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洞裏忽地萬籟俱寂,萬象俱滅。不等人回過神來,所有東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根本沒有出現沒有發生一樣。

我驚嚇之下,已經完全沒有了正常思維,戰戰兢兢的問老李:“老李……怎……怎麽了……”

老李一臉陰沉,氣勢極為嚇人,沉著臉道:“邪物!鬼怪!”

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我完全失去了辨別力,老李說是鬼怪,就認為是鬼怪。大凡是中國人,不管他受過多少的教育,不管信奉什麽,隻要提到鬼怪,心裏總還是有或多或少的陰影,我也不例外。因此聽說是鬼怪以後,腦子轟的一下,全懵了。難怪自己會覺得不對勁,難怪會腦子忽然十分清明,原來是自小就對鬼怪邪異之物十分敏感的身體在向我發出不對勁的信號。

這方麵我完全不懂,隻能求助的看著老李,他是正宗茅山弟子,會有辦法的。

果然,老李又從貼身的衣服裏往外掏什麽東西。半晌,他拿出一把小黑木劍來,雖然在驚惶之下,我還是認出來了,當初在強巴克山上的時候,他也用過這個東西——是雷劈桃木劍。但當日並沒起到作用,今天……想到這裏,我不敢往下想……

“……”老李對自己的桃木劍也不是十分有把握,他欲言又止,舉著桃木劍,也不知道該先驅那一方的邪,而且現在它們都通通消失了,找不到蹤影。

不過,要是真有鬼怪在的話,老李應該能找到吧,以他的功力來說,應該不是大問題。我真的完全已經把希望放在老李身上了,這些事,我完全沒有辦法的。

老李大約也自知責任重大,壯著膽子起身,口中念念有詞,將桃木劍橫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朝剛才出現許之午祖父的那塊走去,說是走,其實雙腳的架勢看起來更多像是準備隨時拔腿而逃。

老李每走一步,我就跟著心猛的跳一下,不知道他那桃木劍會劈出個什麽樣的惡鬼來,又不知周圍會在什麽情況下,猛地又出現剛才那樣的場景。

“哢!”一個很細微但極為清晰的聲音兀的響起,老李嚇得連連往後退,回頭一看,他臉上居然全是大滴的冷汗。我跟著心裏一緊,又不知道那響聲究竟是什麽事物發出來的,更是害怕。

老李退後兩步,緊張的舉著桃木劍,預備隨時劈下去的樣子,但兩腿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羅技師……”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但又根本掩飾不住,“羅……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我點點頭,想說聽到了,但是緊張得喉嚨裏竟發不出字的音節來。

老李見我沒有回答,也沒再問,保持著身子之前的姿勢,腦袋慢慢的轉來轉去,眼睛警惕的巡視周圍任何風吹草動的情況。

然而,讓人鬱悶的是,直到我緊張害怕得自己都麻木了,那些奇怪的現象都沒有再出現過,洞裏的氣氛安詳得不能再安詳。

“老李……也許……沒什麽事了……”我猶豫不決的想叫老李過來坐下休息會,“再說……我們都是……血氣方剛的人……正氣足,應該……應該……”連說兩個應該,本想是說應該沒有鬼怪敢來的,但是想到剛才的場景,心有餘悸,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老李其實心裏也害怕,見我叫他休息,連忙過來挨著我坐下。洞裏安靜得我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的心“咚咚”的跳的聲音,看來他的恐懼完全不在我之下,隻是因為想保護我們(也許是這樣),所以才壯著膽子去的。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感激的看了看老李。他隻顧自己大口的喘氣,根本不管我眼色如何。

“羅練……”馬亞提斯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他老人家額前的頭發完全被冷汗打濕,淺藍的眼睛裏全是恐懼,“羅練,李增……那是我祖父……”他結結巴巴的道。

自然應該是說的那些納.粹軍官了。“哦……你祖父死了麽?”我說的純粹就是廢話。

馬亞提斯道:“當然,可是……當年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怎麽死的,所有回到德國的隊員都說我祖父和幾個同伴一起失蹤了……”說到這裏,他低下頭去,自言自語似地用德語說著什麽,我聽不懂,也不去管他。

老李漸漸氣息穩定了下來,他道:“羅技師,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剛才出現那些東西,按道理來說,如果真是鬼怪的話,雷劈過的桃木做劍,應該是沒有任何鬼怪能躲過的。可是,為什麽我請出桃木劍來,居然半點反應都沒?”

我茫然的搖搖頭,想說強巴克山上我們以為是鬼怪的起屍,不是用桃木劍也沒有辦法的麽?可是,轉念一想,那個是活生生的能觸摸到的東西,說它不是鬼怪也是可以理解。那之前憑空出現的影像,這個怎麽解釋,除了鬼怪以外好像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說得通。但既然是鬼怪作祟,怎麽可能不怕桃木劍呢?

“不知道。”我搖搖頭,愛莫能助。

老李低下頭自去思考。

過了一會,我驚嚇過度,一時竟疲倦之極,感覺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老李,我想睡會。”我懨懨的道。

老李想也沒想,直接道:“別睡,怕你心思太重,萬一做噩夢,出現幻象的話,隻怕連神仙都救不了你。”

可是,我真的很困很困,老李再說什麽,都不想管了,先睡一覺再說,就算死也要睡!

“不行,撐不住,真的要睡。”我閉著眼睛,把頭埋在胸前,就要打瞌睡。不料老李竟然抓著我的胳膊使勁搖:“羅技師!羅技師!你看!”又帶著驚恐。

我隻道是老李不想我睡覺,怕我出事,故意演的戲。因此也不管他,頭也不抬,迷迷糊糊的問他怎麽了。

“出來了……又出來了……”老李手和聲音都開始打哆嗦。

我一驚,立馬意識到老李不是在哄我,抬頭一看,竟是一隻大嘴怪搖搖晃晃的朝我們走來,但是目光又不是看著我們,而是盯著我們身後的某處。

我順著它那目光往後一看,什麽也沒看見,什麽都沒!那肯定就是衝我們來的了。我大駭,連忙拉著老李就往一邊跑,馬亞提斯跟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抱頭滾向我們腳邊,同時嘴裏大叫:“……”是德語,聽不懂。

不過我們自顧不暇,哪裏管得上他在說什麽。拉著老李趕緊往一邊跑,想找個角落隱蔽起來。剛跑出去幾步,那大嘴怪竟又轉過身去,依舊沒看我們一眼,搖搖晃晃的悠閑的走開了。

我驚魂未定,目瞪口呆的看著它一步步走遠,完全不知作何反應。

“沒……沒看到……我們。”老李低聲道。我點點頭,表示明白。想說找個地方躲著休息下,或者叫他用桃木劍除掉那大嘴怪,可是心裏實在有些沒底,兩次危急的情況下,桃木劍都沒有發揮出半點傳說中神奇的效力來。

慢慢的,大嘴怪搖搖晃晃的走得不見了,我這才鬆了口氣。不過繞是如此,我被嚇了個半死。

“我們……趕緊走吧……”我真恨不得馬上就能飛出這個洞,回去立即投入訓練,隻有見到大群大群的人,才能消除我對深不可測的黑暗的恐慌。

“……”我話才落音,馬亞提斯又是一聲鬼叫,還是德語。

“什麽事?”我轉身沒好氣的問他,也沒有注意到周圍有何異常情況。

“……”馬亞提斯又說出一串德語,然後又意識到我們不懂,改用漢語驚恐萬分的道:“看頂上,頭頂……”

我抬頭一看,這下可是奇了怪了,頭頂上竟然像在放一個畫麵不甚清晰的電影一樣,是電影,那種距離感很明顯,和剛才的大嘴怪之流就在身邊出現的情形不一樣,就像一個黑白又略帶著點色彩的無聲電影一樣。許多藏族人,密密麻麻的,滿臉喜色的朝一個地方蜂擁而去,前麵領頭一個帶著高高王冠的人,神色肅穆,不住回頭,似乎是在吩咐大家保持秩序。

成千上萬的人潮水一樣不住的往前湧,但又個個都規規矩矩的,沒有發生半點推搡擁擠爭吵之事,從我這個角度來看,就是無數個人頭不停的攢動著。

畫麵開始還清晰,慢慢一會就模糊起來,到後來完全融入在洞頂石壁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老李不是說這裏所有出現的東西都是我們的思維作怪嗎?桃木劍之所以沒效力,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因為都是我們的思維所致,又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所以……

不過轉念一想,又好像不對,不可能我們三個人都想到一處去了,隻有想到一處去,我們才能同時看見相同的東西……但是,我可以發誓,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這裏會出現納.粹軍官,頂多馬亞提斯會這麽想,他祖父不是希姆萊的手下嗎?隻是,他的想法,怎麽會影響這麽大,會導致我們都看見他所想所思所致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