餘人，都順勢出錢買個平安。
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後宮裏頭，則可以推行節儉之風，降低宮殿配置，精簡後宮宮人，降低財務支出。
再說了，都是峯王那時候霍霍出來的妃嬪，無兒無女的都殉葬了，剩下的足十三位峯王時期的妃嬪，一想到這峯王如此揮霍財政，這些妃嬪和皇子皇女也都該為此贖罪才是，畢竟她們都是曾經風光得寵過得。
既然想過福，那麽再受罪也是理所應當。
但因著鎮西侯在照京時間緊迫，隻辦理了前朝集資之事，後宮這邊阿珠臨走時特地交代了奚雲。
先前奚雲根本沒有主人翁精神，也懶得牽扯到這雲滄後宮裏頭。
可這齊妃一而再再而三攪和，實在是叫人煩不勝煩，先前還是故意放火又作勢救人，如今竟二話不說就來跪下求人，這簡直就是把奚雲架在火上。
正在這時，馮姑姑和方奚河相攜從宮道走過來，正好瞧見站在宮門口的奚雲。
這一問，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馮姑姑當即臉色難看起來，郡主當初離開之時，千叮萬囑要她好好伺候雲兒姑娘，眼下這後宮還沒進新人呢，那些太妃就不安分起來，還礙眼到了雲兒姑娘麵前。
方奚河關切地上前，奚雲搖了搖頭，示意自個人沒事。
畢竟說起來她還沒有放大招呢，隻是覺得劃清界限相安無事就好，偏偏有些人就是不願意。
見眾人轉身朝著宮門內走去，正好瞧見不遠處道上的茉莉。
茉莉眼底的擔憂映入奚雲眼簾，當即便笑臉以對，“放心，茉莉，我沒事兒的，倒是叫你擔心了。”
這般親昵又熟稔，小宮女心中築起的懷疑高牆瞬間倒塌。
再看向茉莉時，麵上笑意都真誠了幾分，此情此景看得茉莉不由內心冷笑。
這一頓午膳，有雀姑和茉莉作陪。
茉莉雖然拘謹規矩，但雀姑卻是個率性的，氣氛倒也還算活躍。
雀姑吃完之後，便掏出來膳食單子和藥膏，“呶，膳食單子總共兩份，一份送到膳房，一份留下來核對，這藥膏便是祛疤所用，隻要堅持塗抹，想來半年之後痕跡定會消失七成。”
茉莉抬眼，“雀姑，女兒家家留了疤痕總是不好，就不能徹底除疤？”
雀姑老實搖頭，“即便天下再好的藥材，但總要依著病人身子來對症下藥，有些人便是不塗藥疤痕也能自愈，可有些人便是塗了三年五載，那疤痕依舊醒目。”
“我隻能說，這藥膏是我精心製作，若能發揮最大效用，七成疤痕當是不難。”
奚雲點了點頭，這雀姑竟能說出疤痕體質這話，果然非凡。
“雀姑果然醫術高超，我定會好生用藥的。”
雀姑最喜歡遵照醫囑的病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大踏步朝著殿外走去。
茉莉也趕緊起身，臨走前下定決心似的，對著奚雲低語兩句，便也匆忙跟了上去。
方奚河瞧著奚雲蹙起眉頭，便忍不住道：“這是怎麽了，那茉莉說什麽了，讓你也有些為難？”
“倒也不是為難，”奚雲也不好將衛厭的那些往事廣而告之，畢竟人都有隱私，便含糊道：“就是聽了個笑話，很冷的那種。”
茉莉方才跟她說——卓恒娘不日將抵達照京。
奚雲方才就是琢磨卓恒娘是誰來著，這才陷入沉思，不過對上號後就覺得好笑不已——這號人物還敢迎難而上，實在是佩服！
卓恒娘，是卓府四老爺嫡女，更是衛家大姑奶奶夫家侄女。
先前衛厭在曲陽衛氏蟄伏，故意做出雙腿殘廢的表象時，那大姑奶奶便盤算著親上加親，一心想要撮合衛厭和那卓恒娘。
隻是卓恒娘一開始看不上衛厭，挑三揀四實在刁蠻，後來又巴巴貼上去，甚至做出自個兒吃春.藥好嫁禍衛厭的壯舉，其後被戳穿扭送回卓家。
奚雲甚至覺得這位要麽踏實做了道姑，要麽就聽從父母之命嫁人。
可既然此時選擇入照京，這位卓恒娘明擺著不曾嫁人，更是目標明確，奔著衛厭這個攝政王來的。
奚雲想清楚之後，便懶洋洋地坐回逍遙椅上，瞧把茉莉擔心的，衛厭那人當初都看不上卓恒娘，如今位高權重自然更看不上。
不過，看在茉莉的份上，給衛厭一兩句提示也無妨。
奚雲握著筆寫下‘卓恒娘’三字，等著自己晾幹就讓璃兒送去前殿，也算是仁至義盡。
“卓恒娘？”
勤政殿內，衛厭打開密信，看見上麵三字時，眉頭深深皺了起來，甚至反複查看密信，始終沒有發現別的字痕。
坐在客席忙活的衛芙，耳朵微微一動，“卓恒娘，卓家四房那位行事荒唐的嫡女？”
衛厭看過去，“方才，永和宮送來的，上麵隻有這三字。”
好端端的，奚雲作何提起來這位卓恒娘？
衛厭顯然還不明白，倒是衛芙憑借著女子獨特敏銳道：“無風不起浪，看來有人故意將風吹到了奚雲那裏，甚至提到了這位卓恒娘。”
“要查，便兩件都查，此事便交給我來處理。”
衛厭點了點頭，“多謝三姐。”
衛芙放下筆墨悠悠起身，說是要去趟永和宮。
衛厭捏了捏眉心，“三姐不處理要事了？”
衛芙一臉無辜，“七郎你誤會了，既然要查何人傳話，那麽自該從奚雲入手，才是最省事便捷的，我這樣是少走彎路，至於卓恒娘這塊試金石，我更要好好使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