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在彭家跟媚瀲灩學了一會兒把式,日近午時,三招招式已經基本學會了。櫻桃不舍的又練了一會兒,直到耳朵聽見媚瀲灩的肚子唱起了‘交響曲’才戀戀不舍的從彭府出來。雖說彭雨安每次都會熱情的挽留她在彭府吃飯,但這點自覺性她還是有的,一到吃飯時間,她必會告辭,或者回家,或者到店裏吃一點下午再回來。出了彭府,剛到鎮口,卻正碰上拿著行禮從馬車上下來的四叔,嶽祥。

“櫻桃?”嶽祥跟那個車夫付過了錢,又小聲交代幾句,笑嗬嗬的,帶著慈愛的笑,朝櫻桃走過來:“時近中午,你不在家吃飯,在這兒幹麻呢?”

“我和二姐跟彭府上一位女把式有點交情,剛才去學了一陣子,一時忘情,竟耽誤了。”櫻桃眼尖的上前幫著嶽祥提起一個小包袱。見到嶽祥,櫻桃除了高興,心裏還是吃驚的。

誰都知道,嶽祥一年到頭都在外地務工,賺的錢雖多,但一年裏卻見不上幾麵,賺的錢全都喂了他的媳婦呂愛芬,穿衣打扮,花枝招展。

眼下即不逢節,也不過年,又沒有出什麽大事,無緣無故好生生的,四叔跑回來做什麽?而且提前竟一聲招呼都沒有打?幾乎是下意識的,櫻桃想,他是不是曉得了四嬸跟呂二石的醃臢事?

這想樣著,櫻桃更加仔細的觀察嶽祥的神色。

隻見他一張國字臉略有清瘦,神色依然是常見的嚴肅而認真,不苟言笑的模樣。動作很是自然的伸手摸摸櫻桃的發頂,露出個能嚇哭小孩的笑來:“那正好。若回家吃飯,恐怕要到午後了,餓都餓扁了。你就跟著四叔在鎮上吃一頓吧,四叔請你吃餛飩。”隻外表看來,並看不出憤怒或是悲傷。

“要不,咱們去我家的小酒棧吃一頓?”櫻桃略略寬了心,笑嘻嘻的提議:“跟著四叔一塊兒去,姐姐們出不會差派我活兒做,好好生生的吃一頓!”

“那哪兒能哩?你姐姐們好不容易撐起個店來,我沒幫忙就很過意不去了,哪還能去吃她們?”嶽祥拍拍櫻桃的肩頭,轉了個向,邁開大步去:“走吧,中午吃個餛飩也是很不錯的。”

中午的小吃街,到處都熱氣蒸騰。再加上大熱辣辣的太陽照著,許多店家都是赤膊上陣,各酒棧酒肆不時傳出吆喝聲和劃拳聲。

嶽祥帶著櫻桃在一家餛飩店坐下來。

這家餛飩店在門店外麵搭了個涼棚,大熱的天,喝餛飩的人卻不少,涼棚裏的人倒比屋裏的還多,圖的隻是那一絲的涼風。嶽祥和櫻桃就恰好碰上兩個吃完走的,撿到一張涼棚下的桌子。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就上桌了。

是店家的秘方餛飩,小巧的造形,細薄的,透明的皮兒,隱隱的透出裏麵紅色的肉,綠色的韭菜和瞧不出是什麽的調料。湯很清,上麵飄著小蝦皮兒,蔥花,還有一點油星,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吹著吃,慢慢吃,也不會太熱。這裏的餛飩可是這一片兒最好吃的。以前我跟你爹進鎮辦事,若是中午耽誤了來不及回家吃飯,就愛在他家喝一碗餛飩。又便宜又頂餓,又香又好吃。”嶽祥帶著幾分懷念的神色,語調輕柔的說完,低頭喝了一口,閉眼回味好半天,再彎嘴輕笑:“還是那個味道!!”

本來就餓了,這餛飩看著又格外誘人,櫻桃再也饞不住,也提筷吃了起來。鮮香爽、滑,果真味道很好。果真值得冒著大熱的天喝上一碗。

練了一上午的把式,她是真的餓了。抱著餛飩碗稀裏呼嚕喝了大半碗,吃的滿身是汗,肚子裏不那麽急了,才微微的抬起頭,拿手扇了幾下風,喘口氣兒。又望向對麵嶽祥,他亦是吃出了汗,但卻不急不燥,一口一口的吃著喝著,見她看他,又扯出個能嚇哭孩子的笑來:“好吃嗎?”

“好吃。”櫻桃點點頭,這味道確實是絕味,若放在現代,可以開連鎖店了都。

“那就慢慢的吃,不夠再叫一碗。”嶽祥臉上露出一種滿足的神色來,看櫻桃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溫柔而慈祥:“一會兒吃完了,四叔問你幾句話。”

“啥話?”櫻桃一怔,四叔可向來是個利落果斷的人,怎麽今日問個話還要提前報備一個?該不會是……

“一會兒吃完了再說。”

“我吃完了。”櫻桃立刻放下筷子,她隱約覺得,四叔就是察覺了四嬸的事,才大老遠的趕回來的。呂家兄弟現在還沒有解決,四嬸的事就還不能見光。還有兩天她就要再出最後一趟海了,在這樣關鍵的時候,若是四叔知道了這事……他這人,可是個不依不饒的性格……

“你看你這孩子”嶽祥也不多作計較,而是微微低了眉,輕聲的:“這件事,我不能問楊桃。可是核桃太小,棉桃太聰明,米桃又太過乍乍呼呼,所以,還是得問你。不過得說好,無論四叔問你的事,有還是沒有,你都不能跟別人說。”看來,他是很急於知道這件事。

“嗯。”櫻桃有幾分緊張起來。

“你……”嶽祥仔細斟酌著話語:“我聽說,你四嬸她,跟呂家埠子的什麽人最近來往挺多的?”

“呂家埠子?沒有吧?”櫻桃扯著笑,盡力叫自己裝的自然一些:“四嬸一般不出門,哪會跟呂家埠子的人有什麽來往?”心下駭然,四叔果然是知道了這事!!聽他的話,似乎是有人察覺了這事,跑去跟四叔說了,他才趕回來的。不過聽這話也知道,四叔隻是懷疑,也並不肯定,自己隻要一口咬定了,兩天的時候還是可以瞞的過去的。

四叔再厲害,也不比呂家兄弟兩個人,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在背後支持。若是四叔也像爹爹那般找上門去理論,恐怕十有八九也要落得個跟爹爹一樣的下場,沒的還會打草驚了蛇。

兩天,她隻要把這事拖兩天,隻要呂家兄弟出了海,就沒事了。

“沒有?”嶽祥顯然不是個好騙的:“可是我聽說,她最近常出門,常去的就是呂家埠子。櫻桃,你最近是不是天天到酒棧裏幹活兒,不知道呀?”嶽祥現在隻知道五姐妹開了酒棧的事,至於酒棧開的好不好,還有櫻桃出海的事,他還都不知道。

“沒有,我可不去店裏幹活兒。”櫻桃想,不如幹脆把自己出海的事直說了,:“四叔,我最近代替了我爹,跟呂大和呂二一起去出海。他們兄弟二人就是呂家埠子人,我可從沒聽說他們見過四嬸兒。”變相的替呂二石洗白。現在決不能叫四叔懷疑上這事。絕對。

嶽祥顯然吃了一驚:“你去出海?跟呂家兄弟一起?”

“是啊。”櫻桃純良的點點頭:“我這是剛回來呢,再有兩日,又要出海了。”

“那麽說……”嶽祥顯然對櫻桃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微擰的眉心鬆了鬆,臉上也輕鬆了幾分:“櫻兒,出海這營生可不是女孩子家能做的,你趕緊去跟他們說一說,這活兒咱不幹了。你姐妹們不是開著酒棧麽?也不可能缺錢使,怎麽卻偏得跑去做這個呢?”

“說來話長。四叔你剛回來,先不要操心其它的事,好好歇歇才是上道。小寶這幾日想你想的,說是天天都能夢見你呢,誰知你竟就回來了。”櫻桃眨兩下眼,純良的望著嶽祥:“不過四叔,你這趟回來是有什麽事?是不是準備不再在外麵做工,要回來了?”

“不不不,不是。”嶽祥搖頭,又不好跟櫻桃說自己回來的真正目的,隻好又扯出個僵硬的笑來:“主家有事,給我們放了幾日假,就回來了。剛剛的話,也不過是隨口問問,你萬不要再對別人講。”

“嗯。”櫻桃對於這個四叔,是很喜歡很尊敬的。他正直,善良,不苟言笑。對五姐妹像是對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說起來,若不是他為了呂愛芬,跑去外地務工,五姐妹當時也不可能走到斷糧的那一步。現在四嬸卻跟呂二石出了那樣的事,櫻桃除了對四嬸和呂二石的憎恨之外,還有滿滿的對四叔的同情和心疼。

兩人吃完了餛飩,顧不得身上的熱汗,付了錢,頂著烈陽一起相伴著回了小苗村。嶽祥在路口徑直往前上了小苗橋,而櫻桃則拐了彎兒,回了自己家。

站在家門口老遠的望著嶽祥走在小橋上的身影,有些孤寂,有些形單影隻,有些叫人鼻子酸酸的……不知道等四嬸的事揭發開來之後,四叔心裏會是個什麽滋味兒……

輕輕歎口氣,櫻桃轉身進屋。

眼下可不是她犯同情心的時候,她現在沒有時間做這個。還有兩日的時間,她要做最後的準備,要把那三招絕招練熟,還要盡力的,幫著四嬸把事情瞞住四叔。隻要瞞住兩日,就不會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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