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點吃的而已,就算是叫人知道了,也頂多編編瞎話,哪會有這麽多難聽的話出來?哪會把事情編排成這樣?我看這事,恐怕是有心人在做鬼。”東屋,棉桃坐在炕頭沿上,一手放在炕上的小桌上,一手垂於身側,仔細的分析給三姐妹聽。

櫻桃核桃坐在炕裏,米桃坐在炕尾沿,長腿搭在堂下的長凳上。楊桃在西屋,她剛睡下,幾個姐妹才敢悄悄的跑到東屋來‘開會’。

聽棉桃這麽說,櫻桃點頭附和:“我也覺得是。這事幾日之間就傳遍了村子,本就帶著異常。簡單清白的一件事卻傳成這樣,而且傳的還這樣快,要是沒有人做鬼,怎麽可能?這種事情,向來都是對女方最不好的,再看剛才李屠戶媳婦說的那話,恐怕這事兒就是衝著咱們來的。”

米桃挑起眉稍,瞪著一雙鳳眼:“這是成心跟咱們過不去呢,誰敢找咱們的麻煩?”

核桃耷拉著臉:“那咱怎麽辦?”

“眼下當務之急,是得趕緊尋出這個造謠言的人來。要不,大姐算是百口莫辯了。”櫻桃擰眉沉思著:“還有,明兒起,就不要再叫大姐出門了,外麵必不會有什麽好話,沒得去吃些委屈。若是有什麽事就叫我和三姐出去辦,二姐和核桃就留在家陪大姐。”說著,轉向棉桃:“三姐,你說我說的行不?”

棉桃細細思量了一番,誇讚的輕輕點頭:“櫻兒比你三姐厲害,三姐在你這個年紀,可沒有這番籌劃。”

“三姐多誇我。”她要不是這小身子裏是個大靈魂,能不能比得過三姐的精明,還真不一定。

“行了,今日早睡吧。明天櫻兒跟我去趟鎮上送繡品,二姐和核桃留在家。記得,千萬不要提這事,不要讓大姐出門。”

“曉得了。”米桃使勁捏著指關節,發出‘咯巴’的響聲:“要是叫我捉出造謠的人來,必把那人大卸八塊!!”

棉桃下炕回了西屋,櫻桃幾個才脫了衣服,吹燈躺下。

姐妹幾個剛剛失去了野鴨賺錢的法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出了這種事。櫻桃心裏很清楚,在古代,未出閣的女子若是出了這種醜聞,哪管是真是假,必會影響以後的婚事。她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也捏的緊緊的,這個該死的造謠者……

第二日,安頓好了楊桃,櫻桃便和棉桃收拾了繡品送去鎮上繡坊。一路上,盡管挑無人的路走,還是遇到不少冷眼和難聽的話,兩人隻當充耳不聞。

送完繡活,又去采買了些家裏吃的粗糧,又拿賣鴨蛋的錢給楊桃買了方手帕,兩人才相伴著回家來。

一進院,就見核桃在院子裏團團轉。

“核桃,這是怎麽了?大姐和二姐呢?”櫻桃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姐四姐,你們可回來了!!”核桃的小臉兒上帶隱約帶著淚痕:“大姐不聽勸,趁著我和二姐轉身,跑出去了。二姐已經跑去找了,我在家看家……”

“啥!!”櫻桃一跺腳,大姐這強脾氣上來,也真叫人沒轍。

棉桃冷靜些:“核桃,她啥時候走的?二姐又是啥時候去追的?”

“有一會子了。”核桃正要繼續往下說,大眼睛朝東看見了什麽,激動的伸小手指著:“回來了,回來了!!”

櫻桃和棉桃雙雙轉臉望去

隻見楊桃一身的泥汙,跛著腿,由一個臉生的,穿一身補丁衣的姑娘扶著,一點一點向家挪來。

櫻桃心裏‘咯噔’一聲,趕緊和棉桃跑出去迎

“你兩個妹子來了。”扶著楊桃的那個姑娘見櫻桃和棉桃跑來,輕聲提醒楊桃。

楊桃聞言輕抬首,露出一張帶著淚痕的臉,又很快垂下去。

“大姐!”棉桃朝那姑娘笑笑,把楊桃從她手裏接過來:“謝謝這位姐兒。”難得能在這種時候還有人願意幫著大姐。

“客氣啥”那姑娘咧嘴笑笑:“我叫趙三田,是大趙村人。路過你們村頭兒時,正遇到你們大姐受村裏幾個耍孩子欺負,弄傷了腿,就把她送回來了。”

說話間,幾人進了院子。

櫻桃和核桃扶楊桃進裏屋去擦洗安慰,棉桃則在堂屋裏陪趙三田。

“三田姐,今兒可多虧了你。”趙三田看上去比大姐楊桃年紀還大,叫一聲姐肯定是對的。

“說什麽話,這樣的事,我見到了,能不幫?”趙三田輕輕的壓低了聲音:“姑娘,你大姐便是這幾日風言風語傳的那位姑娘吧?”

棉桃正要解釋,趙三田壓住她的手:“那些婆子媳婦們閑的難受了,就愛編個瞎話兒。這話兒不聽也罷,聽了也隻當沒聽見。可我看你們大姐是個死腦筋的,你們幾個可要好好勸勸她。”

這是除了大伯一家人之外,頭一句安慰的話。連棉桃都有些感動:“三田姐……”

趙三田伸手拍拍棉桃肩膀:“妹子,別說了。我遇上你姐,也算是有緣。你呀,叫你姐不用管村裏人說些啥,隻管活自己的,過自己的日子。我這家裏還忙著,得先走了。過幾日若是得空兒,再來看看。”

趙三田一走,櫻桃就從裏屋出來:“人走了?”

“走了。今兒虧了她。大姐怎麽樣了?”棉桃擔心著裏屋的。

“自進了屋,眼淚就嘩嘩的流起來,也不說話,隻靜靜的淌淚。我和核桃說什麽也沒用,怎麽逗也沒用。”說著,亮一亮手中毛巾:“都哭濕一條了。”

棉桃歎氣:“大姐也是個倔的。”

櫻桃又道:“這事除非能找到那造謠的,可哪有這麽簡單容易?再若不然,就隻能等著謠言自己止息。三姐,事情都成這樣了,難道苗成業他們家就什麽話兒都沒有?”

“怎麽沒有?苗勝叔出來找人解釋了兩回,卻叫人笑話諷刺了兩回,他也沒辦法,幹脆躲在家不出來了。這種時候,他家也不好差人來咱家瞧,要不,不是更落了人口實?”棉桃一臉淡淡,看不出她在想什麽:“謠言的事你別管了,我來查。”

下午,潤生秋山和屋後的曲嬤嬤都來看過,說了些安慰的話。

晚上,姐妹幾個小心翼翼哄睡了楊桃。天再亮,便是楊桃的生辰日。

米桃早早起了,特地做了一碗白麵麵條兒,上麵還臥了兩個香噴噴的荷包蛋。

礙於幾個妹妹眼巴巴看著,楊桃隻好將麵條全都吃下。

吃完早飯,棉桃就出去了。

櫻桃怕楊桃又跑出去,又怕米桃一張嘴惹事,隻好守在家裏看著。這幾日發生這樣的事,哪還有心思琢磨賺錢的事?隻希望能早早把這事解決,然後才能再想其它。

這幾天,這件事像是個陰影罩在小院兒上空,家裏的氣氛都低沉沉的,連核桃說話都要小心翼翼,壓抑的人要命。得盡快想法子,要是再這樣發展下去,躲在家裏恐怕也不能得清閑了。而且,還連累苗勝一家跟著受牽連。

光等三姐去查那造謠的人,恐怕來不及。她得趕緊再想想別的法子。趁著米桃和楊桃在裏屋做繡,櫻桃守在堂屋裏,沉思起來。

“櫻兒~”潤生輕喚一聲,進院兒來

“潤生哥?”櫻桃回神,抬頭看看日頭:“你今天咋沒去學堂?難道先生又有事要出去?”

“你看你,想事想入神了吧,今兒個沐休。”潤生淺笑著,進到堂屋裏來,往裏屋望望,輕聲道:“楊桃姐今兒個還好?”

“沒事。隻是若再這樣下去,恐怕眼要哭瞎了。”櫻桃拍拍腦袋,她真是叫這亂傳的謠言給弄糊塗了,日子都算不清了。

“得想個辦法。”潤生垂著睫,坐在櫻桃身邊的木凳上,雙手交疊,目露憂心。

“是啊。可是眼下哪有什麽辦法?”她也正在想呢。可是謠言這種東西,可真是……

“要不,咱們請裏長出來,幫著說話說話?”潤生眼望著腳下的泥地,聲音和緩而溫潤,輕輕的:“我細細的思量過,這事風言風語傳的到處是,不光咱們村,恐怕別村都在開始傳了。現在去找人解釋也是枉然。不如請裏長出來,將村裏人集結一下,把事情說說明白,再由裏長做個公證,或許能有些作用?”

“也對呀!”櫻桃眼一亮,是啊,裏長本就是村裏很受敬重的人物,又做了十幾年的裏長,謠言這種事,由他這樣的人出麵澄清最好不過了。最好再拉上幾個村中的老輩人物,有他們澄證,起碼事情不會再惡勢發展下去。

見櫻桃肯定,潤生淺笑起來,瑩白的臉上浮起抹暈紅:“那這事我去辦就行了。你們姐妹幾個,最好還是不要出門了,省得受些委屈。若是還有別的事,也一並叫我去辦了就行。”

“我再與幾個姐姐細細商量下,再回你。”櫻桃望住潤生,心想,這具身體的原主總歸就是人緣好,有潤生秋山和苗二妮這樣的朋友。

“櫻桃!”棉桃從東頭跑來,隔著矮籬笆極力將聲音壓低:“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