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何二也湊到何大的跟前去,笑嘻嘻的:“大哥,我挖你鍋煙抽來。”說著,去拿何大的煙袋子,伸出自己的煙鍋兒在裏頭狠狠挖了一鍋,又倒了些在自己人的煙袋子裏。

何大瞪他一眼:“灶裏沒火,不會生麽?今日楊桃幾個可是該上你家吃飯去了。”

何二依然笑嘻嘻的:“一頓飯麽,在誰家吃不是吃?何況我跟孩子娘都過來了,總不好再叫我們回去?再說,生灶再生火很麻煩,我們又沒準備飯菜,一時半會兒的,忙活不出來,餓著我們事小,餓著楊桃幾個姐妹就不太好了。畢竟大過年的,若是回去叫她村裏人知道在舅家餓著了肚子,還不知要怎麽編排咱們兄弟兩個呢。”

二衿子也趕緊接話道:“就是就是。再說這飯又不是單叫你們做,我跟立忠這不是也在這幫忙麽?”說著,又翻拾起裝楊桃送的拜年禮的那幾個袋子,一邊叨念著:“我先幫你把這個分開,立忠你就幫著大娘去院兒裏拾柴,多拾一些,這麽多人,做的飯肯定不能太少了。”

何大見多說無用,便也不再說話。不過是一頓飯,他再窮,也管的起。何況何二再怎麽說也是他親弟弟。

大衿子也隻是輕輕歎息一聲,沒說什麽。

何樹根幾個更是沒有說話權力,各自埋頭做活兒。

嶽家姐妹也是緘口不作聲

倒是米桃氣的哼哼的,張嘴要說什麽,被楊桃一眼瞪了回去。

中午,何大一家七口和楊桃姐妹五個再加上何二一家三口,總共十五個人就擠在何大家的小矮桌上吃的飯。

桌上,何二一家三口吃的比誰都快,比誰都多,活像幾年沒吃飯了似的,筷子滿盤子撥拉著撿肉片子吃,氣的何大吹胡子瞪眼,卻也拿他們沒辦法。

一吃過飯,何二一家三口便撫著撐的溜圓的肚皮,拎上分開的拜年禮,也不管桌子收拾沒收拾,就拍拍屁股,抬腿走人了。

楊桃姐妹隻好幫著大衿子收拾好了桌子,洗了碗筷。又在這兒呆了一會兒,陪大衿子說了一會兒話才告別回家。

拜年禮大衿子給回了一些麵卷子,紅棗卷還有一塊好看的布,說是給楊桃做衣服用的。二衿子則根本就沒提過回禮的事兒,人家提著東西拍拍屁股走人,就再沒影兒了。

米桃走在路上,氣的直哼哼:“就二衿子這樣的,這叫什麽人?瞧瞧,大姐添箱禮她就拿那麽點東西,也好意思的!!以前爹帶咱來出門兒,她向來不回禮,這幾年更甚,連飯都不管了!!要我說啊,幹脆咱明年就不去她家拜年了,東西也不用給她,看她還能再厚著臉皮上大衿子家蹭飯來不?!”

米桃的聲音很大,引來許多路人的注意。

大年初三,大部分人都回娘家出門兒,這個時候正是回家的時候,路上的人挺多,裏頭也有小苗村的人。

“你胡說些什麽!!”楊桃的聲音也有些大,她大喘了兩口氣,低下聲兒來:“甭管咱二衿子人怎麽樣,咱們是小輩,沒有說話的權力。你那麽說,就叫做大不敬!!你瞧瞧,這路上有多少咱村的人?到時候傳出去了,你還嫁人不嫁人了?”

米桃被楊桃的樣子嚇到,但還是氣休休的:“我,我也是心疼咱大衿子麻。她家生活本來就難,二衿子還好意思的再上門蹭飯。你沒看見大衿子嘴上都起大潦泡了嗎?”

“我咋沒看見?大表哥過年都二十一了還沒媳婦,大衿子怎麽可能不上火?”楊桃歎息著:“可是你心疼歸心疼,你嫌二衿子做什麽?你要是真心疼大衿子,替她尋下個穩妥的媒婆,給咱大表哥說一門親事才是正經!”

米桃不服的:“我就看不慣她!!小氣巴拉,摳摳索索的樣兒,見著點便宜,就像是蚊子見了血一般,不沾一點就渾身難受。”

“你!!”楊桃本就是個軟性子,硬氣了一會兒便撐不住,米桃又一直嘴硬著,氣的她直瞪眼。

“行了大姐,你別跟二姐生氣。”棉桃挽過楊桃的胳膊,勸和道:“她就那樣的性子,咱村人又不是不知道。各自都有各自福,自有能忍得了她性子的人來收她,你操什麽心?再說了,她這性子也不是沒什麽好處,鄰村那位嬌小姐不就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的?要麽,這一月一兩的月錢能賺得著?”

櫻桃也道:“二姐自己說話不顯眼,大姐你跟她一拉扯,可就顯眼了。”

楊桃無話,瞪一眼米桃,不再理她。

米桃對二衿子的氣還沒撒完呢,卻挨楊桃一頓眼刀子,氣休休的,三步兩步衝到前頭去了。

“二姐的脾氣可真大!!”核桃吐吐舌頭,輕聲的嘀咕:“惹誰都不敢惹她!”

“她不好惹,就都來惹我,是不是?”楊桃今日像是吃了火藥,前所未有的火大。

“大姐,核桃又怎麽得罪你了?”棉桃牽過核桃來:“大表哥說不上媳婦,大衿子愁苦,可你罵二姐和核桃也無用啊。”

棉桃說話,楊桃倒是不作聲。

隨著人流往前走著,棉桃把聲音略壓了壓:“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

“你有法子?”楊桃對棉桃的話從來都不懷疑,當下眼神亮起來:“啥法子?”

“你不會是想……”櫻桃心裏也早有個法子,隻是沒說出來。現在見棉桃這麽說,立刻猜到。

“你個小妮子,我就說你精!我還沒說是什麽事兒,你又知道了!”棉桃瞪櫻桃一眼,朝楊桃眨眨眼:“急什麽?這兒這麽多人,咋個說?咱回家了再慢慢說!!”

“你這妮子,啥時候還學會賣關子了?”楊桃臉上終於現出笑來,加快腳下步子。

到了家,一進屋門,楊桃就迫不及待的:“棉兒,你說的是什麽法子?櫻兒,你三姐說的法子你曉得?什麽法子,好不好?”

躲在一旁不願跟楊桃說話的米桃一豎耳朵,馬上湊過來:“啥法子?”

櫻桃捂嘴笑道:“大姐,瞧你急的,將來你若不做媒婆,那可真是可惜了呢。將來呀,你做掌事大媒婆,二姐就做小跑堂,生意保準火!”

“死妮子,什麽時候了還開我玩笑”楊桃說著,作勢要打。

櫻桃連忙躲開:“三姐,你就快說吧!!”

“哎……”棉桃先是拉了個長長的調子,見楊桃又要急,才道:“那個,大趙村那個趙三田,她初一那日來咱家拜年,不是說過還未嫁,婚事也未定嗎?”

“她?”楊桃眼色一亮,拍手:“你這麽一提,她倒是正合適!!”一邊拍著手,一邊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三田姐人很好,又勤快又賢惠,做活兒幹事向來不在話下。她性子又隨和,從不會嫌棄人,她家的家況也跟大舅家相附。我記得她還說過,嫁人不求有錢,隻要人好,肯下力氣幹活就行,這不是正好?她這個人,除了家窮年紀又大些,其它都是好的。可是家窮也跟大舅家家況相符,置於年紀大麽……這不是也正跟大表哥相配?”

“所以羅?”棉桃笑著:“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

“行行行,我看這事行”楊桃高興的:“三田姐若是做了咱們嫂子,以後常來常往的也正好更親近。再說她那性子,跟大衿子做婆媳也正合適。得,我看我等不了了,等明日我就上大趙村一趟,找找三田姐去。”

棉桃笑她:“你看你,急什麽?哪有大年初四往人家家裏跑的?再說,你一個待嫁的閨女,哪能就給人扯起媒來?說出去了,沒的又叫村裏人瞎編排。這事我來辦就行了。”

“也對。那就你去辦。對了,翻院子的事你打聽了沒?”

“已經在辦了,這幾日就會有消息,咱們一過正月十五,就動工。”棉桃一邊說,一邊打水燒鍋,準備要洗衣裳了。

楊桃也挽袖子上去幫忙。這洗衣的營生賺錢是挺賺錢,但活兒也確實挺累,而且過年過節的,不但沒有假,反而活兒更多。剛才回來時順路去那家人家裏拿了衣裳,足有三大盆,恐怕要洗到半夜了。

米桃還在那氣的直哼哼:“依我看,等咱大表哥成親,咱二衿子也是舍不得往出拿禮呢。”

這位,還在生二衿子的氣呢。櫻桃笑嘻嘻上前,壓低著嗓門兒,一臉壞笑的:“二姐,你咋就想不明白呢?咱三姐為啥就看中了大趙村那趙三田呢?”

“為啥?”米桃瞪著一雙大眼。

櫻桃閃乎兩下眼睛:“三田姐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遇硬則硬,遇軟則軟,不像咱大衿子性軟好欺負。她若是嫁進大衿子家,咱二衿子恐怕就再不會如今日這般自如了。”

米桃愣愣的想了想,也笑起來:“你這丫頭,真真一肚子壞水兒!!”

櫻桃眯眼,輕搖頭:“非也,這事又不是我提的。應該說是三姐一肚子壞水兒還不顯山,不露水兒,都壞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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