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就要上大堂,苗家人頓時慌了。

這事棉桃已經跟楊桃說清楚,姐妹幾個也在想辦法。櫻桃倒不怎麽擔心這事,官府斷案也要講個憑據,是清白的就是清白的。這件事不但不用擔心,相反的,她倒覺得正可以借這事澄清一下苗成業跟婉兒的事,也堵堵那些八卦的婆子和媳婦們的嘴。

“這可怎麽辦?”楊桃就很擔心了:“這事兒叫她這樣一鬧,十裏八村沒有不知道的。這可是上大堂,萬一叫她打贏了去,咱們不但要賠錢,還要賠上名聲呢。這麽一來,她跟成業的事可算是坐實了,這可……”

“大姐,你怎麽淨往壞處想呢?這事兒即然是婉兒瞎編出來的,她怎麽可能會贏?”棉桃就知道楊桃是個擔不住心事的人,趕緊道:“我已經找過江通,他說他認得一個了得的狀師,這幾日就領來幫幫咱們。”

“真的?”楊桃眼裏一亮。

“那自然是真的。聽說這人可了不得,一般的小地方都不去呢,專給縣裏城裏那些有錢的人家打官司。隻是因他識得江通,又恰好要路過這裏,才給咱們這個方便,還不要錢呢!!”棉桃輕拍著楊桃的背,哄著她:“所以這事,咱們十拿九穩的,你不要再擔心。你先睡一會子,歇歇。”

“嗯”楊桃應聲輕輕眯了眼。

“咋樣?”櫻桃正在院子裏喂豬,見棉桃出來,趕緊問。

“算是勸下了。”棉桃利落的挽挽袖子:“我幫你摘了菜,就得趕緊去鎮上幫二姐她們了。飯菜你自己做吧,熟了記得叫大姐起來吃點就行。”

櫻桃攤攤手:“可是你說的那個狀師,咱們上哪兒尋去?萬一大姐起來想找,我可怎麽辦?”

“誰說是我編的?真有這人兒。人家姓宋,是咱們縣有名的狀師,我都早聽說過他名號了。估計今兒下午或是明兒個上午就來,若是我不在家,你幫著好好招呼招呼。有江通在,你也不用太擔心。”

“哦。真有其人啊!”櫻桃暗歎這江通的關係網還挺遠啊,那麽有名的狀師都認得。這在現代可是搶手的名律師,花再多錢都不一定能請到的,如今江通竟能請人家免費給自家服務。真真不錯。

棉桃摘好了菜,便急匆匆的趕往小鎮上了。

櫻桃在家做了飯,哄著楊桃吃了一些,又哄著她睡著,才悄悄的到院子裏,練她的把式。

時候已經進了八月,正是最熱的時候。櫻桃故意叫自己晾在暴陽下曬著,鍛煉自己的體質和毅力。

到了約摸申時末,太陽雖沒有中午那麽毒,但蒸騰的餘溫還未消散,熱的很。

這時,江通領著一個人來了。

這人看上去十八九的年紀,穿一身淺桃紅的合體長袍,一臉的笑眯眯。少見男子有穿紅的,這人穿著還頂好看,襯的那副容貌整個兒都亮起來,俊俏中又透著剛毅,直把幾個媳婦子引到了院子外,紛紛的伸頭張望。

“櫻兒,棉桃在家嗎?”江通上前問。

“江通哥,沒呢。我大姐在家。”

“哦。”江通麵上略有失望,又連忙將手往宋狀師身上一引,介紹道“這位就是宋狀師,嘴材那是一流,縣裏的富豪鄉紳都不一定能請得到,今次是來幫你們的。”

“宋狀師。”櫻桃禮貌客氣的稱呼一聲,揚起她那招牌的,歡揚而喜意的笑:“今次真真是麻煩你了。”

“客氣什麽。”宋狀師開口,聲音是帶著微微的磁性,又清朗幹脆的,聽著很是悅耳:“我跟江通,是很要好的朋友。左右我要路過這裏,又要在江通家裏小住幾日,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宋狀師快屋裏請。”櫻桃趕緊把人往堂屋裏請,一邊忙活著點火燒水,一邊朝裏屋揚聲道:“大姐!宋狀師來了!!”

“哦!!我這就來!!”裏麵馬上傳來楊桃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音。

過不一會兒,楊桃就掀簾出來了,看宋狀師的眼神兒那是滿含著虔誠:“這位便是宋狀師?恁得是年輕有為。今次可真真是要麻煩你,要托拜你了。”

“這是嶽家大姐,揚桃。這是宋狀師,宋韓。”江通忙給兩人介紹。

“楊桃姑娘客氣了。”宋韓笑著,很是隨意的道:“不過是個舉手之勞。何況這件案子本也是清白的,好打的很。”

正說著,外麵棉桃就回來了,正在院子裏跟櫻桃說話:“來了?我就尋思著今日可能會來,剩下的事扔給二姐她們去忙,我就早些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堂屋。

“棉桃,你回來了?”江通趕緊又介紹一遍。

棉桃笑著,帶著半開玩笑的架勢:“你就是一張嘴打遍天下官司的宋狀師?聽說你一張嘴舌了得,能口燦蓮花,活的說成死的,死的說成活的,一座破廟也能說成是金鑾大殿,恁得是了不得。”

“嗬嗬,不過是打贏過幾場官司,坊間亂傳的罷了。”宋韓朝著棉桃微微的點點頭,又道:“我今兒個剛進漁豐鎮,卻對五朵花小酒棧家的三姑娘,已略有耳聞。帶著幾個姐姐妹妹,竟能一手撐起一家酒棧,在短短的時間裏生意能做得那樣好,實在是叫宋某佩服,佩服。”

“你們還打什麽官腔呢,快說說這事兒吧。”櫻桃燒好了水,給端上來,也半玩笑著道。

“嗯。我這趟就是先來了解一下事情大概的。”宋韓點點頭,神色嚴肅起來:“時候也不早了,還麻請棉桃姑娘仔仔細細的將事情前後經過向我說一遍。趕在晚飯之前,我們還要回江通家去。”

“急什麽?在這吃了晚飯再走唄?”楊桃趕緊挽留。”

“不,不。”宋韓趕緊擺手:“我這趟來,還沒去拜見過叔嬸兒呢。再者,晚些時候,我還有事兒。”

“那……”楊桃聽說人家有事兒,就不敢多讓,望向棉桃:“棉兒,你給說說這事。”

“嗯。”棉桃應聲,將事前的前後經過,來龍去脈仔仔細細,條理清楚,語言清晰的說了一遍。

聽完,宋韓坐著不動,陷入沉思。其他人見勢,也不敢打擾。

沉默一會兒,宋韓輕捏著下巴:“其實這案子好打的很,本就是清白的,她無憑無據,算不得什麽。不過我從你的話裏聽說來,這個女子不簡單的很,我恐怕她不會單單告官那麽簡單,人證和物證,她或許都造的出來。”

“啊”楊桃輕呼一聲:“那可怎麽辦?”

“大姐!”棉桃輕拽她一下:“且聽宋狀師怎麽說。

“棉桃姑娘,首先,你得叫你那個姐夫回到遇到這個女子的地方去仔細的打聽打聽,探到她的底,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麽來頭,什麽背景。”宋韓輕輕捏著手指:“然後麽,那個馬車的車夫和大趙村那處租屋的房主都要找到,這些都是證人。”

“什,什麽姐夫……”楊桃紅著臉,裝勢起身去倒水。

棉桃顧不上去理她,問宋韓道:“那然後呢?如果照你說的,婉兒造一個證人出來,怎麽辦?”

“這女子應該就是個專門告美色行騙的,她如果有同夥,那麽這次就能造得出人證來。不過這個我自有辦法。你隻照著我說的那幾點去做,查查她的背景,再找到那兩個人就行了。”

“那行,就聽你的。”棉桃幹脆點頭。

“嗬嗬,你也是個有主意的,倒信我。”宋韓笑起來。

“對你的名號可是早有耳聞,大名鼎鼎的狀師,這還有什麽信不過?”棉桃也笑起來:“再說,疑人勿用,用人勿疑麻。”

“哈哈哈,姑娘不但聰明絕頂,還非常的幹脆爽快!!”宋韓輕輕拍拍自己的胸膛:“繞過江通去不說,等這事兒過後,宋某要好好跟姑娘結交結交。”

“三姐也沒上過學堂,她怎麽就會懂那麽多?”櫻桃在一旁低喃。這兩人說話,句句機鋒,要不是自己是個現代人,還真聽不懂呢。

楊桃輕歎著,回她道:“你尋思你三姐這點肚裏水來的容易麽?你還小,不知道,你三姐自三四歲的時候,就天天愛往學堂裏跑,人家不叫進,她就趴在窗子上看。不知踩空了多少回石頭,摔了多少跤。幾乎每年冬天,她的手和耳朵都要凍傷,可她就是不聽勸,偏要去。你以為你三姐的‘聰明精明’都是白得來的?”

櫻桃默然。她對這些還真的不知道,原來三姐的童年是那樣辛苦而又歡樂的。

“便如此,剩下的,隻消去照做便成。待到上堂那日,隻看我的就好。”宋韓說著,站起來,輕輕的拱拱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真不在這吃晚飯?”楊桃拍拍自己的圍裙:“飯都準備好了呢。”

“不了不了,我們回家真有事。”江通忙替著宋韓擺手,又對棉桃笑一笑:“有宋韓在,這事兒盡管放心。”

“那我們便走了。”兩人抬腳,往屋門口走去。

姐妹幾個趕緊去送。待人走了,楊桃眉心微蹙,望棉桃一眼:“若說吳爺年老,雨澤總是要考試,另外那些都不入你眼,可是這個江通總該是挑不出毛病來了吧?你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