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知老奴說的可清楚,幾位姑娘聽的可明白?”彭程搓著手,一副笑嘻嘻討好獻媚的表情與上次來時那高傲輕蔑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瞧我這張碎嘴,再見姑娘們時,就要稱各位一聲少姨奶奶了。”

“彭管家可萬莫這樣說。這事未定,就不知還要出什麽變故。且先等到明日,彭大哥來了,細細商議過了再說吧。”棉桃卻並不怎麽高興,神色很冷淡。

楊桃和米桃對視一眼,也跟著附和:“就是。”

彭程訕訕的笑笑,見不可能再討得好臉子了,隻好笑著又說了幾句軟話,退出了嶽家小院兒。

“她這是唱的哪出?”櫻桃懷疑的眨眨眼,走到棉桃近前去。

“哼,左左右右,搖搖擺擺的,大戶人家在耍著人玩呢。”棉桃冷哼。

米桃在旁上不明所以:“你們說什麽呢,今兒不是大姐和老三去了彭家了麽,怎麽這會子彭程又趕著跑過來?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我咋都沒明白呢?”

“罷了罷了,即然彭程已經把事情說了,便叫你知道吧。不過你可要沉住了氣,這事即然老太太先落了話,咱們就得沉著氣,等明天彭大哥來了再說。”棉桃輕輕倚在門框上,把她和楊桃今天在彭家吃癟的事說了一遍。

“啥?那麽大的年紀,說話還不算話,那還叫個嘴麽?”米桃眼睛一瞪就要發飆,被棉桃一把扯住:“咱們這才剛到家沒一會兒,彭程就又來了,咱們還不知她這葫蘆裏頭賣的什麽藥呢,你給我老實些!!不是跟你說了嗎,等明日彭大哥來了,議過了這事再說。”

“是,我也覺得這事蹊蹺呢,老太太不可能是真應了這事,準是又想出了什麽損招兒等著咱們呢。”櫻桃也應和一聲。彭程那樣的老油條,該對誰笑,該對誰哭,沒有人能精明過得他。上午去彭家時,是那樣一個神色,這才過不到半日,中間又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多,要說這不是老太太指使的,是他自己的自然的反應,誰會信?

“許是她真答應了這事呢?或許她猛然間想開了呢?”周銘遠坐在堂屋裏頭,遠遠的插了一句。

“哪裏可能?”櫻桃不假思所,話已出口,才看見周銘遠嘴邊那若隱若無的淡淡笑意。在他身邊呆過的人都會曉得,這種笑常表示他非常的自信。櫻桃不知想到了什麽,不禁一愣。

“哪裏不可能呢?”周銘遠笑著反問。

“周公子,這是真不可能的。你剛來,不曉得這彭家老太太是個什麽人物哩。這整個彭家,現在十分風光裏頭,有六分是要歸功於老太太的,那可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呢。”棉桃笑著擺擺手:“罷了罷了,咱們今日且不談她。等明日彭大哥來了,一問個清楚不就明白了?”

“就是就是。明日再說。”楊桃也應和著,拉扯著米桃進裏屋去,和棉桃一起轉開話題,開導師她去了。

櫻桃上前給周銘遠和苗成業續了水,小心望一眼周銘遠,他臉上那絲笑已經褪去,正一臉嚴肅的跟苗成業討論起如今鎮上的馬車行業的行情。

難不成……櫻桃暗暗尋思,難不成,這件事情,周銘遠也有摻和在其中?不然,怎麽解釋他剛剛的笑?他這個人,有時候看上去是隨意的一句話,但實際上是十拿九穩了才說的。他即然剛才那麽說了,就一定不隻是隨便說說那麽簡單。這事……隻發生在今日,上午彭家還耍賴不認帳,下午就變了態度,那麽他是什麽時候伸的這個手呢?

她猛然想到,今日午後,周銘遠去了一趟鎮上!!

他今日下午去了一趟鎮上,在老太太跟前露了真實身份。堂堂的一個世子殿下,還有可能要成為王世子,說句話的份量可想而知。便是老太太再堅持,在這點上也不會跟一個世子過不去。那麽,如果如此推斷的話,那麽周銘遠的行為,他剛剛的話,他的眼神動作,還有彭家的反應,彭程的反應,也就都順理成章了。

可是……為什麽呢?周銘遠為什麽要幫這個忙呢?櫻桃再偷偷抬頭望他一眼,悄悄的從堂屋裏退出來。

他為什麽憑著錦衣玉堂的生活不過,跑來這偏僻的小地方?他為什麽舍得為一般小甜點舍得下千兩的銀子?又為什麽憑白無故的對二姐的事伸出幫手呢?而且明明幫了忙,還要默不作聲,裝作沒幫過……她覺得她越來越看不透周銘遠這個人了。

她覺得,她現在看他身上的所有事都模糊不清起來,像是隔著一屋窗戶紙一樣,明明能看的清的,但是硬是被一層薄薄窗紙隔掉。似乎這層窗紙可以輕易的捅開,可是又似乎手有千斤重,碰都碰觸不到。

“櫻桃!!!”裏屋米桃在喊。

“哦!!”櫻桃趕緊應了一聲,抬腳進了屋。

裏屋,米桃坐在炕沿上,楊桃在炕角抹淚,棉桃倚在牆邊默不作聲。

“櫻桃。”米桃揚著下巴,立著眼,十分堅定的道:“左右已經把大姐惹哭了,我不如直接說了吧。我是個爽快的人,最見不得那些拖拖拉拉,扭扭捏捏反反複複的事情。彭雨安這事,不論是不是他的錯,左右已經鬧成這樣,我是沒什麽耐心了。明兒個他來,若是談的好便好,若是談不成,那便一拍兩散算完了。諾,大姐你也別哭了,我這不是把櫻桃叫來了麽?我的事雖說要黃了,多少幫你把櫻桃的事定下來,你也安安心吧?”

“啥?”楊桃停下抹淚,抬頭望米桃。

米桃十分肯定的對楊桃點點頭:“櫻桃的事定下來,你就別哭了,行不行?”說著,她又拍拍櫻桃的肩:“櫻兒,你跟周公子的事,拖著也是拖著,左右是早晚的事,不如現在就定下來吧,也叫大姐寬寬心。她一個有身孕的人,天天這樣抹淚兒的,算是個什麽事兒?”

“啊?”櫻桃高揚起眉,利落的抽回肩來,脆聲駁道:“你說啥呢,開什麽玩笑,這事兒可不行!堅決不行!”

“櫻兒……”楊桃抽抽咽咽的抬頭,弱弱的道:“大姐看來,這事兒就頂好……”

“依我看,周公子人實在不錯。櫻桃,差不多就得了,你也別挑的太過。三姐的眼光夠毒了,都覺得不錯呢。”棉桃竟也跟著起哄。

櫻桃無奈的:“是你們想多了。人家周公子可沒這個意思。”

“誰說我沒這個意思?”周銘遠不知何時倚在了裏屋門的門框上,笑著俯望櫻桃:“我瞧著,這事兒也是頂好的。”

櫻桃就站在裏屋一門進處,周銘遠倚的地方恰好就在她身後。聲音在頭頂炸響,櫻桃被嚇了一跳。她轉身去看周銘遠:“你?……”挑眉以眼神詢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銘遠笑望著櫻桃,眉稍微微挑起:“我以為,你實可以認真考慮一下你幾個姐姐說的。”說話間,伸手捉住了櫻桃的手。

柔軟的,纖細的小手,叫人舍不得放開。

櫻桃使勁抽了抽,沒抽回來,驚然的撐大眼眶。

這是……

周銘遠他……難道是……

櫻桃這才猛然發覺,這幾日不是幾個姐妹無中生事,而是她反應太遲鈍了。周銘遠放著錦衣玉堂的生活不過,大老遠的跑到這偏僻小地方來,不是為了泄憤怒,不是為了別的,還能是為了什麽呢?

隻是不知他是什麽時候……

這層窗紙,不捅也破了,事情到了這步田地……

“呀啊,我說周公子,我們可都在跟前呢,你可不許這樣!!”米桃不客氣的上前打掉周銘遠的手,疼惜的拉起櫻桃的手,輕輕摩挲兩下:“你即對我們櫻兒有意,要麽就明媒提親,要麽就趕緊走人,這手兒,可不是你現在就能拉的。”

棉桃在旁上隻是抿著嘴兒笑。

楊桃則甚是高興的:“好好好,即然周公子有這話便好。那我這個做大姐的就得要說一句了,我們櫻桃今年已經十四,明年一過生日就及笄了。這事兒……你想著什麽時候辦呢?”

“大姐!你這話說的,倒不如直接就說叫我一及笄就嫁人罷了!!”不行不行,這事情可不能任其發展下去,小萌芽得盡快掐死。櫻桃急的:“你可真是都急紅眼了,也不瞧瞧清楚,這個周公子,可比我大好些歲數呢!!”

“大些好,大些懂得疼人。”楊桃不緊不慢的應道。

“是啊,大些會疼人的。”周銘遠悶笑著,眼神熠熠,毫不避諱的直直望著櫻桃。

“大姐!!”櫻桃狠狠瞪了周銘遠一眼,急急的望著楊桃,一語雙關的:“他的身份可不一般的,咱家可配不起的,你就別再打這個主意了!!”

楊桃正要說話,被周銘遠打斷,聲音清朗而洪亮,大聲的,帶著幾分怒意:“配不配,我說了算。什麽配不配的,不過是些蒙人的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