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老李詢問的看著我。

我心裏有點發怵,不敢立馬做決定。那灰蒙蒙的路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我……”我也同樣詢問的看著老李。兩人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先抬腳往那路上走。

身後的馬亞提斯以及漢斯等人,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一邊預防著我們突然跑了,一方麵又要預備對付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怪物。

“隻有走,不走也是死。”我把心一橫,頭也不回的踏過去,老李也隨即跟上。剛一踏上去,感覺整個人忽地一下子輕飄飄的,腦子沒了重量,身子失去重心,整個人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其實也不是暈,是站不起來,腦袋暈乎乎的,可是又感覺,所有的感覺器官,視覺嗅覺聽覺味覺全都在,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圍的一舉一動。

老李似乎也搖晃兩下,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而馬亞提斯見我們癱倒,臉色劇變,不住瞟漢斯他們——現在沒人給他撐腰壯膽,漢斯他們殺他易如反掌。

而漢斯他們根本瞟都不瞟他一眼,完全無視這人的存在。隻非常關切注視著我和老李的動靜,他們的臉上更多的是失望,當然我也不會認為要是我死了,他們會掉一滴淚或者生出半點同情心來,我是誰呢,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生死,自然也是沒有關係的。

腦子越來越暈,躺在冰冷的地上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想蜷縮起身子來暖和點,卻發現腦子根本指揮不動身體,無論怎麽用力,就仿佛指令失靈一般,依舊躺屍一樣的動也不能動。

過了一會,漢斯叫斯塔方過來用槍輕輕撥了撥我和老李的身體,我們都沒法動彈,任他拿槍托可勁的砸我們。可是,好像又感覺不到痛,隻是知道身體在被人用鈍器砸,也不能反抗。

斯塔方狠狠的出了氣,才慢吞吞的走過去向漢斯報告我們沒有什麽動靜了。漢斯無比遺憾的看著我們,又有些手足無措,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

過了半晌,我都感覺自己身體都已經冰冷了,他們還在磨磨唧唧的不走也不做任何動作,就那麽死死瞪著我們倆。我要是有力氣的話,我一定先跳起來問候他們家所有男女老少——我們出事了,都不知道來幫一把拉一手麽?

又過了一會,裏斯克猶豫著想走進來,不過他才一抬腳,漢斯就果斷的製止了他,一把將他拉了回去。然後幾人看了我們幾眼,確定我們真的好像死了以後,他們拖著槍往別處去了。馬亞提斯自然涎著臉忙不迭的跟在他們後麵。那些人倒也沒說什麽,就是把他當空氣。

待得他們走得遠遠的一點聲息都沒有的時候,我們躺著的窄路上那點僅有的灰蒙蒙的光線都沒有了,四周完全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我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各種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模糊起來,好像隱約中有人抓著頭和腳將我抬了起來……不知老李是什麽狀況。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情況讓我大吃一驚,身邊竟圍了四五個藏族人,個個都伸長脖子好奇的看著我。

我第一反應是老李!老李呢!然後四處張望,才發現自己單獨被他們圍住,並沒有任何人其他事物出現。

“……”他們看著我醒了,顯得有些興奮,嘰嘰喳喳的對著我不知道是指手畫腳還是品頭論足。我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他們。發現這些人的臉色無一例外的都十分蒼白,根本沒有藏族人常見的高原紅。

“你們——”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你們是誰?”

然後一個模樣脆生生的小姑娘出來回話了,不過她的聲音並不好聽,帶著些沙啞,好像久不開口一樣。“我們是來救你的。”小姑娘俏皮的一笑,說罷又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十足的看國寶般的眼神。

“我……我想知道老李呢,他是我的同伴。”我道。

這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不知道怎麽回答我的話。我急了,大聲道:“老李,李增呢!”

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小姑娘笑眯眯的看著我,不疾不徐的道:“你找李增?他在別的地方,也許你們會碰麵的。”我不由得大怒,什麽叫“也許”我們會碰麵?“你知道就快說!”我惡狠狠的朝她吼道。

“你看你這人,我們救了你,你居然不知道感謝,反而還凶巴巴的。可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小姑娘依舊笑眯眯的道,“要不要我們家公……主人要救你,你以為就憑你的本事,現在還能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和我們說好吼我們?”

我立即意識到自己不對,連聲,向他們道歉。負責和我說話的一直都是那個小姑娘,她大咧咧的擺擺手,道:“不用這麽客氣。”始終都是笑眯眯的樣子,其他幾個人也一樣,好奇的笑眯眯的看著我也沒惡意的樣子。

我身體還是有些沒勁,站不起來。立即有人眼疾手快的來扶我。“這是哪裏?”我終於問了正常的話。那小姑娘滿意的點點頭,道:“這話你早就該問了。”說罷又是一笑,道,“這是哪裏呢……如果你是一般人,肯定是沒資格知道的。可惜……有人叫我們好好待你。也就勉強告訴你吧。這裏是……是……是剛才你暈倒的地方……我這麽說你相信不?”

我迅速的掃視了四周一眼,發現全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沒有任何可參照的東西,不知身處何方。於是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小姑娘她隨便說什麽都沒有關係的了,反正我都是不知道的。

“你為什麽不問是誰對你這麽好,巴巴的冒著重重危險來救你們呢?其實……你們這些貪婪的人,根本不值得救。”小姑娘很是伶牙俐齒。

不過我確實應該問一下,究竟是誰會來幫我呢,在這樣凶險的地下,隨時可能喪命。因此老老實實的又照著她的話問了一遍。

小姑娘撲哧一笑,道:“說了是我們家主人要救你。早就說了,你這人還真老實——叫你問你就問。”

被小姑娘這麽一戲耍,我窘得臉直紅到耳根子去了。

這時旁邊一個年長一點的藏族婦女神色有些不快的訓斥了小姑娘兩句,那小姑娘嘴巴一抿,裝作十分委屈的樣子退到一旁。

老婦人臉色也是蒼白之極,她關切的想要和我說話,剛說兩句,忽地又發現我不懂藏文,因此又招手叫那小姑娘過來。小姑娘嘀嘀咕咕的道:“剛剛叫人不許怠慢了嬌客,結果又把人差遣到一旁,現在又叫人過來,真是……”

我聽得“嬌客”二字有些奇怪,不知他們怎地如此說我。嬌客?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我不過是一個粗人。

老婦人耐心的等小姑娘發完牢騷,然後才指了指我。小姑娘慢吞吞的道:“羅練,既然你來了一趟,總歸應該把有些事告訴你。不然以後別人問起你來,你還一問三不知,那就丟人了。”說罷又是嘻嘻一笑。

我迷茫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

老婦人又用藏語嘀咕了幾句。小姑娘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知道知道。”然後又是笑眯眯的對我道:“嬌客,你現在在地下寶塔的第五層,至於你的朋友李增,他也許在地三層或者第四層,當然也有可能他已經回到地上去了。”我一聽這話,有些慌了手腳,老李回到地上去了,那——我——

這時,老婦人狠狠的剜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滿不在乎的回敬過去,轉頭對我道:“你看,大管家要生氣了。我就不說那些有的沒的話嚇唬你了。我還懶得說漢語呢,正好省了力氣。”說罷她自己嘟著嘴生了一會氣,又道:“好啦,你那個朋友安全著呢,早被我們的人救了。現在,你還有什麽要問的沒?”

我一臉迷茫,隻覺腦子暈得厲害,好像很想問他們很多問題,比如他們的主人是誰,怎麽會這麽神通的跑到地下來救我,比如這裏究竟是不是可以長生不死或者……但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這樣子吧,我來告訴你。”小姑娘一臉正義的道,“不然隻怕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我們家主人和你共過患難,對你一直……也……也……”她猶豫了下,才道,“總之你是很好的人。本來他想了很多辦法阻止你們來古格的,在拉薩那麽多的明示暗示,可是你呢,你總以為你是蓋世無雙的大英雄,赤手空拳就能對付諸如許之午尼瓊還有德國人在內的,心懷叵測的人。”

我被她一陣搶白,不知作何回答。想分辨說我不是故意要到這裏來的,但是她立即飛快的又接著道:“我們家在外麵跑動的人,難道沒有告訴你麽?難道你在藏餐館吃飯的時候沒有一個唱香巴拉藏戲的女孩子告訴你,不要來古格麽?難道你們去銀行存金眼銀珠的時候,沒有一個擦鞋的小孩子上來和你們說話麽?還有尼瓊——他好大膽子,明明已經叫他保護你了,他居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