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衿子,那可不是我買的。我不過是來看看,給你挑個信兒,做什麽買那麽多東西?那許是大衿子買了放在那裏的,你怎一口就咬定是我買的?是不是,大衿子?”櫻桃先聲奪話,直接否認掉。

莫氏連忙接話:“是。那是我買的。”這個老二媳婦可惹不得,莫氏也不得不跟著櫻桃撒起慌來。誰知道她會閑來無事去掀鍋蓋看呢?說起來,老二媳婦這個毛病可真是不討喜,進了門兒就愛左翻右翻的,像進了自己家一樣。

柳氏狐疑的放下手上東西,眼珠子骨碌碌轉著。

“大衿子,我這得趕緊走了,中午不在這吃飯。”她可不想叫二衿子白得那個便宜。

“你不在這吃?”果然,柳氏的注意力立刻轉移:“櫻兒,好不容易來一趟,就在這兒吃唄?你看你大衿子把肉條\子和小糕點都備好了。你在這吃,二衿子也能跟著沾些光不是?”

“不了不了,我吃了,可家裏那些牲畜還餓著呢。姐妹幾個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可不能再掉了膘。要不,我大姐要打我的。”櫻桃堅定的擺手,她本也沒想在這吃,更何況這又攪進了一個二衿子?

“那……算了,你不在這吃,我在這吃。回家就我自己,吃著也沒味兒。”柳氏兩眼直直盯著鍋裏那條肉。

莫氏真是氣的不行,忍不住道:“今兒中午摘了點野菜,拿鹽拌拌,再蒸幾個窩頭,立忠娘你就在這兒一塊吃罷!!”

“咋?不炒肉啊?”柳氏瞪眼。

“炒什麽肉,那是給樹枝幾個留的,這幾日要麥收了,活兒大的很,累的很,要給他們吃點好的。”莫氏說完,又幹脆上前將東西收起來,真的在鍋裏添了水,碼上窩頭。

“不就一口吃的麽,至於這般小氣?”柳氏見占不到便宜,撇撇嘴,扭著腰往院門走去:“得,那我也不在這費時間了。我還得趕緊回家跟立忠說一聲,他有活兒做了呢。”說完,就出了院子,往來時路走去。

莫氏歎口氣:“這個立忠娘......”

“大衿子,那我也走了。”櫻桃趁機道。

“你也要走?你二衿子都回家了,你就在這吃了飯再走唄?”大舅也過來勸。

“不了大舅。我惦記著家裏那些還沒喂食,那幾窩兔子也快要生了呢。”

“那你把東西帶上!!”莫氏說著,往屋裏跑。

“不啦,不啦!!”櫻桃幾步跑出小院兒,回頭晃晃手,扭身跑開了。

回到家,櫻桃先把手上了一遍藥,拿著水瓢將豬飲了,又給魚雞喂上食,最後才抱來垛在牆角的草堆喂兔子。

到了兔籠前仔細一看才發現,六隻母兔,有兩隻已經生產了。

仔細的將事先備好的柔草墊進兔窩,又給母兔加了糧。然後又把剩下四隻母兔的籠子清理了,也墊上柔草。這幾隻兔子是差不多一起懷的崽子,估計也該生了。做完這些,櫻桃才關上院門來,在院子裏一招一式,認認真真的練起把式來。

有棉桃在,櫻桃也不擔心店裏,雖然第二日何立忠要去店裏做活兒,她也還是沒去,專心在院子裏練她的把式。

晚上姐妹幾個回來,才聽棉桃講,何立忠今日竟然在店裏做了一天的活兒。雖說活兒又慢又糙,但終究是堅持下來了。若僅是這樣,倒還好說。活慢活糙的,可以慢慢培養,隻要人勤快肯吃苦就行。可是櫻桃私下裏又打聽過核桃,說是這人雖是做了一天的活兒,但在廚房也偷吃了不少。酒棧裏客人吃剩下的比較囫圇的盤菜和饃饃也全叫他收了去,晚上吃飯的時候還自行倒了酒。等送走最後一撥客人,收拾完了又非不在酒棧裏住,要回家。姐妹幾個走時,他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這個何立忠,明顯是聽了他娘的教訓,來刮吃酒棧了。

櫻桃早就聽姐姐們說過,何立忠雖然是個身材瘦削的,但在何家小輩的幾個兄弟裏,他卻是最能吃的,是遠近聞名的‘大胃王’。別的不說,小店光養著這個‘大胃王’一日裏就損失不知多少錢,何況他連剩飯剩菜也算計,恐怕趁姐妹幾個不注意,手也不會太老實了。

小店是櫻桃費盡了心思,姐妹幾個辛苦開起來的,是她留給幾個姐妹的一處落腳處。怎能叫二舅一家人這樣糟蹋?

第二日,櫻桃就要跟著進鎮,叫棉桃攔了下來:“櫻兒,你自管在家裏休息,店裏有我在呢。你盡放心,隻給我三日的時間,我要麽調教好了他,要麽就趕他走。若不行,你再去也不遲,好不好?”

棉桃都這樣說了,櫻桃隻好乖乖呆在家裏。不過三姐即放了這話,她也就放了心。她原本也不擔心棉桃的能力,隻是怕她因著何立忠大表哥的身份而手軟了而已。

棉桃幾個收拾好了,留下一個楊桃輪休,剩下的就趁著蒙蒙的天色往鎮上趕去。

到了小店,何立忠還沒來。

小店一向是開門早,關門晚。若晚上想回家住的話,就必得跟棉桃幾個一樣,起早貪晚。早晨稍一耽擱,就會誤了時辰。棉桃沒說什麽,一邊做事,一邊靜等著何立忠。

直到了辰正時,菜都摘好了一大半,何立忠才悠悠閑閑的從那兒走進來。

“立忠哥,你遲到了。”棉桃冷冷淡淡的道。

何立忠嘻笑著一張臉:“今早你二衿子叫我去挑了兩擔水,給耽擱了。不過兩擔水,你二舅二衿子身子老了挑不動,你也得諒解則個呀!我這就去做活兒!”

棉桃當是沒聽見他的話,依然冷冷淡淡的:“按店裏的規距,遲到一個時辰,得扣……三文錢。”一邊說著,一邊拿筆在薄子上認真的記下來。

“三文?”何立忠差點跳起來:“我的好妹妹,我可是你親表哥,不過是晚了一點時辰,就恁的這麽狠手?再說我又不是起的晚,隻是給家裏挑水耽擱了。那可是給你親二舅二衿子做事,這事要是你碰上了,你還要親手去做呢。”

“我碰上我自會去做,可這是兩碼事。立忠哥,隻要進了這店,你就是夥計,就得按店裏規距來。若是大表哥和大表嫂也都跟你一般樣,每日裏遲到早退的,我們還怎麽運轉小店?那還請了人來做什麽?”棉桃說的不急不徐,調子不低不揚,一字一字,卻鏗鏘有力。

“你真要扣?”何立忠揚著一雙跟柳氏一模一樣的細眉毛。

“自然。”棉桃寫完,放下筆,又淡淡的添了一句:“對了,偷吃店裏的東西發現一次要扣五文,若偷拿店裏的東西,隻要發現了就直接走人。還有,店中客人的剩飯剩菜是已經包給了鎮西頭的養豬戶的,你不能隨意帶回家。昨日你頭一天上工,我且叫你鬆一鬆,沒跟你說。今兒個起,就得施行了。”

“你……”何立忠手背拍上手心,眯著眼,咂著嘴:“隻認錢,不認人了是不是?都說這人有錢了就沒了良心,我本還不信,現在這樣一見可就信了。不過是晚了點時辰,就要扣錢。不過是吃點東西,也要扣錢。我倒要問問你,我若是去你家串門子,吃你頓飯,你是不是還要伸手問我要錢?”

棉桃淡淡望他一眼:“我店裏招的是夥計不是親戚。我再說一遍,若人人都像你,我的店也就不用開了。你再出去打聽打聽,哪家酒樓沒有個規距,別家的酒樓,罰製比我的可厲害多了。我早跟二衿子說過,待遇是跟大表哥大表嫂一模一樣的,現在人家規規距距能做得到,你怎就做不到?”說著,從櫃後出來,往後堂走去:“我還跟二衿子說了,若是做不來,可不能怪我翻臉攆人。”

聽到這話,何立忠身子一僵,臉上騰的紅起來。

正在堂裏擦桌子的何樹根和趙三田頭也不抬一下,照常擦他們的桌子。這小子又想偷懶又想耍刁,還想著掙錢,他以為自己夫妻二人的那分錢是來的容易的麽?

何立忠不知聽了多少柳氏的教導,竟然忍了下來,跑到後堂對棉桃說:“你想扣,盡管扣。我以後盡做好了,不叫你扣便是。”接著,便跑到堂前,學著何樹根擦起桌子來。

“立忠哥,你來後堂洗菜吧。”棉桃也沒有要硬擠他走的意思,隻要他做的好,小店還是願意收他這個夥計的。左右收誰也是收,收下他還能拉幫二舅家一把。

哪知何立忠卻脖子一梗,指著何樹根和趙三田:“他倆都擦桌子,憑啥叫我去洗菜?我們不是都一樣的待遇嗎?這話不是你說的嗎?”

棉桃沒跟他計較,轉向趙三田:“大嫂子,你來洗吧。”

“哎。”趙三田放下抹布,往後堂走去。何立忠一見,立馬跟上。

“你又要做什麽?”棉桃攔住他。

“去洗菜呀,我得跟他們一樣的待遇呀!!”何立忠一臉的得色,挑著眉稍樂滋滋的望著棉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