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周副總,真是被你們說中了,我真的沒長眼唉!”

說完,她故意眯起眼睛,抬起雙手,假裝摸索著朝電梯那邊走去。

她不是大丈夫,可也能屈能伸。

在公司裏和她們硬剛,她撈不到任何好處,幹脆認慫。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攢多了再秋後算帳,不香嗎?

蘇裕和周周對視一眼,一時之間無語。

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很多招都派不上用場了!

進了辦公室,洛遙屁股還沒坐熱,周周就來了。

她一巴掌拍到辦公桌上,桌角咖啡杯裏的咖啡應聲濺出來了幾滴。

“阿晏到現在都聯係不上,昨晚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說,他現在在哪兒?”

洛遙抬起頭和周周對視,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點兒紅腫,像是哭過。粉底鋪得再厚,其實也能看得出來。

“我又不是他什麽人,我哪兒知道他去哪兒了?”

洛遙聳聳肩,繼續埋頭整理資料。

“別裝了,你一定知道!”頓了一下,周周又說,“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派人去你家裏搜!”

周周的嗓門尖利刺耳。

洛遙挑眉看她:“你有本事去,我就報警!豪門大小姐私闖民宅,你猜這種事能不能上社會新聞頭版?”

自始至終,她的聲音都是溫和的、無害的,倒顯得周周像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周周轉頭瞄了一眼虛掩的房門,察覺到似是有員工在偷聽,這才深吸一口氣,收起糟糕的情緒,口氣緩了下來:“阿晏昨天從醫院裏出來就人間蒸發了,景家的人擔心他出事!”

“那就報警啊!”

洛遙有點兒不耐煩。

“哼——”

周周氣呼呼地走了,洛遙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她想了想,給景晏發了一條微信:【你們家的人好像在找你!】

很快,景晏發來了一張照片。

餐桌上擺著一根香腸,兩個煎蛋,還有一杯牛奶。

洛遙無語,景晏居然還在她家!

而且用她的廚房做早餐!

她又發了一條微信:【立刻從我的家裏滾出去!】

沒有回複。

景晏分明是故意的!

一想到景晏在她的家裏悠閑地走來走去,想坐就坐想躺就躺,說不定還會動她的東西,她就覺得惱火。

可她現在在上班,又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隻能生悶氣。

景晏一定是閑得無聊了,每隔十幾分鍾就會發過來一張照片。

他沒有入鏡,拍的都是洛遙家裏的小物件。

仙人球、小茶杯、晾衣架什麽的,光線抓得剛剛好,每張都拍得頗有藝術感。

洛遙忍無可忍,微信說:【你到底什麽時候離開我家?】

這次景晏回複:【我要養傷,在你家住著倒是很舒服很方便。】

臉皮真是夠厚的!

洛遙氣得無語。

一直到下班,周周都沒有找她麻煩,她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今天實在沒什麽精氣神兒,隻想早點兒回家補覺。可是一想到景晏還賴在她家,她又覺得心塞,突然沒了回去的動力。

正猶豫著要不要躲去酒店住幾天,母親打電話過來。

她心情很好,說話都帶著笑意:“遙遙,我問過主治醫生,他說我這幾天病情比較穩定。我想回晉城一趟,給你外婆掃掃墓!”

母親在醫院住了大半年,落在誰身上都會崩潰。母親從沒提過離開醫院,一直配合治療,她乍一提出來,洛遙都不好立刻拒絕。

她正要勸母親等等再看,她又說:“我夢見你外婆了!她跟我抱怨,說好久沒有見到我了。我也很想她,非常非常想……”

母親說不下去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洛遙最見不得她哭,和主治醫生通了電話之後,她立刻訂了回晉城的票,然後又打給母親,讓她準備一下,她馬上去醫院。

趙恒達看到洛遙,立刻問:“用不用我跟著回去?”

洛遙低頭清點著母親的東西,淡淡地說:“不用!放你幾天假!”

這次回去就當帶母親散散心,有一個這樣的繼父在,她糟心,母親也不會舒服,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看她冷淡的態度,趙恒達也不在意,招呼都沒打就要走。

洛遙嚴肅地提醒他,不要再去賭,不然他就是被追債的砍死,她都不會管。

趙恒達從鼻子裏冷哼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

“遙遙,你爸爸不會了,你放心吧!”

放心?

母親的安慰實在起不到什麽作用,洛遙隻是扯了扯嘴角,沒再堅持讓趙恒達保證什麽。

趙恒達剛走就折返了回來,攤開手跟洛遙要錢,說他現在兜比臉幹淨,總要買菜吃飯什麽的。

給了他一千他嫌少,洛遙不想當著母親的麵和他吵,便又換出來五百拍到他手裏。

趙恒達仔細地數了兩遍,很不情願地說:“這點兒錢真不一定夠!算了,先這樣吧,花完了我給你打電話!”

“你不去賭就一定夠!別給我打電話,我不會接的!”

“遙遙,你爸爸照顧我照顧得很好,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你不要對他這樣!”

母親又替趙恒達說話,洛遙有點兒不耐煩,皺著眉拎起母親的行李包,先一步離開病房。

她在住院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母親才紅著眼睛出現。

“怎麽?舍不得那個老混蛋?”

母親無奈地輕歎一聲說:“你不要總是老混蛋老混蛋地叫他!他這個人本質不壞的,當初我嫁給他的時候……”

眼看著母親又要絮叨個沒完,洛遙有點兒無語,迅速轉移了話題:“給姨媽和舅舅他們打過電話了嗎?”

以前母親和姨媽舅舅一直有來往,嫁給趙恒達以後,就因為舅舅和姨媽來海城的時候借住過幾天,趙恒達心存不滿,嫌他們窮,從來沒給過好臉,還不許母親和他們再來往。

母親性子軟弱,還真就乖乖地聽趙恒達的話不再聯係他們。

“打過了!你舅舅和姨媽都罵我,說我沒良心!”

這兩句話母親是笑著說的,洛遙知道,到底是親哥哥親姐姐,罵過之後肯定就是一些知心的體己話,不然母親不會這麽開心。

血緣親情能夠延續下去自然再好不過了。

在路邊等出租車的時候,母親突然問洛遙:“你要去看看毛老師嗎?我聽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

毛老師是洛遙高中的班主任,洛遙上學的時候一直對她很照顧。

“嗯,我肯定得去!”

上火車以後,洛遙給景晏發短信請了假。

沒等他回複,她就關掉了手機。

假是請過了,準也得準,不準也得準。

經過二十多個小時的顛簸,總算是到了。

雖然買的是軟臥,可洛遙還是擔心母親的身體承受不住勞累,夜深了都不敢鬆開她的手,也不敢讓自己睡著。

或許是心情好,也或許是病情真的有了好轉,母親一路上都沒出現什麽不適。

當她們母女下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舅舅和姨媽也不知道等了她們多久,反正她們一到就看到他們了。

三個老人先是愣著站了一會兒,姨媽一哭,洛遙的母親和舅舅也跟著哭起來。洛遙也不好勸,隻能站在他們身邊默默等著。

他們一行人在舅舅的盛情邀請下直接去了他家,舅媽看到洛遙媽媽,又哭了一場。

姨媽和舅舅家都比母親年長,第三代早就有了。洛遙一進舅舅家,一群孩子衝過來喊她表姑。好在她還有一些現金,給孩子們分了分,孩子們高興地跑開了。

表哥表姐們看到洛遙,親熱地圍著她聊天,久違的親情溫暖著洛遙的心。她很開心,始終麵帶微笑。

晚飯很豐盛,熱熱鬧鬧地擺了四桌。

舅舅喝高了,話多得不得了,一直拉著洛遙媽媽的手不肯放開。

洛遙把藥準備好拿給母親的時候,舅舅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問:“二妹啊,你在海城這些年,沒帶著遙遙去見見她的親生父母?”

他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也包括洛遙母親。

親生……父母?

如果舅舅說的是親生父親,洛遙不會覺得什麽,可他說的竟然是親生父母!

她的手一鬆,藥片差點兒順著指縫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