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似乎也被這樣的情況嚇了一跳,呆了呆,回頭看了看我們,才又繼續下潛。我又回頭看了看耿衛,見他正打手勢叫我們不要害怕,於是愣了愣,壯著膽子跟著燕子繼續下潛。

慢慢的,那些結滿白殼的屍體越來越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它們的麵目輪廓,依稀能分辨出男女來,而且還發現個奇怪的現象,大凡麵目柔和的看起來像女性的屍體,都是向後仰著身子,反之向前前俯著身子的,則是男人。

透過密密麻麻的屍體,可以看到有一堵長滿青苔的城牆,城牆根離屍體們大約一兩尺。我特意仔細的看了看,並沒看見有像金銀財寶一類的東西堆積——屍體們腳下的湖底極是平整。我不禁有點小失望了,本來以為一下來,就能看到無數金光閃閃的金銀財寶,結果……

燕子招手叫耿衛過來,指了指那屍體腳下的湖底,要他過去看。耿衛二話沒說,身子一低,便劃了過去。也真難為他,竟然一點都不害怕的在眾屍體的腳下仔細摸了一遍地麵。我們大家都看見了,除了帶起一陣渾濁來以外,確實沒有什麽奇異之處。燕子看了一陣子,也頗為失望的叫耿衛回來,依舊給我們殿後,她繼續帶我們去別處。

不知怎地,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舒服,雖然早有心裏準備,可是燕子帶我們走的地方,依舊是人——屍體,結滿白殼的屍體,甚至可以看清它們模糊的麵部表情,個個都安詳沉靜,赤足,束發,發絲潔白,隨波而動。我們幾人一遊動,帶起一陣不小的水波,它們也跟著隨之而動,似乎要跟過來一般。我心裏開始發毛。

過了一陣子,帶路的燕子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東西來繞在手腕上,上麵墜的正是那塊我們一直都沒琢磨出來是個什麽東西的金屬牌。我一愣,忽然想起她曾經說過要是唐明生被馬大娘他們帶去,如果又沒死的話,頂多會成為一把開門的鑰匙。那麽,她現在手上拿的這個東西,是不是鑰匙呢?

水底下交流起來十分不方便,我隻能暗自揣測,想和老李及許之午商量,他們隻管專心致誌的跟在燕子身後,渾然沒注意到我對他們使眼色。

我們一直沿著大片的屍體潛水,不知何時到頭,也不知道燕子是什麽打算,更別提什麽寶物了,這麽大半天連點影子都沒見到。還有耿衛,他本來好好的殿後,忽地記下猛力遊到我身邊來,死死抓住我的手,我大駭,連忙奮力掙紮。他嘴巴一張一合,頭不住的朝旁邊扭,示意我看。

旁邊就是無數的屍體,為了壯膽,我幾乎故意忘記這個東西了。看他那麽張皇失措的樣子,我扭頭一看:並沒什麽奇怪的,一具屍體,男人的。和所有屍體一樣,束發,赤足,麵色安詳沉靜。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什麽意思。

耿衛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那人的臉,叫我仔細看。我這才看出端倪來,原來那屍體被白殼覆蓋得還能依稀看出一點輪廓來的臉,竟然和耿衛有種很神似的感覺。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這人難道會是耿衛的家人?

耿衛見我臉色,大約也證實了他自己的想法,臉色刷的變得慘白,一言不發的轉身叫我繼續跟著燕子走,他殿後。

旁邊還是密密麻麻的屍牆,我在想會不會唐明浩也會在這眾多的屍體中忽然發現自己的某一個親屬。

不過,事實上是我多想了,一直遊過所有的屍體,其他人都沒任何異常表現。而燕子,則不停的晃動著那塊金屬牌,直到在一處水流紋絲不動的地方,那金屬牌忽地也跟著紋絲不動不起來。

燕子麵露喜色,朝後一招手,大夥都圍上前去。她掃視我們一眼,打手勢告訴大家,等下就從這裏繼續往下。

我麵色一沉,正要開口反駁她,這裏一看就是一處漩渦,誰知道下麵有什麽東西,一踏進去就隻有被卷到水底,回不了頭。豈料耿衛比我更快,他雙手憤怒的一揮,把我和老李以及許之午唐明浩四人拉到他的身邊,正氣凜然的看著燕子,問她安的什麽心。

燕子無所畏懼的看了我們一眼,輕蔑的一笑,通過口型告訴我們:“你們以為隨處都可以撿到財寶麽?那樣子的話,這底下的財寶早就沒人搶光了,哪裏還輪得到我們。”

我一想也是,如果真是那麽簡單的話,就算有幾十座金山銀山也都被人搬走了。不過,總不可能要我們就這麽不知深淺的撲通撲通全都跳進那漩渦去吧。

燕子似乎看透了我們的心思,又是輕蔑的一笑,看也不看,轉身就朝那漩渦遊去,不等我們反應過來,那水倏地的一個打旋,燕子很快沒了蹤影。眾人大驚,待要上前援手已經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漩渦幾漩幾漩,又恢複了平靜。

沒想到這麽快,一個活生生的燦爛如花的生命就生生從我們眼前消失了。我不由得手腳發冷,想要奮力遊開,身子竟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在看大家,個個看著那漩渦,呆若木雞。

怎麽辦?現在這裏隻有耿衛是最精通水性的了,稍一回過神來,大家都齊齊的把目光投向耿衛。他麵色慘白,連忙擺手,說不行不行,一下去就沒命。

我也不知該怎麽辦,總不可能明知就算死也救不出來人,還要白白的賠上性命去“救”燕子吧……但是,似乎要是什麽援救的動作都沒有,幾個大男人拋下一個弱女子逃回去,不管怎樣都說不過去。

連日來,我和老李已經培養出來了一定默契,他慢慢遊到我身邊,問怎麽辦,我搖搖頭。再環視其餘人一眼,都六神無主。算了,先看看情況吧,等一會再說回去的事情。隻是……回去要是紮西要是向我們問起來燕子去哪裏了?我們怎麽回答呢?難道說不知道,或者說我們看見她必死無疑了,就拋下她不管不顧自己走了?這事要傳回部隊去,我還有臉做人嗎?

一時猶疑不定,不知究竟該怎麽辦。老李的默默的遊過去,呆立在漩渦邊上。正在這時,漩渦忽地一陣波動,一點黑色的潛水帽露了出來,然後是整個帽子,緊接著一張戴著潛水麵罩的臉浮現了出來,是燕子!燕子!她正眨巴著眼睛鄙夷的看著我們。老李連忙一把將她從漩渦裏拖了出來。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連忙招手叫老李把她趕緊拽遠點,這女人,純粹是來要人命的!

老李拎小雞一樣的把燕子拽到我們身邊來。耿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大約他已經說了下去必死無疑,結果燕子又好端端的上來了,這等於打了他水鬼的臉。不過,哪裏管得了他怎麽想。現在我們關注的是燕子怎麽上來的。是個人都知道那漩渦能要人命。

燕子先鄙視的看了看我們一眼,接著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老李,忽地撲哧一聲笑,笑罷,晃了晃手腕上的金屬牌,叫我們跟著她再去那個漩渦。

我心裏還是有些沒底,想和老李商量要不要下去,畢竟我們的水性並不是非常好。還有許之午……豈知許之午看也沒看我們一眼,燕子手勢一停,他就跟著耿衛朝那漩渦遊去了。唐明浩緊隨其後,招手叫老李和我趕緊。我們倆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燕子快速遊到漩渦邊,雙臂一橫,擋住正要冒失的往裏遊的耿衛等人,一改剛才鄙夷的神色,嚴肅的叫大家不要著急,進到漩渦後不要慌張,也不必有所動作,隻管放鬆自己,水流自然會把我們帶到目的地。如果一慌張掙紮,帶亂水流動勢,到時候受害的不隻是某一個人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萬一那底下是一個巨大的深潭呢,我們不就完了。因此我連忙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燕子直接回答我是:漩渦很窄,深處是一段石階,隻要不胡亂掙紮,理論上每個人都會被安全的帶到石階處。

她剛才凶險無比的被卷進去,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看來是我多想了,真是,想我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膽子變得這麽小了,真是……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把,也沒再多說。

許之午有些膽戰心驚的,也不跟著耿衛了,過來緊緊挨著我和老李。燕子見我們大家再沒什麽意見,帶頭又進了漩渦。我們魚貫而入。

剛一進去,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斷朝自己卷來,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我大駭,慌亂之下剛想拚命掙紮,稍一動手,腦子忽地清醒過來:燕子不是要我們放鬆是讓流水帶著我們去嗎?這一來,腦子清晰多了,任由那股力把自己往下帶。胸腔受到一些壓迫,呼吸有點不那麽順暢,耳朵有點難受,四周似乎是堅固的水牆,能感覺到那股吸力沒有超過這個水牆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