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過半。

奚雲這邊可算是養好了身子，能撿起來開始加強鍛煉。

每天各種室內鍛煉，看得馮姑姑眼睛直抽抽，隻得迭聲囑咐下去，宮女們傳話都得止步門外，免得叫人瞧見雲兒姑娘將身子拉伸成匪夷所思的模樣，傷了體麵。

就在方奚河鼓起勇氣，打算表明心意時，有客來訪已至永和宮外。

奚雲接過馮姑姑遞來的拜帖，忽然眼睛一亮，麵上綻放開來笑容，迫不及待就往外飛奔去。

“姑娘，慢點兒。”

“去，都跟上去看看。”

馮姑姑畢竟年紀大了，腳程體力有些跟不上，連聲吩咐後便侯在了廊下。

隻是難免心中好奇，來得究竟是何人，竟然讓雲兒姑娘這般歡喜雀躍。

方奚河手持奚雲丟下的拜帖走近，麵帶疑惑的道：“馮姑姑，您可知道這衛氏三娘是誰？”

馮姑姑回過頭，結果方奚河遞來的拜帖辯去，落款正是，“衛三娘？”

“聽著很是耳熟呢。”

而奚雲已如ru燕投林，伸直胳膊摟住永和宮外兩佳人的脖子，聲音裏都帶著撒嬌，“你們怎麽來了？”

身形高挑，眉目穠麗的那姑娘抬手輕拍奚雲胳膊，“你啊你，遭了那麽大的難，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倒是難得的很。”

倒是身形比奚雲低半頭的姑娘露出米牙，同奚雲互相挨挨蹭蹭後道：“活潑才好呢，活潑才是方姐姐呢。”

可不正是久違的衛家姐妹兩。

三姑娘衛芙和九姑娘衛蓉。

兩人乘坐轎輦而來，身旁還分別站著一位貼身婢女。

奚雲歪著腦袋招呼，“梨花，玉蘭，好久不見。”

兩位婢女也都是衛宅老熟人，當下齊齊福身對著奚雲行禮。

奚雲轉身站在姐妹倆中間，抬手拉住兩人往裏麵走，眉眼彎彎，“久別重逢他鄉故知，如此大喜事是該好好慶賀一二，走走走，咱們進去慢慢說。”

等到奚雲引著兩姐妹近前來，馮姑姑迎上前去時，餘光掃過兩位女客麵容，莫名覺得很是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時，聽見了奚雲的介紹。

“四姐，馮姑姑，”奚雲聲音清脆，“這兩位貴客姓攝政王的衛，左邊是姐姐，衛家三姑娘衛芙，右邊是妹妹，衛家九姑娘衛蓉。”

“兩位，這位是我同胞姐姐方奚河；這位是我得力助手馮姑姑。”

衛芙高挑相貌明豔卻端莊，衛蓉稚氣未脫仍天真可愛。

方奚河卻是眼尖得很，與攝政王同姓的衛家姑娘，必然是那四大望族之首衛氏貴女，何況兩姐妹的氣度不凡，瞧著就透著股書香氣。

正要說話時，衛蓉便驚呼一聲，杏眼圓睜，“方姐姐的同胞姐姐？竟是雙生麽？”

雙生，可瞧著並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眉眼卻有幾分相似，但方姐姐的姐姐瞧著和自家三姐一樣，都更文靜賢淑一些，衛蓉暗自欣喜，都是做妹妹的，她和方姐姐一樣都很活潑呢。

一通介紹之後，奚雲邀請著衛家兩姐妹入殿。

而方奚河卻被馮姑姑拽住衣袖，等到簾子放下時，這才低聲提點。

“什麽？”

“那位三姑娘是衛氏的族長，女族長？”

方奚河何止是震驚，甚至都覺得當頭一棒。

從老家石坡村也好，後來逃荒落點的無量觀也罷，能擔任族長或村長這種主事之名的，都是男子。

便是小妹聰慧至極，出了許多厲害主意，對外交涉也多是大哥方大山，或者是齊韞大哥。

大家夥也總覺得隻有男子才可配為主事之人，能擔得起負責一村一族生計前程的重任。

衛氏那樣傳承比雲滄國祚還長的世家大族，竟然會選出來一位女族長麽？

馮姑姑溫聲道：“衛氏消息隱秘，外人不可輕易打探內情，但衛三姑娘確確實實就是衛氏傳承至今，唯一的女族長。”

隻是這樣身份不凡之人，雲兒姑娘是如何結交到的？

瞧著似乎很是親密的樣子，馮姑姑似乎看見了自家郡主和雲兒姑娘的黏糊。

方奚河按捺住心中激動，若是奚雲在旁定然能分析出來，自家四姐這是遇見了偶像的悸動。

也正是因此，方奚河忘了原本的安排，帶著那份仰慕安靜地陪坐殿內。

有衛芙這個琴棋書畫茶藝插花的六邊形人才在，便是煮茶都不需宮女動手。

那行雲流水的姿態和動作，實在是賞心悅目。

茶香被緩緩激發出來，梨花捧著茶水送到方奚河手中，方奚河嗅了嗅，隻覺得這是她聞到過最香的茶。

奚雲卻巴巴看著衛家姐妹，“快說說，你們怎麽來了？”

衛芙不慌不忙地品茶之後，這才優雅開口，“自然是為七郎分憂啊。”

“陰差陽錯，七郎坐了攝政王的高位，可高處不勝寒，七郎縱是一身本事，卻也難以使出來。”

“先王無道，雙王禍亂，朝中官員名不副實的足半數，不但不能在朝政民生上出主意，反而隻知道唯唯附和，各地因著天寒大雪而衍生的災民，那些官員隻知道圈禁封鎖消息，不顧百姓死活。”

“實在是……”

“酒囊飯袋！”奚雲忍不住接話，先前她被壓著養病，沒怎麽去了解前殿事情，再說衛厭的本事那麽厲害，想來不成問題。

可如今聽衛芙說來，雲滄朝堂官員人浮於事，行政權利無法精準落實，眾人隻知互相推諉模糊真相得過且過，這可真是十足十的‘帕金森效應’。

如此官場弊端不除，再好的政策也無法傳達施展，就像是空降董事手下沒有精兵悍將，便是處於懸浮狀態。

出了事，衛厭的鍋；

沒出事，衛厭無功。

“如今，是什麽章程？”奚雲看向氣定神閑的衛芙。

衛芙眼中帶著濃厚底氣，“於是我便來了，同時也廣邀了衛氏親族門下本事不俗之人入照京，到時候攝政王隻管罷官，朝中空缺有多少，我便替攝政王補多少。”

奚雲雙眼冒星星，“管夠？”

衛芙笑得矜持，“管夠！”

奚雲眉飛色舞，不由自主鼓掌歡呼時，卻發現有人相和，抬眼看去是麵色羞紅的四姐，被眾人細細瞧著，方奚河還有些不好意思。

卻還是不忘認真表示，“衛三姑娘，果真很威武呢？”

奚雲點頭，“那當然，衛氏族譜上唯一的女家主，若沒有十足把握，如何名副其實。”

更何況，這份榮譽還有她的功勞呢？

奚雲與有榮焉，同方奚河齊齊歡顏的模樣，著實讓衛芙和衛蓉忍俊不禁。

不愧是雙生姐妹花，此情此景倒是有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