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方,最近小主子沒來?”她進府十多日,再沒見過周沐澤。對於家裏的消息,她有些心急如焚。

益方正在洗衣裳,一邊使勁兒搓著,一邊道:“小主子一般無事不會來這,他跟意叔若是有話要說,一般都是叫人傳話兒的。益喜,你尋他有事?”

“無事,無事。問問罷了。”櫻桃低頭,專注在手一件半舊的大廝製服上。衣服還挺幹淨,隻是上麵沾了些灰塵,櫻桃正拿拂塵往下掃灰。這周沐澤,把自己丟來這裏就不管不問了,也不知道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呂家兄弟的死有沒有引起什麽懷疑之類的。

“一會兒洗完衣裳,我就去木匠那裏再求兩隻輪子來。咱們這兒用水真是太困難了,洗衣服這點水,拎的我胳膊都快酸掉了。”益方甩甩手,活動了一下肩膀。以前倒不覺得什麽,可是自從有了拉水車,方便了幾日之後,再突然叫人拿走車子,倒一下子不適應了。

“好咧。”櫻桃應聲,心裏又在想著,也不知二管家和清蓉會出什麽招子來對付她。另一方麵,順意那裏恐怕也不會好過。他與順心一向不對付,這次自己得罪了清蓉,恐怕順心見了順意,也不會有什麽好臉子,能使絆子的時候也絕不會錯過。

洗完了衣裳,益方就去了木匠那裏。

櫻桃留在院兒裏把衣裳曬起來,又把蓋的被子被褥都拿出來曬上,收拾了一下院子,就快到晌午了。

尋思著這幾日她還是少出去的為妙,就等著益方回來再去廚房領飯。她閑來無事,坐在屋門前的台階上發呆。

忽的,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櫻桃心下一跳,‘忽’的站起身來。剛剛穩住身形,二管家吳繁且就帶人闖了進來。

吳繁且氣勢洶洶衝在前頭,後麵跟著兩個壯高的小廝,其中一個手裏拎著益方。

“好大的膽子!!”吳繁且陰沉著一張臉,無比威怒的大喝:“木匠院是專給府中修葺門窗,家具,製作一些小木器的。除了大管家,隻有幾個主子才調遣的動,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去木匠院兒求東西?”說著,手一揮。

那個高壯的小廝立馬把益方往前狠狠一推,益方狼狽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櫻桃身邊。

“你們兩個”吳繁且指著櫻桃和益方:“給了木匠院兒什麽好處,又拿著這東西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在王府之中竟敢做這暗渡陳倉的好事,依府規,是要仗五十,趕出府去。”

明明捉的是益方,卻把自己也牽了進去,這明顯就是衝著自己來的。櫻桃心下了然,這小院兒再呆下去,危險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會連累益方和意叔。

她暗暗歎口氣,扶住身形不穩的益方,望向吳繁且。隻見吳繁且一臉的氣勢洶洶,一副必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看來這件事,是必不會有個什麽好收場了。

即如此,倒也好。不用再顧及什麽。

櫻桃揚起臉,深深的吸一口氣,也大聲的,氣勢十足的回道:“不過是兩隻木輪子,我們拿回來也不過是做拉水的車子罷了。院子離水井那麽遠,吃水用水困難,這本該是你二管家解決的問題,你現在倒問起我們來了?”

“喝!你這小子敢這樣跟我說話?”吳繁且瞪著眼

“明明男院有許多空院,你偏要把我們調來這離井最遠的院子,其心如何,誰也看的出來。隻不過意叔大量,不跟你計較。此事若是捅上去,府上的失職罪可不知是怎麽個罰法兒?”櫻桃咄咄的繼續道:“再說這拉水車,我們用了是觸犯了府上的規距,那二管家你用了呢?整輛車子都叫你拿走了,你又如何說呢?”

“你!!”吳繁且指著櫻桃:“我豈知那車子是你這樣得來的?再者說,我也不過是借用幾日,還是要還你的,你借什麽詞!!”

“那就趕緊還回來呀!!隻要你車子還回來,院子給我們調回來,用度上不再克扣,在木匠那裏求木輪的事,我願意承擔!!”櫻桃微微揚揚下巴,不屈的直視吳繁且。

“行!!你小子有句話就行!!”吳繁且也是叫她逼進了死胡同,狠狠的一跺腳,吼道:“我呆會兒就差人去把車子拿來給你。明兒個起,我就給你們調院兒,調去所有空院子裏離井最近的一座。下個月起,用度也是照常發放,一文不少你的!!”吳繁且扯著青筋,咬著牙狠狠的:“至於這私自求木匠院兒做活兒的事兒,還有頂撞管家的罪,你就都擔了吧!!”說著,朝他身後一名壯漢揮揮手:“給我帶走!!”

“那怎麽能行呢?”益方顫著聲兒:“益喜?益喜,你可別這樣說呀,他把你帶走,回去了不知要怎麽折騰呢。”

“益方,這事兒沒有將你扯進去,已算是我仁義了。一邊兒呆著去。”吳繁且朝櫻桃逼進一步,沉沉的陰笑著:“小子,這可是王府,想要出人頭地,耍點小聰明討賞,你還嫩了點兒!!”

話落,那個壯漢已經逼進了櫻桃身邊,伸手去捉她。鐵鉗似的大手,一看就是結實有力的。

櫻桃抬首,望見吳繁且嘴邊得意而張揚的笑。心下輕嗤,這廝,上當了。

“慢著!”院外一道洪亮的,略帶慍怒的聲音傳來。

吳繁且和兩個壯漢小廝全都變了臉色。

“繁管家,你這是做什麽?”隨著這不緊不慢,悠悠然然卻給人一種壓迫感的聲音,院兒裏度進一位四十多歲,麵容慈祥,身形略微有些胖的中年人。他身穿一件棕色印金福字的綢衣,黑色滑綢的腰帶,自有一番氣勢。他便是大管家劉世才。

“大管家”吳繁且和他身後那兩個趕緊行禮,櫻桃和益方也行了禮。

“客套什麽,你也是堂堂一個管家,整個下人院都是你在管。這怎麽卻哪裏得來的空兒,偏在這小院兒裏呆著不走了?女院那邊正亂作一團,那些事,都處理好了?”

“這……”吳繁且垂首。清蓉的傷還沒好,春果春實又挨了板子。另調了兩名丫環去給郡主,卻不出半刻就叫趕了回來,隻能再另調。現在女院那邊都亂成一團了。

“嗯?”一個上揚音,劉世才隻不過平平淡淡的望著吳繁且。

吳繁且額上就沁出了一層細汗:“屬下正要去辦。這不是正在這兒碰上一樁事情麽。大管家您有所不知,這個益喜他……”

“益喜是個聰明的,這回清蓉和郡主的事,是他出主意解決的。說起來,繁管家你跟清蓉是幹爹幹女,此次,你不會記益喜的仇的,是吧?”劉世才悠悠打斷吳繁且的話,一句把他將的死死的。

“不會,不會。自然不會。”吳繁且連連點頭。大管家雖隻比他大一級,權力卻不隻是大了一點半點,他若不高興,完全可以私自決定換了二管家人選的。吳繁且再傻,也不會為了清蓉去得罪大管家的。玩笑麽,為難為難益喜一個小廝還可以,但劉世才可是大管家,哪敢得罪?

“那便好。我剛過來,見女院那邊一團亂,似乎是有人挨了郡主的打,想來是你調去的兩個丫環又回來了,你還不快過去看看?”

“是,是。”吳繁且迭聲應著,帶著他的那兩個小嘍羅轉身出院兒去了。

“整日不知所謂,無輕無重。”劉世才搖頭輕念。要不是吳繁且對整個下人院兒最是熟悉,做了許多年的二管家,又是清蓉和順心的幹爹,他早就換上自己的人了。清蓉順心雖不是大角色,但分別是王爺王妃身邊的得手大廝和大丫環,說句話,也是起作用的。

“多虧大管家救場。”櫻桃又是一禮:“不若,若是將我真拉了去,恐怕得隻剩半條命回來。”其實剛剛大管家早就在院外了,隻是他雖站在牆外,但投下的影子卻正好在院門處,櫻桃正是看見了,猜到是他,才敢那樣說。吳繁且和他的兩個小廝都是背對著門的,自然看不見。

“你是我看中的人,哪允別人動?”劉世才緩緩的掃視一圈院子,又仔細瞧了瞧一旁的益方,目光慈祥的望向櫻桃:“益喜,我暫時還調不動你,你需得在這院兒裏再呆幾日。不過幾日,我就會將你調離。這期中若是那個吳繁且再來尋麻煩,你隻管來找我。”

“是,謝大管家提拔。”櫻桃一副感恩戴德的神色。人總是最信任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她要盡全力取得大管家的任信和依寵。

“機靈的很。”劉世才滿意的點點頭,又在院兒裏度了一圈兒,才道:“我再問你,一個失了寵的妾室,如何才能再得回寵幸?”

櫻桃一愣,遲疑的望著他:“大管家指的是……”

“不指什麽,不過隨便問問,考考你。”劉世才笑的自然而舒暢,絲毫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