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二姐在那邊過的怎麽樣了。”櫻桃有些擔心的,心不在焉的搓著手上的麻繩。

“她那人,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絕吃不了虧,快放心吧。”棉桃在旁上幫她把雜草理順,接起頭兒。

二姐出嫁了,周銘遠離開了,大姐和大姐夫也回了鎮上他們自己的家。核桃去上了學堂,家裏隻剩了棉桃和櫻桃兩個,若大的院子,顯的有些冷清。

“雖是這樣說,可還是……”米桃再厲害,可在彭家人跟前畢竟是個媳婦,哪能像在家裏一般,一言不和就跟人動手?

“可什麽可,還是什麽還是?”棉桃起身,撲打撲打身上,把剩下的雜草歸擾了,抱到牆角去:“她走前,你不是教了她不少?大姐也沒少叮囑,絕不會有什麽事的。你呀,是家裏靜下來了,就愛胡思亂想。我看,要不呆會子我去鎮上酒棧的時候,你就別在家呆著了,去四叔家裏罷,四叔今兒個在家,跟小寶玩一會子也行。”

“要不,我跟你一塊兒去酒棧?”米桃出嫁了,是件大喜事,也去了她心頭一個大包袱,可是不知怎麽的,卻總是覺得不安。米桃的性子,實在太叫人擔心了。

“你去什麽?家裏還要人守門呢。”

“咱家不是買了鎖?再說我去四叔家,這院子不一樣沒人守?”櫻桃轉轉眼珠子,上前抱住棉桃的胳膊:“好三姐,呆會子就叫我跟你一塊兒去吧,好不好?”

“少來!”棉桃瞪她:“你當我不曉得你在尋思些什麽哩?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那個什麽宴會的,我可不去。一個人也不識得,去了做什麽?”

去了,自然是去見宋韓。可是這又不能直接跟三姐說。三姐自有她的驕傲,雖說與宋韓互相之間有那麽點意思,但也要基於男方主動的基礎上。最近也不知宋韓在忙什麽,原本說了要來的,卻一直沒有再來。這回都到了漁豐鎮,都沒有多走幾步到小村來看看。沒有辦法,她辦能把棉桃騙過去了。這貼子是周銘遠走前留下的,說什麽也不能浪費了。

“去了……多見識見識也是好的麽。這回的小宴會可不比那些大戶人家的吃喝玩說,都是些生意場上的大人物呢,你去了,多跟人學學,不好麽?”櫻桃輕聲哄著。

棉桃輕笑:“你不要哄我。你以為我不曉得你那點心思呢?前幾日你跟周公子唧唧喳喳的,當我沒聽見麽?這貼子,是他留下來的吧?你這妮子,是想誆我去了,跟宋韓見麵吧?”

“我,那個……”櫻桃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誇棉桃太聰明,還是怨她太精明,竟然什麽都曉得了。

“櫻兒”棉桃正了正神色,伸手板正櫻桃的肩頭,神色認真而嚴肅的:“三姐承認,我對宋韓這個人,是覺得不錯的,也有那麽點男女之間的意思。可是,如果這事還需要我來主動的話,那我寧願不要。這個宴會,我是不會去的。櫻兒,三姐曉得你這是擔心我。可是這事我也自有分寸的,你和大姐再不要多操心。等到了年紀,我自會找個人,嫁掉的。”

“隨便?”櫻桃揚起眉:“大街上隨便拉個人就能嫁嗎?”別說,這種事,三姐沒準能幹的出來。在這世上,可沒幾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若是尋不到如意的,估計在她眼裏,大街上一排男人,隨便拉哪一個都是一樣的。

“那不用你管。總之到了該嫁的年紀,我自會嫁出去,不用你們操心。”棉桃聳聳肩。

櫻桃張嘴想說其實你現在就已經到年紀了,話未出口,叫棉桃堵了回去:“你是個聰明的,不用我再多說。諾,這貼子你收好,若是時候合適,帶著二姐去倒是不錯。她剛嫁進彭家,是該多多麵人,多拉攏些關係。多出席一些這樣的場麵,在家中的地位也能穩固一些。”說著,拍拍手,往屋裏走去:“我收拾一下,這就去鎮上。你在家好好看門,不要再胡思亂想。要是實在呆不住,去大伯家也行,去四叔家也行,要是都不想去,就去大姐家瞧瞧去。總之不要跟著我。”

櫻桃輕輕的歎息一聲,將貼子仔細收起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貼子,她竟然不去。雖說這貼子給二姐也合適,但時候上卻有些不對。這小宴會舉行的那日,正好是二姐的回門兒日呢,她哪能去?那怎麽辦?叫誰去呢?總不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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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個大喜,府中上下可真是忙的暈天暗地。我呢,叫你們兩個天黑前過來奉個茶,卻一直等到深更了也沒把人等來。可真真是……若說府中人忙,那是忙婚事。卻不知你們兩個人,哪來的這麽忙?”高高在上的端坐於大堂正位,正雍容緩慢的說著話的,正是彭家當家主母,彭夫人。

“回母親的話,昨兒個兒媳原是要來的。可雨安喝的太多,又急著行事,兒媳說什麽,他也不聽。真真是……”米桃老老實實的坐於一側,恭恭敬敬的回話,又適度羞澀的垂著首。照著老四說的,把事兒都推到彭雨安身上去。不過本來她說的也是事實。

屋中幾個年紀小的丫環登時羞紅了臉。

彭夫人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清咳一聲,瞪著彭雨安:“娶都娶進門了,那麽猴急做什麽?給母親奉一碗茶都來不及麽?”

“母親,孩兒知錯。”彭雨安恭恭敬敬的,神色安然。

“嗯……”彭夫人輕點頭,頓了頓,不急不徐的望了眼米桃,又道:“米兒,我聽說昨日大婚日,你跟孫婆子要吃的?”

“回母親的話,婚姻大事,兒媳生怕出什麽差錯,所以這事兒是特意事先打聽過雨安的,他說大婚的中午是有一頓午飯的,所以兒媳前一晚和當日早晨都沒太吃東西,卻沒想到午飯僅是幾塊小糕點。”

“雨安!”彭夫人微微蹙了眉,低低的輕吼了一聲。明明想要給這個鄉下來的窮酸兒媳幾個下馬威,卻沒想到都成了雨安的不是,還隱隱的怨她給的飯分量不足。

彭雨安有幾分驚訝的望望米桃,垂首將事情認了下來:“孩兒知錯……”

彭夫人輕輕揉了揉眉心,又道:“你們也是的,昨兒個的事,都是忙亂了,又是頭一回經曆,出什麽差子也就不怪你們了。可是今早又是怎麽一回事?怎的才過來?這奉早茶都快成奉午茶了。”

“回母親的話,這事兒倒不怨雨安。”

“哦?那要怨你了?”彭夫人揚揚了眉,臉上染了幾絲喜意。

“自然也不怨兒媳。”米桃恭恭敬敬的又答話道:“原本,說了是指給我們夫妻四個丫環使喚,可今早一見,硬生生少了一個,又不知去了哪裏。兒媳怕少了的那一個再出什麽事,畢竟大婚下的,出什麽事不吉利。便尋人找了一下,也就耽擱了些時候。”話畢。米桃微微抬了抬臉。隻見彭夫人微微眨了眨眼,似乎並不知此事。而她旁上的孫婆子則立時變了臉色。

米桃輕笑,她這人,在幾個姐妹裏是笨的,可是拿到外麵來,卻也算得上反應迅速,特別是在她將要吃虧的情況下。她又是個有話就說,絕不會悶在心裏,也不會計較後果的人,彭夫人想要給她下馬威,哪裏容易?

“那是怎麽回事?剛剛成親便有人敢怠慢你麽?是哪一個丫環,趕緊給我傳了來,一定得要嚴罰!!”聽說這事又捉不到米桃的把柄,彭夫人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米桃眉角帶笑,不緊不慢整理了一下衣袖,又抬頭望了一眼臉色紫黑的孫婆子一眼,道:“人已尋到了,也問清楚了,不是她怠慢我,原來是叫孫大娘叫了去做活兒。說到這兒,兒媳正好想要問上一問。母親大人,一個婆子也能支使主子身邊的貼身丫環,怎麽咱們府上還有這樣的規距麽?”

“孫婆子!”彭夫人的臉色沉下來,低喝了一聲。

“是,夫人!”孫婆子臉色鐵青,兩三步撲到堂前,‘撲通’一聲跪下來。

“可有此事?”

“是……是老奴手上有事一時忙不開,正好撞見小彩,便順嘴支使了她一句。老奴……知錯!老奴知錯!!”‘咚咚’磕了兩個頭。

彭夫人輕輕吸了一口氣,臉色沉的不能再沉,咬了咬牙:“念在你是我身邊多年的婆子,就饒你這一回。先扣你十日的月銀,若是再有下回,定不饒你!!還不快快退下?”

“是!”孫婆子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退出去了。

“她年事已高,又是府中多年的婆子了,做事難免偏主張一些。我這麽處置她,你可滿意?”

“回母親大人,滿意。”米桃十分恭敬的垂首。

彭夫人臉上掛著淺笑,暗中卻咬緊了牙。回母親大人,回母親大人,一字一句說的那麽認真,恭恭敬敬的,偏偏又把事情跟她扯的一幹二淨。下馬威,沒威到她,倒威到了自己。可真是……不是說是個嘴笨心直的麽,卻怎麽……真真要氣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