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長,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是這幾個妮子設計誆你呢!”丁菊花驚慌起來,堪堪扯住苗天民的袖子,語不成句的解釋起來:“那個,那個……”

“我親耳聽到,親眼看見,你親口所說,還有什麽假?”苗天民抖著一雙手:“枉我還以為我治理有方,小苗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鄉親們和和氣氣,互尊互敬。卻哪裏能料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情!!”他又氣又悲的望著丁菊花,臉上的表情無法形容:“你,你可是她們的親三嬸兒啊,以前嶽貴夫婦對你也不薄,你怎的竟然……”

“我,我就是沒有麻!我沒打她們!”丁菊花縮著身子,據理力爭:“這院兒裏可是有五個人呢,年紀再小,可人數在這兒呢,我若動手打人,這幾個大的也不會讓啊!”說著,又指著櫻桃:“這小妮子腦袋鬼精著呢,裏長,你這是上她的當了!”

“你是她們的三嬸兒,你若要動手,她們誰敢阻攔?回頭再讓你出去傳些不利的謠言?”苗天民沉痛的拍著炕沿兒:“上回那些烏七八糟的話,是誰傳的,誰心中有數!!我做裏長,隻是想給你留些麵子,這些事兒沒有拿到明麵兒上來說,可誰成想有人竟然得寸進尺,不但不收斂,竟然這麽肆無忌憚起來!!”

“裏長,裏長,你消消氣呀。你聽我說呀……”丁菊花嚇的,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了,哪有什麽話要說?

櫻桃偎在楊桃懷裏,趁著這空檔兒又道:“天民叔,你就幫我們主一回公道,幫我們與她斷親了罷。我們姐妹,今後與她再無什麽瓜葛,老死不相往來。也還我們姐妹一個清靜。”

棉桃見勢,知道櫻桃是想趁機跟丁菊花斷了關係。於是也配合著道:“原本這事已跟我大伯提過,隻是他對這裏麵的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又怕壞了嶽家的名聲,所以這事就壓了下來。哪知,這事一壓,我三嬸更加……天民叔,這事就隻能你來主持公道了。”

苗天民擰著眉,重重的歎息一聲,輕輕的道:“這個嶽富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一聽這話,丁菊花反應過來,一下子撲到苗天民跟前去:“裏長,你這是啥意思?我真的沒有動手打她們呀,真的沒有呀!”

“有與沒有,沒什麽重要了。菊花,鄉親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做了什麽,沒做什麽,大夥兒都看在眼裏。這幾個小姐妹沒了爹娘,日子艱苦,你不伸手幫也就罷了,怎的竟還雪上加霜呢?再加上剛剛你那番話,這事也該有個了斷。”苗天民語重心長的:“誰人沒有個子女?若是嶽貴夫婦在天之靈知道他的這五個寶貝女兒受盡欺負,不知心裏會怎麽想。唉。”說著,轉身出了裏屋,到堂屋裏尋了個板凳坐下,讓米桃去隔壁喊嶽富過來。他則掏出煙袋來,點了一鍋,抽起來。

聽聞苗天民真要幫著將這個親斷開來,丁菊花幾乎是脫力的,一下子癱坐在裏屋的炕腳下。

沒過一會兒,嶽富和趙蘭便急匆匆從隔壁過來,嶽富滿麵焦急:“咋回事?”

“還咋回事哩,你這大伯怎麽當的?”苗天民把剛才的情景說了一遍,又道:“嶽富,這事情不能再拖了,你不能顧著嶽家的名聲,反把這幾個小姐妹給害了。再說了,她們之間的這門親斷了,也並不影響你們以後往來,幾個姐妹見了嶽吉也還是要喊一聲三叔,僅僅沒有了這個三嬸而已。”

嶽富聽完,深深的鎖著眉,沉思起來。

趙蘭在旁上勸著:“幾個孩子實在不容易,要斷就斷了吧,省得老三媳婦總是跑來尋麻煩。兩天一小鬧,三天一大鬧的,好好的人家都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何況這個破敗的家?大不了這事兒咱不跟咱娘說,她已然是糊塗了,聽了也聽不懂。”

嶽富又沉思良久,不知抽了幾鍋的煙,‘啪’的一聲將煙鍋兒扣在地上,咬牙道:“斷!我不能叫我這幾個侄女子再受苦!!”說著,抬起頭來:“米桃,你去把你三叔喊來。孩子娘,你這就去一趟老四家,叫愛芬托人捎個信兒,讓老四盡量的回家來一趟。”

“哎。”米桃和趙蘭各自點頭去了。

“那麽,五日之後在你家院兒裏做這個證。嶽祥若能回來,就回來,若回不來,叫小寶娘替代也成。我到時會再請幾個村裏老祖宗兒幫著證明一下。”苗天民點點頭,從凳上起了身:“這具體的事兒,一會兒你跟嶽吉商量吧,我還要去商量商量村裏那幾位老祖宗。”

“噯。”嶽富點頭,又點上一鍋煙。若要有斷親這樣大的事,必須請本家四院兒。嶽家在小苗村沒有旁枝,僅有兄弟四人,所以隻能請裏長和村裏的幾個老祖宗了。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沒人理的丁菊花才緩緩的從冰涼的地上起了,腳步有些不穩的出了裏屋。

嶽富正在堂屋裏一鍋一鍋的抽著煙鍋兒,見是丁菊花,隻瞟了一眼,再沒希得抬眼皮去瞅。

丁菊花也提不起勁兒去計較了,扶著牆麵兒一步一步往外走,待出了院子,又回頭望一眼,喃喃自語:“這,這樣的話,會不會影響麗霞跟雨澤的事呢?”裏長今兒個看上去,好生氣。

當天,嶽吉跟嶽富一直商量到很晚才各自回家。

一回家,嶽吉就把丁菊花狠揍了一頓,嚇的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躲在角落裏直哭。

三天之後,嶽祥回來了。這事事關重大,他一回來,就先奔了嶽富那裏,說了將近兩個時辰,出了嶽富家院子,又直奔楊桃家的小院兒。這幾個侄女子是他的心頭肉,沒的受了那麽多欺負,他自是很心疼。

又過兩日,在嶽富家院子集了許多人,分別是嶽家幾兄弟,村中的幾位老祖宗,裏長苗天民,還有村裏的重量級人物吳爺。

大家夥兒證著,給嶽家幾姐妹和丁菊花斷了親。從此見麵可作陌路人,老死也可不相往來。丁菊花若是想再進嶽家的小院兒,如果沒有幾姐妹的同意,就可以告她入室搶\劫了。

姐妹幾個終於解放,米桃提議晚上再做個篝火晚飯做慶祝。

櫻桃本想跟幾個姐姐弄個火鍋來吃吃,想了想又算了。畢竟火鍋很麻煩,而且她也無法解釋這種新鮮吃法的來源。

晚上圍著熱乎乎,火光搖曳的篝火,米桃高興的:“真是太好了,終於擺脫三嬸那個人了。她憑著那一個三嬸的身份,欺負了咱們多少回了,這要是別人,我早拿家夥跟她打起來了!!”

“你呀,老實些就好!成天喊打喊罵的。”楊桃瞪她一眼:“這回斷了親,對咱們固然是好的,以後落得個清靜。可是這種事情,說的再清楚明白,多少對咱們的名聲也是個不太好。我有些擔心你們以後嫁人……”

“大姐!你就放心罷!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會去吃你的!”米桃大咧咧擺手,指向棉桃:“再說啦,咱爹咱娘養出來的閨女,哪個有差的?看看咱家三桃,多少人家搶著要呢,你愁什麽?”又指向櫻桃:“再看咱家四桃,精明機靈,她去年才十歲就有提媒的了。還有核桃……”

“你行了吧,你不用說別人,我就說的是你!”楊桃瞪著米桃:“你收斂些吧!正正經經尋個人家嫁了,也讓我放放心!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個女霸王了,誰也敢打,誰也敢罵。前幾日竟然還把一位鎮上的貴公子給罵了,那是咱們能惹得起的人物麽?要不是人家公子大度,咱們這小破院子,恐怕早叫人端了窩兒!”

“誰叫他多管閑事在先的……”米桃吐吐舌頭,做個鬼臉。

“下回再遇著那人,你得趕緊給人家道個謙!”楊桃歎息著,又用一種無比羨慕的語調道:“聽說麗珍尋了戶好人家,是鎮上的一戶鐵匠,打鐵的手藝是祖傳的,一家子都打鐵,那生意都做不完,日子別提有多好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找到這麽好的,平平常常的好人家兒,就行了。”

“道謙?我道謙?”米桃沒聽見後半句,光記住前半句了,瞪著大眼,喘著氣:“姐姐呀,明明是他錯了,還叫我去道謙?你饒了我吧!人家高高在上,嫌棄咱道的謙鄉土味重,髒呢!再說了,人家貴人多忘事,說不定早忘了這事了。”

“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前日那人還到我攤子上買過蜊肉,問起過你呢。”棉桃在旁,笑眯眯的道候。

“啥?”米桃的眼瞪的更大:“他是不是尋你麻煩了?個臭的,打不過我,就跑去欺負你。得,趕明兒我陪你一塊兒去賣東西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棉桃笑著:“人家可沒你這麽小氣,隻不過問問那日怎的你沒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