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喲’的一聲立起三角眼來,指著米桃:“瞧瞧這張嘴,利的跟刀片子似的。楊桃啊,可不是我說,就衝著你有這樣的妹妹,你呀尋婆家也難。要說真是奇怪,都是一娘胎裏生下來的,姐姐這麽溫嫻,怎麽妹妹這麽野“”

坐在另一頭炕沿上的楊桃輕輕瞪米桃一眼:“老二,別無禮。”

“哼”媒婆見楊桃數落妹妹,立即掀起鼻子,不屑的出氣:“楊桃,你說就衝你家這條件,說門親那是件多難的事,是不是?我申媒婆要是不給你牽這線,你還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嫁得出去呢。這回我看你的麵子,就當她是小孩子說話沒分寸,不跟她計較。”

楊桃微微揚起的臉深深的垂下去:“這事,還煩勞申嬸兒了。”

什麽意思?大姐這是想要答應這門親事?櫻桃聽著心裏著急,剛要張口說什麽,爆脾氣的米桃已經搶先跳了起來:

“你說誰說話沒分寸啊,我家條件怎麽了?不就是窮點麻,我大姐是出嫁又不是娶妻,挑我們的條件幹麻?難道您給尋的這位還想吃點老婆飯是怎麽著??我還跟您說了,我大姐還沒過十五的生辰,還沒及笄,才不急著嫁人!您那,哪兒忙哪兒呆著去吧,我家這窮破地兒可容不下您這貴客!”

“你瞧瞧,你瞧瞧!”申媒婆讓米桃嗆的慘白的臉都紅起來了,拍著桌子,立著眼對楊桃吼道:“我申媒婆走到哪兒不是個香勃勃?我什麽時候受過你家這待遇?瞧瞧這些個野孩子哪個能受得了?這親啊,我還不稀得給你說了呢。你呀,你就等著成老姑娘吧!叫你三嬸兒別再來找我啦!”說著,從炕上跳下來。

“申嬸兒……”楊桃揚起頭

“哼”申媒婆聽見楊桃喚她,以為是要留她,得意的揚起下巴,拿鼻孔對著米桃:“還有啥事兒?快說”

“大姐!!”米桃為楊桃的執意氣急,立在堂下狠狠的跺腳。

“大姐,你聽我說。咱家雖然事事你作主,可這麽大的事兒還是姐妹們商量商量再說。退一步講,你也該聽聽三姐的意思,是不是?”櫻桃不明白大姐為什麽想應下這門明顯是火坑的親事,隻好先拿三姐來穩住楊桃。三姐主意向來正,大姐一直聽她的。

“楊桃~”申媒婆倨傲的聲音傳來:“有話快說,我可是大忙人。”

楊桃望望櫻桃,又望望米桃,輕歎一聲,在兩人雙雙注視下望向申媒婆:“申嬸兒……我的妹妹們可都是正經的好娃娃,不是什麽野孩子。您還是走罷。”

楊桃的話雖輕,但柔弱的氣勢裏卻帶著強硬。

本來滿以為楊桃會再次開口求她,卻沒想到得了這麽一句話。申媒婆氣的狠狠一跺腳,拿紅綢布指著楊桃的鼻尖兒:“行!!你行!!”說著,像是出氣般踏著重重的步子,轉身出了嶽家小院兒。

“哼,德行!!”米桃氣的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行啦二姐,人都走了。”櫻桃上前,對米桃露出個笑,把小竹簍遞過去:“我上山采的菇子,你給收拾一下,晚上弄個湯喝喝唄?”

米桃低頭掃掃竹簍,拋出個白眼:“你呀,這是又占人家潤生的便宜了吧?”她自己的妹子自己清楚,那手笨的,就算摘上個半下午也摘不出這麽多來。

“好二姐,快去吧,我都餓了!!”二姐雖然脾氣不好惹,廚藝卻是一頂一的,大姐做的飯都沒有二姐做的好吃。趕緊把她打發走了,自己好仔細的問問大姐,這申媒婆是怎麽一回事。

“饞嘴貓”米桃瞪她一眼,悄悄使個眼神

櫻桃曉得她是想叫自己打探打探大姐的想法,笑著將她推出去:“你就快走吧!”

“你們兩個,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明白著使眼神兒,當我看不見?”楊桃輕笑著收拾起桌上兩隻碗。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來客人喝水用的都是吃飯的大陶碗。

“看見了還不說?”櫻桃上前兩步,湊到楊桃身前,認真的:“大姐,你剛剛想應下這親事?”大姐雖然性子軟,但卻不是個沒主見的人,怎麽會想嫁給大趙村李戶那樣的人家兒?除非……:“是不是家裏沒糧了?”

“櫻兒,你甭管這事兒。”楊桃露出個若無其事的笑:“有大姐在呢,沒事兒。你不要多想,去幫你二姐做飯吧,一會兒你三姐和五妹去拾柴也該回來了。”

她這麽說,那就是了。

櫻桃知道,大姐是怕說出來,叫她心裏難受。因為家裏的錢都花在了她身上。

鼻頭有些酸溜溜的

家中這三個姐姐一個妹妹,為著她的燒傷,可謂是傾盡了所有。她養病期間也對她照料的無微不至。就連才五歲的核桃每回都偷偷把幾個姐姐獨留給自己和她的吃的留出來,再趁人不注意拿給自己吃。她還哄自己說她不愛吃,以為自己不知道呢。

就算她是個穿越來的,就算她與她們並不是真正的意義上的姐妹,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真心可貴,她亦是一片真心的把她們看作了親姐妹。

“我們回來了~~”院裏響起棉桃和核桃的聲音。

櫻桃忙轉身出屋去迎,趁機擦幹有些濕潤的眼眶:“三姐,你回來了?剛剛……”她想把剛剛申媒婆的事說說,叫三姐幫著分析分析,爹娘才剛走幾個月,三嬸兒就托了媒婆,她這是什麽意思。

“剛剛申媒婆來了是不是?”棉桃一邊卸下身上的柴垛一邊不緊不慢的:“我剛剛遇上她了,就猜著是從咱家出來的,順道探了探口風。”

“怎樣?”心中暗讚,她這個三姐,人可真是精明幹練,才十二歲,做事卻向來沉穩,有時比她這個二十多歲的穿越者想的還周到。

“現在說了怕影響你們胃口。呆會兒吃完了飯再說。”說話間,柴垛堆上了牆角,人已經抬腳往屋裏走去。

秋的天,已經一天天變短。沒一會兒,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各家都掌了燈,嶽家五姐妹也圍著堂屋裏那唯一一張破矮桌坐了下來。

晚飯是一大鍋鮮菇湯,另還有兩隻窩窩頭可憐巴巴的放在黑色的陶缽裏。

三個姐姐分食了其中一隻窩窩頭,另一隻掰成兩半,一半給櫻桃,一半給了核桃。

“我吃不了這麽多。四姐臉上還有傷呢,給四姐吃吧。”核桃從自己那一半窩頭上又掰了一半,塞進櫻桃的手裏,童生童氣,語調卻老氣橫秋。

櫻桃心疼的摸摸核桃的發頂,抬頭望向米桃:“二姐,家裏沒糧了?要不把明天的份兒先拿出點來給今晚補上,明兒再想辦法?”

“哪兒補去?家裏總共就這麽些吃的,明兒一早咱們就得挨餓了。”米桃深深歎口氣,她廚藝再好,奈何無米下鍋啊。

楊桃放下筷子,垂著長睫毛,有些自責的:“大姐無能……要是,你們今兒要是不攔著申媒婆……”

“大姐,你說什麽呢?那李戶是什麽樣的人家,哪能叫你嫁過去?哪裏能為了我們一口吃的,叫你往火坑裏跳?說起來,我正有個事想問。大姐,咱家那兩畝地明明值三十兩,卻怎麽才賣了十兩銀子?咱三嬸兒是怎麽說的?”要是能要回這二十兩,姐妹幾個哪用得這麽艱苦?她本來也想留到飯後說的,可還是沒忍住。

哪知,這一提,卻像是捅了楊桃的眼淚腺。她微怔過後,輕輕垂首,淚水嘩嘩流起來。

“大姐……”櫻桃慌了,這是怎麽回事?該死的三嬸做了什麽事,惹得大姐哭成這樣?

“你看你,遭了一場火災出息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米桃狠狠丟過來個白眼:“這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就算賣地是為了給她治病,可也不用非賣給三嬸,吃這個虧呀?:“我的好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當時那個情況,你傷成那個樣子,要是不馬上送進鎮上那家最好的醫館,恐怕小命難保,哪還能活蹦跳的在這裏說話?”還是棉桃開了口:“莊戶人家,家裏哪有存銀多的?當時就隻有三嬸家有十兩銀子。可她開口就要咱那二畝肥地。若不給,你就要小命不保,大姐不給能行嗎?”

說著,向來一臉淡定的棉桃眼睛竟然有些濕潤:“爹娘留給咱們的,除了這間空房就隻有那兩畝地了。當時娘病成那樣,爹都沒舍得賣,而是去海裏打魚賺錢。現在,這地卻在咱們手上送出去了。你跟核桃小,都不知道,大姐晚上偷著起來哭過好幾回呢。”

原來如此……櫻桃沉默了。她心裏發緊,這個家,這些姐妹們為她付出的太多了……

提起爹娘,姐妹幾個都沉默起來,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沉重。

“既然提起來了,那我也說了罷。”半晌,棉桃吸了一口氣:“剛剛拾柴回來時,我遇上申媒婆了,探了一點口風……這事兒是三嬸幫著張羅的,她……申媒婆說,這事若是成了,李戶答應秋收後給三嬸兒兩石玉米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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