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絲毫沒有任何醒轉的動靜,畢竟她的聽力也是很夠用的。

那陳安王的腳步聲很沒規律,關門後並沒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更像是故意詐人。

等了許久,**之人仍舊沉睡如初,陳安王這才滿意地抬腳離開。

奚雲:“……”

這貨疑心這麽重,要是當了國君還不得趕超先峯王的戰果啊,雲滄攤上這麽個新君,那是眼瞅著要滅國的!

造孽啊!

對於陳安王來說,接連不斷送來的好消息,足以讓他喜不自禁。

“好,極好,本王就說隻要拿住鎮西侯的軟肋,就能挑撥鎮西侯和清河王,就鎮西侯那個有頭無腦的莽漢,能成什麽大事?”

“等等,清河王當真在鎮西侯府被重傷,可看清楚了?”

隨行的武將馮武恭敬的道:“王爺放心,那內應的婢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因著數度逼問清河王郡主下落無果,鎮西侯親自拿劍捅傷了清河王,清河王虛弱地暈死過去,生死未卜。”

“隻是王爺,鎮西侯已經調兵遣將,開始將隨行一千精兵和四侯府兵悉數集齊,趕往宮門外,大有逼宮尋人之勢,咱們該怎麽做呢?”

“這個鎮西侯,怎麽這麽心慈手軟,若是順勢捅死清河王,那該多好?”

陳安王有些可惜,忙安排道:“接下來,咱們就等鎮西侯入宮,和清河王部下兩敗俱傷時,咱們再送上‘郡主’這份厚禮,定然能夠讓鎮西侯明白誰才是最合適的‘新君’。

捫心自問,陳安王自從當初藏寶洞的糧食和軍需丟失後,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艱辛,甚至為了湊軍需糧草送到照京,他也是顧不上封地百姓死活,那些如雪花似的急報,讓陳安王無暇兼顧。

隻要他坐上國君之位,到時候整個雲滄都是掌中之物,何況幾座城池?

一路走來,實在是精疲力竭。

不過很值得,陳安王難得這麽揚眉吐氣,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鎮西侯和清河王兩敗俱傷的模樣,想來一定很精彩。

宮中響起震天廝殺聲時,便是奚雲都難免緊張,很想知道事情的發展。

天色漸漸昏暗起來,奚雲從眼縫中留意到殿中已經點燈,心裏頭越發著急。

瞧著那個宮女忙碌的身影,奚雲咬了咬牙:拚了!

打暈這個宮女,穿上這宮女衣衫,看看能不能逃出去,總比躺平坐以待斃的好,誰知道陳安王那個變態能做出什麽事兒?

卻不想奚雲還沒來得及行動,殿門便被狠狠撞開。

帶著冷風麵色陰鷙的陳安王,直衝奚雲所在塌上,暴躁地將奚雲拽起來,重重抬手扇了一巴掌。

奚雲躲閃不及,生生挨下之後順勢睜開眼來,慌張而無措地環視周身。

“侄女兒醒了?”陳安王皮笑肉不笑。

奚雲被這人看得頭皮發麻,捂著麵頰可憐的道:“你,你是誰?”

“我是誰,你很快就知道了!”陳安王扯著奚雲衣襟,就這樣粗暴地將人拽出殿門。

寒風將奚雲吹得透心涼,等到被拽到高台之上時,奚雲簡直遭罪極了,沒有遮風的厚實狐裘不說,方才被拽出來時,她腳上隻有襪子。

跌跌撞撞一路上,兩隻襪子也沒了影兒。

寒風蕭瑟,那冷氣襲人的高台上,奚雲竟是在打赤腳。

不止如此,等到那陣勢十足的兩方人逼近時,奚雲還被那陳安王橫劍於頸擋在身前當肉盾。

喪盡天良!

奚雲憋不住了,正要奮力合掌讓老天爺開掛弄死這個陳安王,誰知道就被陳安王拽住右臂挾持住,左手根本沒法撲騰。

黃昏斜陽奮力支撐著光芒,而慌亂的宮殿內,也無人掌燈。

但饒是如此,奚雲也認出來麵前領軍的兩人——鎮西侯和衛厭。

鎮西侯披堅執銳,曾經那半張臉的胡須沒了影,倒是瞧著幹練精神了許多;

衛厭,還是那副聞人道長的假麵裝扮,看不清麵上神色,奚雲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麽。

怎麽也沒想到大勢已去的陳安王怒吼道:“都別過來!”

“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你女兒陪葬!”

奚雲發誓,這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陳安王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甚至手上力道都控製不住,奚雲都嗅到了頸肩的血腥氣。

老天爺,再不發飆弄死這陳安王,我就要發飆啦。

大不了一塊死!

奚雲看著身後高台,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而就在這時,鎮西侯也不得不抬手下令所有人止步,卻見衛厭用一種陌生的腔調道:“沒想到,我們天家兄弟三人,再相逢竟是這般情境。”

奚雲抖了抖耳朵,這個聲色很耳熟,在哪裏聽過?

而鎮西侯和陳安王則是齊齊愣住!

陳安王不可置信地盯著衛厭的麵具,似乎想要看到他真實的麵容,“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

衛厭抖了抖衣袖緩步上前施了一道家禮,半張臉的麵具遮不住輕抿的薄唇,“在下,青玄。”

“師從玄清觀老觀主無量子。”

這一瞬,奚雲都感覺到頸間劍身微微顫抖,可見這衛厭所說的消息帶給陳安王多大的震撼。

便是奚雲也錯愕了,這個衛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怎麽這個時候偽裝起來青玄了?

“你,你是!”陳安王不可置信,遲遲不敢說出猜測。

倒是鎮西侯坦率道:“十六弟?”

“青玄見過二位王兄。”衛厭施施然見禮後,便從懷中摸出來一封明黃色卷軸,極是招搖地晃了晃,“陳安王兄,父皇的傳位詔書在此,你要見君不跪以下犯上嗎?”

陳安王心智大亂。

“你胡說什麽,父皇當初明明傳位峯王,又怎麽會有所謂的傳位詔書,定是你胡謅捏造的!”

鎮西侯卻唱著反調,“也不盡然!”

“老八,你別忘了,”鎮西侯看著眼神瘋狂的陳安王,還有麵上蒼白的奚雲,“咱們這位十六弟是攜天象的星君轉世,從一開始欽天監預言對上後,便得到了半數朝臣的擁護。”

“峯王身為太子時,行事便多有乖張,父皇留下這道遺詔以備不時之需,也實屬高.瞻遠矚!”

“本王不信,本王不信!”陳安王狀似癲狂,奚雲都快聽見胳膊骨頭響了,疼得臉都皺巴起來。

衛厭朗聲道:“陳安王兄若是不信,自可親自一觀這聖旨。”

他閑庭信步似的上前,朝著奚雲越來越近。

而就在陳安王作勢舉劍,朝著衛厭拿著聖旨的胳膊劈下去時,衛厭抬手拉住奚雲左手,豁然舒展開聖旨糊向陳安王的臉。

而後猛然抬腳踹出,陳安王重重摔倒在高台欄杆旁,噗出一口鮮血。

奚雲簡直都要凍僵了,昏倒前還憤憤吐槽老天爺失靈,說好的親閨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