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菊花一怔,拿著手裏的鐵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趙蘭見她不走,又直起身來:“咋的了?”

“我......”丁菊花眼珠一轉,笑嘻嘻的道:“大嫂,先別急著幹活兒的。叫我先家去把老三叫來,讓他跟著一塊兒幫幫忙。”說著,把鐵鍁放下,像模像樣的:“這鍁你可別動啊,我一會兒就回來,回來了就去挖土!!”說著,喊來麗明,扯著他要回家。

“我不走!!”麗明掙紮著:“我要在這吃午飯,我看見米桃姐做上肉了!”

“你這死小子!!”丁菊花見拉扯不走,隻好蹲下,扯著麗明的耳朵不知說了些什麽,才見麗明臉上露了笑,歡天喜地的跟著丁菊花走了。

“懶驢上磨!!偏還要說些好聽的。”趙蘭看著丁菊花離開的身影,憤憤的罵了一句。

“管她做甚?做你的活兒吧!!”嶽富瞪她一眼,繼續做活。

櫻桃在堂屋裏瞧的清清楚楚,心裏暗道,依三嬸的性子,必是以為大伯一家占了自己家什麽大便宜,所以才來幫忙的。有這樣的好事,她怎麽會錯過?恐怕她一會兒還是要回來的。

櫻桃想的沒錯,丁菊花果然帶著麗明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麗珍麗霞和嶽吉。當然了,她們來的時候也比較合適,正是正午歇息吃飯時,飯菜剛上桌,她們一家五口子就齊刷刷的露麵了。

“哎?你們這就吃飯了?咋不等等我們呢?”丁菊花自說自話,自動自覺的取來筷子,找凳子沒找到,幹脆就從桌上端了兩盤菜,放在院子裏的小板車上,娘兒幾個摞了幾塊磚,就旁若無人的吃起來。

“啪”米桃氣的拍了筷子就想過去把菜端回來。這桌子上一共才六盤菜,瓦匠工人和嶽富一家加上姐妹幾個一共十三個人。她們一家才五口人,啥事沒做,來了就吃,還一下子端走兩盤菜。

“二姐。”這次扯住米桃的是棉桃。她把米桃拉坐下,嘴角揚了揚,道:“叫她們吃去,趕明兒我自有辦法對付。”又轉向幾個瓦匠工:“隻是委屈了幾位師傅,本來就粗茶淡飯的,沒的還叫他們端了兩盤菜去。”

“沒事沒事。有你這話就成。”那個趙姓大漢無所謂的:“咱們這些粗人,吃啥不行?別說桌上還有四個菜,就是幹啃饃,也是能填飽了肚皮的。隻是你這三叔三嬸恁不地道,做活兒時躲著避著,吃飯時倒現了身,實在叫人氣的慌。”

“可是如果趕他們走,又不太好。畢竟我們是小輩,他們再錯,也沒有小輩把長輩趕出院子的道理。”棉桃笑著,壓低聲音:“所以,這就得麻煩各位明日......”

吃完飯,丁菊花帶著女兒兒子們像模像樣的在磚堆泥堆裏轉轉了兩圈,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沒了影兒。

第二日一早,又出現了。

同樣在磚泥堆裏轉轉了兩圈,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然後又隨便尋了個借口回家,說是一會兒就會回來。

“哼,一會兒就回來?我猜她們正午十分吃飯時,會準時回來的。”米桃氣哼哼的將摘下的菜葉子狠狠摔在地上。

“二姐,你氣什麽?”櫻桃也摘著菜:“咱三姐不是有法子了嗎?放心,定然管用的。”

米桃把手裏的菜葉又一摔,咬牙道:“得,咱還得聽三桃的。櫻兒,你手裏頭快一些,核桃,你先去燒火吧。”

才午初時,米桃就將飯做好。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飯菜擺好,便急匆匆的吃了起來。吃罷,又趕緊收拾了下去。

瓦匠工人喝了兩口水,進院兒繼續做活兒,米桃姐妹幾個加緊把碗筷刷了出來。

然後,米桃棉桃進院兒繼續打下手做活兒,米桃則帶著櫻桃和核桃又翻出明日要用的菜來,慢慢悠悠的摘將起來。

到了午正時,丁菊花果然帶著一家五口子都來了。

進院兒見桌上無飯,眾人都在做活兒,還以為是沒到點吃飯,就領著女兒兒子們滿院子溜達起來。嶽吉則湊到嶽富跟前去,挖他的煙絲抽。

米桃見勢,輕笑:“還真叫棉桃說準了。這回看她們能挺到什麽時候去。”

丁菊花轉轉了一會兒,見沒動靜,心下便有些犯嘀咕。但又見米桃和櫻桃幾個還在摘菜,心下便想,許是今日菜買的晚了,現在還在摘菜,那麽自然是還沒做飯了?

這樣想著,她肚子就叫了幾聲。麗珍和麗霞也開始抗議:“娘,餓死了,啥時候吃飯啊?”

“走,咱幫著摘菜去。”丁菊花也餓的不行,實在見不得那三姐妹慢騰騰的摘菜法,隻好帶著麗珍麗霞過去幫著摘。

好不容易把菜摘完了,已是申時過一刻。

丁菊花娘兒幾個餓的已經頭暈眼花。

丁菊花撐著腰站起來:“我說米桃,你也真是的,今兒個咋這麽晚呢?我們倒也還好說,可是人家瓦匠工人哪能頂得這樣餓?趕緊的,你快做飯吧。我先去裏屋歇著,做好了給我端過來就成。”

棉桃去辦三田的事和院子的事,結果三嬸上門來了。

米桃像是一怔,接著用很是無辜又無奈的語調道:“三嬸,飯我們已經吃完了呀。”

“啊?”丁菊花登時瞪大眼,嘴巴張的老大。

米桃耐心解釋:“我以為你回家吃完飯才來的,還在這幫著摘菜呢。原來還白餓著肚子。”說著,一臉心疼的:“你咋也不早說呢?”

麗珍麗霞麗明姐弟三個聞言頓時麵色灰白。特別是麗珍,立刻拉長了臉,微抬著下巴,麵色不善的瞪著米桃,仿佛米桃是個招待不周的店小二一般。

“這,這……”丁菊花顯然沒想到這樣的情況,訥訥了幾句,又道:“唉,我一心隻撲在幹活上,哪想這麽多?這樣吧,米兒啊,你把盤底子收拾來,再拿兩個冷饃,我們將就一下就成。”

“三嬸,盤底子吃光了,一點沒剩。”米桃麵上無辜又無奈,心裏卻樂開了花。

“那饃呢”不管怎麽樣,白麵饃也不是平日裏想吃就吃的。

“饃也沒了。”米桃攤手:“要不,我這就給你炒點菜吃?隻是沒有饃,隻能吃點菜墊墊底。”

丁菊花低頭,望向那堆剛摘好的小石頭菜。這種小野菜,生命力極強,即便是大雪中的冬日,也會在石頭縫裏和大石下麵找到它們的身影。隻是這東西因著生在石頭裏,所以特別硬韌,一般農戶吃這個的時候,少說要放在鍋裏悶上兩刻鍾才能行。

再等兩刻鍾?丁菊花覺得她現在就開始頭發暈了。而且這些石頭菜的吃頭實在不怎麽樣,咬不動嚼不爛的,還帶著股子苦澀味兒。

不用丁菊花說什麽,麗珍首先出聲反對了:“娘,咱還是回家吧。”

麗霞擰著鼻子:“白在這浪費了一中午的時間。”

麗明則吸吸口水,不死心的又問:“米桃姐,那菜湯還有嗎?”用肉片子炒過的菜,菜湯都是香的啊。

“你這死小子,咋這麽沒出息?!”丁菊花一把扯過他,恨恨的瞪了米桃一眼,帶頭往院外走去,嘴裏一邊不幹不淨的叨念著:“小小氣氣算算計計的,一頓飯而已,也要藏著掖著的,虧得我還幫你們做了這麽多活兒!!”

麗珍麗霞也各給米桃扔了幾個眼刀子,跟上丁菊花的腳步。

米桃雖受了眼刀子,心裏卻高興的很,笑嘻嘻的打招呼道:“三嬸兒慢走~~!”

見沒飯可吃,老婆也帶著孩子走了,嶽吉卻一點也不生氣。笑嘻嘻的又拉過嶽富的煙袋來,狠狠挖了一鍋煙絲兒才不緊不慢的站起來,把煙點上:“哥,那我回了啊。明兒再過來。”說著,一邊抽著煙,一邊慢騰騰的小步往家走去。

“這一家子人!!”待人走了,那個趙姓的工頭終於忍不住,停下手上活,直起身來,對棉桃道:“棉兒,你咋趟上這麽個好三叔好三嬸呢?”說著,又望嶽富一眼:“虧得你大伯大娘還明事理,你人又機靈。要不然,你們姐妹幾個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三叔隻是貪酒些罷了,心眼卻是好的。我四叔也是個好的,隻不過一過完八月十五就外出務工去了。要不,我家翻院子,他定要來幫忙的。”棉桃笑著,把話說的圓潤周詳。

“你這娃子,總是心善。”工頭與那婦人尋視一眼,繼續埋頭幹起活兒來。

菜也摘完了,廚房裏無事,米桃便帶著櫻桃和核桃也到院子裏幫忙打下手。

潤生湊到櫻桃跟前,悄聲的:“雨澤明日就要走了,上縣學裏念書。我和秋山明日想去送他,你去送不?”

“明日家裏還沒完工呢,我哪裏去得了?”櫻桃略思了一下:“你幫我帶個話吧。就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可這天下那麽多寒窗苦讀的人,中與不中,實在難料。中了最好,若是不中,也不必太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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