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紅長的很水靈,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水嫩嫩能掐出水來的皮膚,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恁得是水嫩嬌俏。隻可惜那眼裏閃動的卻哪裏是十五六歲應有的單純?

“碧紅姐姐,來的巧。”櫻桃不怒,淺淺的笑著,舉止得當的行一禮。比起自己的姐姐妹妹來,無論長相身段,無論心地心智,這個碧紅差得遠遠了,喊她一聲‘姐姐’,不過是屈於形勢罷了。

“嗬嗬,小嘴兒倒是挺甜的。我瞧著,這小模樣兒長的也俊。可惜了是個粗使,哪怕你是個大廝呢,我家裏有個妹妹年紀正好與你相當。”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唉,你看我這是在說什麽呢?你哪能跟我那妹妹相比呢?雖說是庶出的堂妹,長的又不好,可再差也不能配給個粗使,是不是?”

你自己不也是個粗使?櫻桃還是不怒,依然淺笑著,輕輕一拱手:“碧紅姐姐說的是。咱們這些做粗使的,那可都是上了奴籍的,這一輩子都改不了。便是做上了大廝或是大丫環,這奴籍也是消不掉,亦是配不得平常人家。”

這話,自然是把碧紅也說在內了。

“你!”碧紅一張臉嗆的微紅,一雙眼薄怒的望著櫻桃,伸手指了又指,才吐出一個字來:“哼!!”

櫻桃躬身立著,等著下話。

如意見勢,忙打圓場:“益喜這麽說就不對了,咱們奴才也是人呢,是不是?再者說了,益喜你才多點大,就想著成親娶媳婦了?好小子,益方自己做了那麽長時間的活兒,已是多吃了許多苦頭,你來了,該多幫幫他才是。大不了,以後你娶不著親,如意姐嫁你,行不?”

“咯咯咯……”這話逗的碧紅笑起來:“如意你說什麽玩笑,哪怕這小子打一輩子光棍呢,你哪能嫁他?白可惜了!!”

“你看你,還認真了。這不是說笑呢麽。”如意輕輕拍打一下碧紅,算是化解了剛剛的緊張氣氛。

櫻桃也並不想跟碧紅起衝突,她們的小院兒現在根本不能跟碧紅身後的實力相扛橫。不若,這車子她也不會借給碧紅使。

“如意姐姐這話說得,到是嫁還是不嫁呢?叫益喜心裏一會兒火著,一會兒冷著,真真是……折煞人了。”她順著如意的話,也接了一句。

“你小子,嘴也會說話。聽個風就是雨,還當真了。”如意淺笑著,將手裏的車子往前一送,又道:“這是你的車吧?快拿回去,不要再在這裏占我們姐姐妹妹的便宜。”

“嘿嘿。”櫻桃嘿笑著去接車子,哪想到卻叫碧紅攔了過去。

她捎著眉,昂著臉,本就比櫻桃高出半個頭,此時更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哎?你急什麽?我還沒用完呢。”

“碧紅姐姐,就快別折磨益喜了,那頭還等著拉水呢。”櫻桃壓著心中火氣,麵上淺淺的笑著,不慍不怒:“好姐姐,您就饒過益喜這一回,還不成麽?等回頭得了空兒,益喜專門做一輛車子送與姐姐,還不成?”

“還算你小子識趣”碧紅很是得意的咧開嘴,滿意的笑起來:“按說,我即付了錢,這車子是想用到什麽時候就用到什麽時候去,哪怕用至它破了損了呢,也是該當。不過看在你小子不跟益方和順意那般死板不識抬舉,我且饒你一回。諾,拿去!!”

“謝謝姐姐啦。”櫻桃盡力甜甜的笑著:“益喜曉得姐姐疼益喜呢。”也多虧損她現在是小廝的身份,若是小丫環的身份,還真不好這樣撒嬌呢,效果也真沒有這樣好呢。

“你碧紅姐姐啊,就是嘴硬心軟,叫你這小甜嘴兒一哄,早就軟成一灘水兒了。”如意在旁捂著嘴輕笑。

“你!”碧紅笑著,伸手朝如意拍去:“看我不打你!!你倒是有主兒了,來欺負我這還沒有主兒的,是不是?”

叫碧紅這麽一說,如意的臉騰的紅了,也不閃躲,瞪了碧紅一眼,嗔道:“當著益喜的麵兒,說什麽呢?”

“哦?不是麽?”碧紅笑著把臉湊上去,眨眼望著如意:“不是那個玉槐?好如意,咱們府上又不比別的府上製嚴,隻要你求了沛夫人給你許婚,這事兒不就成了?你怕個什麽呢?”

“休再說了!!”如意回頭,又瞪一眼櫻桃:“益喜!!你個好小子,你還不走,在這兒聽什麽聽哩?!!”

“嘿嘿”櫻桃傻笑幾聲,硬是站著沒走。

男院畢竟是一陀子男人,不愛八卦也不愛聊天,實在閑的無事了,就湊在一塊兒偷偷的賭個錢什麽的,消息實在是封閉。女院就不一樣了,這一會子的工夫,就叫櫻桃聽來許多事情。若是她以後常到女院走動,豈不是可以打聽到許多消息?

“你看你,羞什麽羞?男婚女嫁,這是正常的事麽。我若是看中了誰,我絕不羞,頭一個就跟你說。”碧紅拍拍手,珠眼子輕輕的轉了轉:“如意,說真的,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休再提。”如意的臉已經紅透了。

“你是我的好姐妹,你的大事,我怎能不提?”碧紅一張俏臉笑著,上前勾住如意的手臂,柔聲道:“那個玉槐,我看著真是個不錯的人兒。就隻是總板著臉叫人覺得生人勿近。回頭你可要替我多說說好話,畢竟,他也算是我妹夫了,你說是不是呢?”

看看,眼前就打聽到一個重大消息,如意跟周銘遠那邊的粗使小廝玉槐相好。自己今兒還為著想接近玉槐而討好平德了來著,現在知道了如意跟玉槐相好,那不是也可以轉踏如意的梯子?而且……自己接近玉槐是為了了解二世子的事,可是好生生的,碧紅怎麽也這麽想跟玉槐套近乎?

“益喜,你還不走?”如意已經羞的跺起腳來。

“好如意,好姐姐,你剛剛不是還說要嫁益喜來著,怎麽一轉臉,又跟玉槐哥好上了?”這時候櫻桃哪能走?一方麵要多聽聽兩人對話多了解一下,另一方麵,也多跟如意拉近一下關係。

“哎呀,你們都合起夥兒來羞我吧!!”如意跺跺腳,臉上紅的不能再紅,幹脆一扭身,跑進院兒裏了。

見如意走了,碧紅臉上的笑斂了斂,老神在在拿手帕擦了擦手,拂了拂臉,懶洋洋的掃一眼櫻桃:“你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哩?我可告訴你,如意是玉槐的人了,你可甭打什麽鬼主意。小子!年紀小小的……”一邊說著,又瞪她一眼,扭身也走了。

她小?櫻桃咧嘴,那隻是表相。再說,年紀小也不意味著傻呀,就剛才碧紅在如意跟前和在如意身後那麽叛若兩人的神色和表情,誰能猜不出幾分貓膩來?

隻是她這麽千方百計的想接近玉槐,是為哪般?總該不會是跟自己一樣,要探二世子的底吧?

櫻桃思量片刻,才想起這並不是宜久呆的地方,趕緊拉著車子回了男院。

男院這邊排隊等著拉水的人已經急了,車子一到,便趕緊忙活起來。

“益喜,去要個車子,怎麽這麽長時間?”車子還沒到益方的手裏,就被人搶去了。他有些急的:“這天都快黑了”

“從碧紅手裏討東西,能早了麽?”櫻桃瞪他一眼:“便是這樣,也白白挨了幾句呢。你要的快,你怎不去?”

“我,我哪敢去惹她?”益方縮縮脖子,不再言語。

天將黑,排隊拉水的很都急。車子沒一會兒就用完,輪到下一個。櫻桃手裏很快攢起了十來個銅板兒。

她在井邊兒看著,叫益方拿錢去灶上買晚飯。

“喲,這是啥事兒啊,這麽熱鬧?”正輪到最後兩個人用車,二管家吳繁且從院外閑逛進來,見人來人往忙忙碌碌的,眉稍微微挑了挑,臉上浮著幾絲壞笑的問道。

“繁管家。”有人恭恭敬敬的向他匯報:“咱們拉水呢,今晚吃的用的水都還沒有呢。”

“咋的,這麽晚才拉?”吳繁且仔細瞧了瞧那小車,又道:“這車子是個精巧的東西呀,誰做的?”

“還不是等它等的?叫隔壁院借了去,一個下午才還回來。”一個小廝一邊從井裏提水一邊道:“繁管家,還是您眼神高,一眼就瞧出來。這車子啊,可好用了呢,每日拉水省不少力氣,用水也不能那麽省著摳著了。這東西,是益喜做的,這小子,別看年紀小小,聰明伶俐著呢。”

這個長舌廝!!櫻桃想攔沒攔住,叫那小廝把話原原本本說了個透。她心下暗呼不妙。

果然,吳繁且臉上神色變了變,湊上前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車子,‘嘿嘿’的笑起來:“果真精巧,是個好東西。益喜呀,這車呆會兒用完,也借我用上一用。我院兒裏也缺這麽一個東西。”

“嘿嘿,繁管家要用,自管拿去。”櫻桃麵上笑著,心下不屑的道,拿走了,還能拿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