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要圍上去仔細觀賞,許之午去卻警覺的叫大家趕緊上車,不要太張揚。

耿衛的車就在湖邊不遠處,一夥人上得車去,紮西是最激動的,緊緊抓著那塊似鐵非鐵似金非金的東西,嘴巴張了好幾次,就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許之午從耿衛手裏接過那串珍珠,仔細的數了數,瞪大眼睛,驚叫道:“果然是朝珠,一百零八顆全都是東珠!”

東珠?!那不是隻有皇帝才能帶的嗎?我湊過去一看,除四顆大的翡翠、以及紅藍寶石做成的佛頭外頭,其餘顆顆晶瑩圓潤,大小相若(注:朝珠是皇帝在各種重大場合所戴的裝飾品。它的串製格式及顆珠均有著嚴格規定,由108顆珠貫穿而成,每隔27顆珠間穿入一顆顏色、質料相異的大珠四顆,稱為“佛頭”。“東珠”串製而成的朝珠,被稱為是寶中至寶,其是從黑龍江流域的江河中出產的淡水珠蚌裏取出的一種珍珠。其與一般珍珠相比因晶瑩透澈、圓潤巨大,而更顯王者尊貴,自古以來便成為中國曆代王朝所必需的進獻貢品)。單是這玩意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要是還有其他寶物——想到這裏,我心突突的跳起來,不知道這些是福是禍。

許之午開始還滿臉欣喜,不過幾秒鍾時間,麵色忽然凝重起來,將朝珠還給耿衛,對我和老李使眼色,叫我們兩人暫時先別表態發言。

耿衛一接過那串朝珠,連聲問許之午朝珠是不是皇帝戴的東西,在得到許之午肯定回答以後,他就將之緊緊撰在手裏,生怕別人搶了一樣。就連唐明浩想湊過去看兩眼,他都隻微微遞到他眼前一晃,隨即馬上又縮回手去。

紮西對朝珠不感興趣,一直抓著那塊金屬使勁看,就恨不得把臉貼上去,把整個人都鑽進那金屬裏去。許之午幾次想找他說話,都沒找到機會。終於,紮西看夠了,意猶未盡的抬起臉來。許之午趕忙道:“紮西,能不能給我看看你手裏的東西。”紮西還好,不像耿衛那樣生怕別人搶了去,麵帶恭敬的雙手遞給許之午。

許之午看了半晌,一臉迷茫的道:“這個……我還不在知道是什麽東西,你們來看看。”說罷遞給我。

我接過來,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金燦燦的光線明亮而不刺眼,上麵雕刻繪製的似乎是一個宏大的聚會場麵,無數密密麻麻的人頭似在不停攢動,稍高處一個頭戴皇冠的人,正意氣風發的看著下麵這些人,嘴角含笑,左手朝人群致意,右手握著一個什麽東西——比較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這雕刻的匠人也是奇怪,對於所有人的衣服麵目都刻畫得簡略而模糊,唯獨對一頂皇冠卻刻得很是清楚。

我覺得那皇冠很是眼熟,像是卓瑪央金頭上戴過的那個,可是一問老李,他卻斷然否定了,說根本不像。我自己心裏也沒什麽把握,他那麽一說,越看也就越不像了。

耿衛緊緊攥著那朝珠,對這金屬塊也不感興趣,於是唐明浩看過之後仍舊還給紮西。

許之午悄聲告訴我,那朝珠看起來不像是假的。隻怕我們在座所有人的身家加起來也買不到它的幾顆珠子。我也明白東珠所製朝珠的珍貴性,但是,如此貴重的東西,假如要真交到我手裏,還真有點誠惶誠恐,不知如何處置。更何況,直覺告訴我,肯定還有在暗中窺視我們的人,為了一具屍體,他們都可以放火,要真是看到這麽一串珍貴無比的朝珠,估計再放幾把火,再殺幾個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耿衛對那朝珠的“喜愛”之情,紮西也不例外,當然,他也不可能直接把朝珠拱手讓給耿衛。因此他客氣禮貌但不容拒絕的對耿衛道:“耿衛,比起那些深藏在水底的珠寶來說,你手裏的東西隻不過是個小兒科。而且,之前我們約好了的,第一次下水你們找到的東西歸我,我目前急需用一大筆錢,而且是馬上……所以,把朝珠給我。”他靜靜的看著耿衛,慢慢伸出手去。

耿衛沉浸在對朝珠的喜愛中,還沒回過神來,看紮西向他伸出手去,很是吃了一驚,疑惑的看著他,但轉眼一看我們大夥都看著他手裏的朝珠,立即又明白過來。他幹笑兩聲,環視我們一眼,又看著紮西,“嘿嘿”笑兩聲,手上卻不見動靜。

紮西又重複了一遍,耿衛臉忽然變得通紅,慢慢的低下去看著手上的朝珠,很費力的用左手把朝珠從右手裏往外一點一點的拽,我很懷疑他隻要稍微一用力,那朝珠的立馬被扯斷,大珠小珠散落得滿車都是。

不過還好,我擔心得有些多餘了,朝珠沒斷,耿衛一顆一顆的慢慢往外拽。紮西也不急,耐心的等著。拽到一半時,耿衛忽地抬頭道:“那塊東西(你打算怎麽辦)呢?”紮西一笑,道:“也拿去換錢,我現在火燒眉毛,急用一大筆錢。”

耿衛神色一黯,也不再拽,把臉別向一邊,直接雙手把朝珠遞給紮西。紮西接過,道:“辛苦你們了。”末了又補充道,“燕子會帶你們去湖底,此後你們所得的東西,我絕不染指。”

我沒有吭聲,說麵對如此價值連城的珠寶不動心,那是假的。但問題在於,天上怎麽會白白掉下一個餡餅來給我。而且,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半路殺將出來,說要與我們共富貴,在這之前,我們和他並無半點交情可言。這實在讓人不敢放心。

因此我以及老李許之午三人都默不作聲。耿衛倒是很詳盡的問了許多問題,說來說去無非是想確定水下還有至少是同等價值的金銀珠寶。紮西回答得也很明確,那肯定是有的。但還是隻能像這次一樣,由燕子指路,我們去找。他們的人都沒那麽好的水性。一通話說得合情合理,有憑有據,我禁不住又有些盲目的心動起來了。那些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隨便揀一點渣滓回去,那都不是小數目。

紮西不敢獨自和燕子回去,非要耿衛開車把他送回家去。我不想跟著逗留,於是和老李以及許之午回到唐明浩家裏。

不一會,耿衛回來了,滿臉的豔羨,又是悔恨自己為什麽要把朝珠給紮西,應該在半路上設個埋伏,將其強搶過來。

許之午嗤笑道:“你倒是想得美好,不過,別忘記別人是大有來頭的。說不定你在打他主意的時候,別人早已經算計好了,就等著你傻乎乎的跳進去。”

耿衛臉紅一陣白一陣,訕笑道:“怎麽會呢……哪裏會。我看他們也不是那樣的人。”

我見他有些尷尬,連忙解圍道:“未必紮西能守得住那些東西,你們別忘記了還有個馬大娘是他們的死敵。”

老李跟著附和道,“是是是。”

許之午久走江湖,豈看出來耿衛的尷尬,連忙轉移話題,問他:“燕子那麽好的水性,居然能跟著你潛到湖底?看不出來。”

耿衛見大家不再糾纏算計與否的問題,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道:“沒有,她沒跟著我到湖底——這個紮西不是說了的嗎,他們的人水性不好,隻能靠我。”

“那她怎麽給你指路的?”我好奇的問道。

“她隻潛到一半的樣子,就指著某地叫我一直往下潛到底,然後會看見什麽就趕緊拿,不要驚動那些屍體。”說到屍體,耿衛心有餘悸的道,“那些屍體,在那些屍體的腳下,我找了好幾圈才找到這麽一串珍珠和一塊金子。你們想想,我多不容易,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底下……”

我見過那些層層疊疊前俯後仰的屍體,知道他所言非虛,不禁也跟著頭皮發麻起來。耿衛道:“好幾次,我一抬頭,就能看見頭頂全是結著白殼的腳,你們想想……”

大家的臉色一時都變得又是懼怕又是惡心起來。耿衛還待再說,唐明浩神色慘淡的道:“耿叔,你別說了,一說我就想起大堂哥來。”

耿衛連忙住口。

許之午想了想,又問道:“你找到那些珠寶的時候,有沒有注意是不是人新放上去的?”耿衛道:“笑話,如果真是新放在水裏的東西,能瞞得過我水鬼的眼睛麽?它們上麵都布滿了青苔,我找了好半天才發現,要不是我眼睛好使……”

我暗笑兩聲,耿衛越來越有些自吹自擂了。不過,這事還是需要斟酌,萬一那朝珠是假的呢?雖然許之午說看起來像真的,但沒有專家鑒定,誰知道呢!對了,還有那塊金屬,那究竟是什麽東西?上麵刻畫的人物總讓我有些心神不寧。

“你注意看那金屬塊上刻畫的東西沒?”我問許之午。

許之午道:“我也正想說這個事情。那上麵的刻畫的人物,我總覺得很蹊蹺,像是在哪裏見過。但是仔細一看,又完全陌生之極。而且,我開始一看它黃燦燦的,還以為是黃金,但是抓在手裏,又不像是黃金的質地……說是鐵塊嘛,也不像……我還真沒見過這樣質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