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閃進墓室,鬼子山.本急抓抓的連聲大叫關門關門。我看著外麵潮水般湧來的屍體驚魂未定,老李想去關門,慌不擇路,一頭撞在我身上……就在大家亂作一團的時候,本來在我身後的卓瑪央金一言不發走過去將墓碑往中間一拉。

“啪!”一陣巨大的回響在墓室裏響起,亂哄哄的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原來墓碑背麵還有個環扣,卓瑪央金重新把墓碑合上,並將其扣上了,大約她太用力,因此才發出那麽大的聲音。

“安全了。”卓瑪央金環視了眾人一眼,拍拍手上的灰塵,冷靜的道,“外麵的屍體至少暫時攻不進來……”

安全了?我可不那麽想,有山.本這個畜生在,我們會安全?我不由得一陣冷笑,轉身開始打量墓室的狀況,以防萬一。

進來的時候都慌裏忙張的,我根本沒來得及看這墓室的情況。現在仔細一看,不由得懵了,完全不懂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要說這是墓室的話,除了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槨外,找不到半點像墓穴的樣子:它其實更像一個寬闊的溶洞,洞頂上倒垂著乳白色的鍾乳石般的東西,洞壁左右兩旁各有一條暗河,一條冒著騰騰的熱氣,另一條陰森森的冰冷至極。這二者蜿蜒崎嶇竟涇渭分明的在洞底處交匯,而靠近它們交匯處的地麵上,赫然就是一口巨大的棺槨。除此之外再別無他物,也沒有任何通道可供我們從這裏逃走。

我絕望的看著老李,他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想安慰我,可是聲音卻不由自主的發.顫:“沒關係,我們應該想得到辦法出去的……”

我麻木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麵對這個大棺槨,大家一時都手足無措的靜默了下來,墓室裏安靜得隻剩呼吸聲在不停的回響。

這種安靜讓我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既然曆盡艱辛的進來了,好歹要弄清楚這個叫長碩的人為何步步為營的在洞裏布置那麽多的機關,但臨到能進墓室的時候,所有的機關都隻不過是擺設。更重要的是,洞裏兩條水脈交匯,他的棺槨也不落地,就停放在五張並排的石凳上。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此處不適宜下葬結穴,濕氣太重,屍體棺槨極易腐爛。作為一個三品官員,他手下不可能沒有堪輿大家為他相墓……那怎麽會這樣呢。再者清朝禮法嚴明,所有官員喪葬都必須遵循禮數,他這樣的葬法又是何來曆?

我自己想了半天,仍不得要領,隻能和老李商量。老李聽了我的分析,先問我:“卓瑪央金說墓碑上寫的是壬辰年,是不是?”

我道:“是。”

他低下頭掐指算了算,然後道:“是一八九二年。一八九二年十月……”他沉吟道,“開始卓瑪央金是不是提到一個叫升泰的人,說墓主人是他手下?”

卓瑪央金立即接過話去,道:“是。升泰有個手下叫長碩,我爺爺對我說過,因此十分清楚。”

我正想問她既然知道是一個清朝三品武官的墓室,那怎麽又和沒臉的魔鬼扯上關係。但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山.本毫不客氣的往我們三人麵前一站,大喇喇的道:“為什麽不去打開棺材看看?”

我瞟了他一眼,冷笑道:“誰知道棺材是什麽東西,萬一是個吸人血的僵屍呢……既然你想看,那你先去掀開棺材蓋看好了!”

我本不過是打算嚇他一嚇,沒有真打算叫他去看。豈知山.本一聽,眉開眼笑的把步槍往竹野手裏一塞,就要往棺槨邊去。

“山.本君!”卓瑪央金一把拉住他,不再用日語,用普通話正色道,“山.本君,你是中國通,知道中國講究禮法,堂堂一個三品大員的棺槨,容不得外人隨便褻瀆。”說道這裏,她又對我使眼色道,“你說是不是,羅技師。”

我答了聲“是”。卓瑪央金又道:“山.本君,你聽到了吧。所以你還是一邊休息著。叫羅技師他們去初步看下情況再說。”

山.本還待硬闖過去,卓瑪央金死死將他拉住,連聲催促我和老李趕快去掀開棺材蓋看看。我見山.本那找抽的賤樣,火冒三丈,隻恨不得馬上一槍嘣了他。老李見我臉色不對,趕忙把我往那棺材邊拉,道:“先去看看。”

和老李來到棺槨邊,我想起之前的那些僵屍以及墓室外的屍體,心咚咚直跳,不知道這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從之前的情況來看,百分之一千的不可能是個規規矩矩腐爛了的三品武官的屍體……

我有些打退堂鼓了,吞吞吐吐的道:“老李……我……”

老李頭也不抬,往地上一蹲,沉聲道:“你踩著我肩膀上去……你瘦些,我重,你肯定承不住我。而且你瘦,身子會靈活很多,遇到情況,反應也敏捷得多。”

棺槨周圍沒有半點可供踩踏之物,再以對比我和老李的身材——我確實要比他瘦很多輕很多,沒辦法,真的隻能我踩著他的上去掀棺材蓋看情況。總不能叫卓瑪央金去吧。

我咬咬牙,把心一橫,道:“好……你……你把桃木劍給我。”有個雷劈桃木劍,裏麵要是鬼怪,還可以抵擋一下,這樣心裏也踏實些。

老李依言掏出他的雷劈桃木劍給我。我接過來將它橫咬在嘴裏,踩上老李的肩膀……

還差一點才能看見棺材蓋,“不夠,再站起來一點。”我吩咐道。

老李抓住我踩在他肩膀上的腳,慢慢站起來一些。這下我輕鬆抓住了棺材沿,借力往上一撐,輕鬆的看到了棺材,不,是輕鬆的看到的棺材裏的東西——沒有棺材蓋!

看到那東西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看花了,連忙揉揉眼睛瞪大了又看了一遍,沒錯,確實沒錯。我立時手腳冰涼頭皮發麻,直挺挺的就從老李肩頭倒了下來。

老李半彎著腰,本不好使力,哪可能抓得住我。結結實實的仰麵摔倒在地,摔得我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卓瑪央金反應奇快快,馬上跑到我身邊來,關切的問:“羅技師,摔著沒摔著沒?你臉色怎麽這麽白……你不要嚇我,摔到哪裏沒?”聲音帶著些哭腔,仿佛我身受重傷了一樣,馬上就要咽氣。

我知道自己臉色是不是很難看,隻知道想說話,但是一張嘴,心口就絲絲的往外冒冷氣,全身都發冷,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李和日本鬼子同時圍了過來,都連聲問我看到了什麽。

我掃視了這些人一眼,不知道怎麽給他們說我看到的東西,我寧願是我自己看錯。可是……那東西明明那麽清晰的躺在那裏,連看幾遍,又怎麽會看錯。過了好半天,我終於艱難的開口道:“新……新兵……那個逃.兵……”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立刻大變。

卓瑪央金抓住我猛烈的搖晃:“你說什麽,什麽逃.兵?”她的手在發抖,聲音也變了調。

我被她晃得暈頭轉向,用力掙開她的手,努力鎮定的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棺材裏是逃.兵。我們走失那個逃.兵。”

卓瑪央金聞言霍地站起身,幾近命令的對老李道:“李增,你托我上去下。”

老李搖搖頭,斷然否決道:“你是女人,不行。”

山.本馬上插話:“那我去……我去看……”

老李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山.本退後兩步,不再打老李的主意,叫竹野依樣托他去看棺材裏情況。

我總算回過神來,掙紮著爬起來,卓瑪央金見狀連忙來扶。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道:“棺材裏,不隻一個人。上麵是逃兵,下麵露出官服的衣角。”

“什麽!”老李和卓瑪央金齊齊驚呼道,“逃兵在棺材裏?”

我沒力氣給他們解釋,呶呶嘴,示意他們看山.本的反應。果不其然,山.本被竹野托起到棺材邊一看,他也鬼叫一聲,從竹野肩頭摔落下來。

不過他不像我,摔倒過後立即翻身爬起來,抱住竹野又是跳又是唱的,顯得十分興奮。就像當初他們見到無麵王偉澄時候那樣。

我立刻警惕了起來,想叫老李一定阻止鬼子再接近那棺材。但還沒等我開口,卓瑪央金就憂心忡忡的道:“羅技師,是不是裏麵那逃.兵變成了無麵?”

我一驚:“你怎麽知道?”

卓瑪央金張嘴剛想回答,棺材裏忽然傳來“哢”的一聲,接著又是“砰”的悶響,仿佛什麽東西撞到了棺材上。

還沒見棺材有什麽異常,卓瑪央金神經質的拉著我就往墓碑邊跑去。

“幹什麽?”我甩開她的手,站定,道。

卓瑪央金拽著我的袖子硬是把我拖到了墓碑邊站定,又叫老李及鬼子趕緊過來。喊完,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神色十分複雜:興奮,驚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