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倒不一定吧。”周銘遠沉著眉,又補了一句:“可是如今認得櫻桃,已經是即定的事實,又哪來的這些假設呢?”這是他心裏的真實答案。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除了在王爺王妃和周銘宇麵前,從不需要掩飾什麽,也不需要動任何的腦筋去討好任何人。卻沒想到這句話會叫他悔青了腸子。

如果沒遇上櫻桃,他連情愫這東西是個什麽都不曉得,如此的話,那樣與姚可玲平平淡淡的繼續過下去或許也不會有所改變。畢竟姚可玲除了善妒一點,其它也沒什麽毛病,家世又那樣好,可以給他很大的支持。

“那,你便不要再對我家櫻桃再有任何肖想了吧!!”楊桃眉心微皺,略有些失望,即而又堅定了眼神,大聲而決絕的道:“我們櫻兒可不會做那拆人姻緣的事情。”

“這是?”周銘遠有幾分吃驚的眨了眨眼:“我願為她休妻,倒,倒還不願?”

“不是不願,是不能做。”楊桃盡量緩和了語氣:“周公子,你對櫻兒的一片心是真叫人感動的,隻是天不隨人願,你如今已經有了妻妾。我們櫻兒哪怕嫁個普通人家,也不會進大戶人家裏做小,更也不會跑去拆散人的姻緣。這事情,你還是算罷了吧。”

“嗬嗬……”周銘遠扯出個幹巴巴的笑來:“這姐妹幾個,性子倒真像……”

楊桃點點頭:“是的,這點我們姐妹都隨我娘。當年我娘的提親者也是排成隊的,單單挑了我爹,就隻是因著我爹對她一心一意。”

“我亦是如此。至於妻妾,總會有辦法。”周銘遠挪了挪腿,準備轉身出院兒去追櫻桃。不知怎的,他一向沒怕過什麽,現在竟然有些害怕聽楊桃繼續說下去。

“周公子留步。”楊桃大聲的留他:“櫻兒這會子已經過了橋了,你是追趕不上了。周公子,我說這事,你就算罷了吧,你有妻妾已是事實,休與不休,我們櫻兒都不會跟你,你也不要再想什麽法子了。不如趁著這會子天氣好,收拾一下就回了吧。”

“回?”周銘遠眉稍揚起,眨眨眼,有幾分好笑的彎彎嘴角,又換上一副無奈的神色:“我倒是想呢,可是如今沒有盤纏,我那些隨從也還沒回來,叫我如何回?”

“沒有盤纏,我給你。”楊桃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二兩銀子來:“諾,錢雖少,但你從這兒坐馬車,一直到你家那邊,再加上中間吃點東西,也就足夠了。”現在家裏雖說寬裕了,但楊桃一向節檢,二兩銀子足夠她花銷一個月的。不過在對待幾個妹妹的婚嫁問題上,她一向是大方的,這錢昨夜便準備好了,她要趁著幾個妹妹不在家,把周銘遠送走。她的櫻兒,絕不能跟有妻有妾的人糾纏。便是條件再好也不成。

說著,楊桃把銀子往前一遞

“……”周銘遠瞪大眼,望著眼前的兩錠銀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這一趟如果空手回去,如果今後厚舍院再不會出現櫻桃的身影,如果……那他將要會怎麽生活,他該如何生活。

楊桃擎著手,等著周銘遠接過去。

周銘遠漸漸斂了臉上的笑,臉色有幾分難看的望著楊桃。

兩人僵持著。

半晌,周銘遠忽的一笑,轉而道:“罷罷罷,我不糾纏櫻桃便是。她有你這樣的姐姐做護身,真真是誰也近身不得。不過,這麽幾兩銀子,是不夠我回去的盤纏的,再說,我為了尋她,還花了上千兩的銀子呢。我不做計較,你也不要多計較我在這住幾日吧?”

“你這是……”楊桃疑惑的望著他。

“櫻兒呢,我不再做肖想。你呢,也不要那麽絕情,這就趕我走。怎麽也叫我心疼心疼我那幾些銀子麻,是不是?再者講,米桃的事……我還有話未說呢。”周銘遠暗歎,他在這兒連吃敗仗,說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說這些話,他已經是極大的讓步,怎麽能就這樣叫人趕回去?

“米桃?”楊桃擰起眉心:“米桃的什麽事?”

“可允我再小住幾日?”

“你……”楊桃思量一下,點頭應道:“你若不再糾纏櫻兒,小住幾日也可。不過,你說的米桃的事,是怎麽回事?”

“那便等呆會兒彭雨安來了,再議吧。”周銘遠免強扯出個淺笑來,轉身就走,不敢再留在小院兒裏。平日裏最為溫柔賢惠的楊桃,此時在他眼裏變的無比可怕。

“這人……哪像櫻兒說的那樣又傻又笨?簡直精明的賽個狐狸!”楊桃低低的嘀咕幾句,靠在門邊上又細細的開始尋思周銘遠說的那個‘事兒’來。

櫻桃挽著小簍兒,才剛到山腳下,周銘遠就從身後追了上來,氣息均勻,帶著淺笑:“走的倒挺快。這地方也實在不錯,有山有水的。走,咱們上山,逮個野物來吃吃去!”

櫻桃望望他:“你怎的跟來了?”

“你放心,我答應了你大姐,不再糾纏你。”周銘遠彎著眼,朝著櫻桃猛然的眨了一下眼,笑嗬嗬的大步朝前走去:“沒想到這樣的小地方,也有這樣好的山。”

“嗯?”櫻桃挑起眉,不解的搖搖頭,昨夜幾個姐姐商量的結果她絲毫不知,看周銘遠的神色,似乎也並不太高興,隻是強裝的淺笑罷了。難道,大姐的意思也是要趕他走?櫻桃眼色一亮,要是幾個姐姐跟她一條戰線,那麽這事可就好辦了。

“嗬嗬,不過你也放心,我這幾日還暫不會走。”周銘遠失望的看見櫻桃眼裏的失望:“你……很想我走嗎?”

“不是。”櫻桃搖搖頭:“這時候山上的野物正多呢。要是運氣好,還能撿到些野果子來吃。走罷,上山看看去。”

“嗯。”周銘遠沉沉眉,她明顯就是對於他還要小住幾日感到了失望,剛剛的話也僅僅是敷衍。不知怎的,她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想離開。

山路崎嶇,覆著厚厚一層樹葉。腳踩在上頭,鬆鬆軟軟的感覺。

櫻桃當先走在前頭,周銘遠在後麵亦步亦趨的悠閑的跟著。

“就算是你留下來……”櫻桃猶豫著,小心的開了口:“也沒有什麽可能。事情與你的妻妾無關,哪怕你現在隻是單身一個人,哪怕你再好,也是不可能。你即然還要再小住幾日,倒也罷了,那個念頭……還是打消了吧。”

“為何?”周銘遠腳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挫敗。手上不自知的將一片樹葉揪緊。

櫻桃也頓住腳步,沒有轉身,望著前頭的崎嶇的滿是樹葉的小路:“因為我不喜歡你。不是不喜歡,是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便是你一直在這住下去,也不會有。你還是……王府裏頭,還有許多事等著你呢。”

“便罷了?”周銘遠有幾分嘲意的笑起來:“說的那麽簡單。若是真那麽簡單,當時我也不會發了瘋一般的尋你了。如今好容易尋到,又怎麽會輕易的放手?你覺得我會那麽容易就放手嗎?”

“放也罷,不放也罷,反正我話也說的明白,你若執意想留,我也不會硬趕你走。”櫻桃暗暗的歎口氣,她覺得她真是十分的對不住周銘遠。當時在王府時,他算是唯數不多的對她好的幾個人當中一個,是她擾亂了人家的生活,現在弄到這般田地,她卻隻能趕他走……

身後忽然沒了聲音。

櫻桃頓住腳步,遲疑的轉身。隻聽‘呼啦’一聲,隻見周銘遠縱身一躍,腳踩在樹杆上,借著輕功,幾下就爬到了樹稍,從樹枝間的鳥窩裏撿出幾枚蛋來,輕描淡寫的:“生的時候不對,怎麽也是死路。不如叫人煮吃了,多少也能添一分飽。”說著,又踏著樹杆下來。

櫻桃知道他是在發泄情緒,望他一眼,也未多說,轉身繼續往前走去:“前頭有個地方肥兔子特別多,你若是想吃,就多逮些來吧。今晚叫二姐給你燒燒吃。”

“那是一定的,一隻也不會放過。”周銘遠咬著牙,在嶽家小院兒憋屈了幾日,他確實是需要發泄發泄了。

應了周銘遠這句話,兩人一路往前,遇到的野兔野雞一隻都沒跑得掉,全叫周銘遠給捉了回來,還未待走到深山處,小簍子裏就放了兩隻野兔,櫻桃手裏還拎了一隻野雞,布袋裏是一條野蛇。

看看周銘遠那有些帶紅的眼睛,看來是撿不成果子了。櫻桃不忍叫他再禍害這些野物,停下腳步來:“都拿不了了,要不咱們回吧?”

“回?你先回,我再逮幾隻來。這裏的野物有趣的很呢,逮上癮了呢。”說話間,人已經彈射了出去,再回來時,手上拎著一隻正亂踢蹦著腿兒的肥兔子。

櫻桃暗暗搖頭,不假思所的轉身就走:“那我先回了。”她可不想陪他在這發瘋。就叫他自己一個人在這發泄發泄憤吧。但願他冷靜一些會想的通,明日會自動自覺的收拾東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