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溪心裏很難受,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她抿了一口檸檬紅茶,狀似隨意地說:“真酸啊,不好喝。”

“那要一杯果汁吧。”

“不用了。”

聰明如蘇裕,怎麽能察覺不到齊溪的心思呢?

她分明是在抱怨,在表達不滿。

以前自己一直是支持齊溪和景晏在一起的,齊溪在病房外偷聽的事她不清楚,所以她以為是自己突然態度大變讓她不舒服了。

“齊溪,你別多想!景晏這個人,我還不了解嗎?他太倔了,你越是讓他向東,他越是朝西,我也是拿他沒辦法了。”

“你是拿他沒辦法了,還是從心底裏覺得他和洛遙是有情人,應該終成眷屬?”

要是放在以前,齊溪還會哄著蘇裕,換取她對自己的支持。可是現在不用了,指望不上,也沒有必要那麽客氣了。

這明顯質問的口氣讓蘇裕臉色微變,揚眉看她:“我覺得他們是有情人?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偷聽的事當然不能說,齊溪隻好輕歎一聲說:“我隻是這麽覺得。”

“直覺也是會出錯的!”

蘇裕的口氣又強硬起來。

一頓飯的時間,氣氛好幾次變得微妙,直到最後也沒有調整回最佳狀態。說不歡而散倒不至於,可實在說不上有多融洽。

吃完飯,齊溪開著車在大街上遊**了幾圈,最終停在了齊嘉家樓下。

自己的號碼早就被齊嘉拉黑了,她隻好拿出備用手機,撥了齊嘉的號碼。

“喂……”

隻輕輕吐出一個字,齊嘉就聽出是她,飆了一句粗話之後就準備掛電話。

“別掛,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不聽你一定會後悔!”

電話那頭沉默了,隻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

沒說話,那就是還有的可談。

“下樓吧,我在下麵!”

“好!”

齊嘉很快就下了樓。

她隻在睡衣的外麵裹了一件外套,頭發有點兒淩亂,臉色也有一種病態的蒼白,看來,她最近過得很不好。

客觀地說,被吊銷心理醫生執照的她,除了專業之外,大概也做不了別的。收入一定大打折扣,而且,齊溪無意中聽母親說起,齊嘉的媽媽好像住院了,不知道是什麽病,可似乎有點兒重。

當時母親提起這件事時,臉上是很痛快的表情。

小三兒向來不是什麽光明的角色,尤其是那些知三當三的,而齊嘉的母親就是。作為正室,齊溪的母親對她恨得牙根癢癢。

即使丈夫死了,她對小三兒的恨還是連綿不絕的,別說是重病,死了恐怕是最好的結局。

齊嘉神色有點兒木然,拉開車門坐上來,盯著前方,沙啞著嗓子開口:“說吧,找我什麽事?”

“這張卡裏有一百萬,給阿姨看病用。”

先甩一個甜棗,不然後麵的話沒辦法開口。

這招果然管用,當然必須是在對方缺錢的情況下。

齊溪當然知道齊嘉缺錢,現在去醫院就是燒錢,尤其是重病。齊嘉畢業沒幾年,做心理醫生這一行看著光鮮,其實收入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她一定沒什麽積蓄。

再加上齊嘉媽媽這個人向來是月光族,不存錢,想必母女倆的生活早就捉襟見肘了。

齊嘉接過銀行卡的時候,依舊沒有看她,隻是沉聲問了一句:“我身上還有什麽利用價值,你直說。”

她才不會相信齊溪是出於姐妹親情才給她雪中送炭,齊溪上次坑了她一回,她不可能再那麽天真。

職業生涯徹底斷送,連唯一的靠山父親也死了,她和母親真的成了落水狗,可憐至極。

齊溪沒有落井下石要回母女倆的房子,已經算不錯了。

“那我就直說了。”

齊嘉到底是做過心理醫生的,和她說話就是簡單,不用拐彎抹角。

頓了一下,齊溪似是很為難地艱難開口:“是關於景家的事,如果有人查到你頭上,幫我背一個黑鍋。”

緊接著,齊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景樺這個人,從來都是自以為聰明,其實對於齊溪這種在商場打拚多年的人來說,他的所有舉動都太小兒科了,一眼就能看穿。

萬一他查到齊嘉這裏,齊嘉得替她擋一擋,不然,被他抓住把柄就麻煩了。

齊嘉突然冷笑出聲,直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下樓的時候,她還抱著一絲期待,以為姐姐是良心發現,給她送溫暖了。

狗屁的親情,在齊溪眼裏,什麽都不是。

又是背黑鍋!

又是!

麵對她失控大笑,齊溪並不詫異,始終淡淡地看著。

等到齊嘉不笑了,她才冷冷地說:“下車吧。”

“好!”

齊嘉頭也不回地走了。

透過車窗玻璃,齊溪盯著她的背影,胸口隱隱有點兒發悶。

從小家裏就她一個人,她也渴望過有兄弟姐妹的陪伴,當她長大一些,慢慢知道父親在外麵有很多女人之後,漸漸開始害怕父親在外麵有別的孩子。

當父親把齊嘉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帶到她麵前時,她幾乎想立刻逃跑,不要麵對。

可逃有什麽用呢?

事實無法改變。

她被迫接受了齊嘉,甚至還開始和她在父親麵前爭寵。

其實齊嘉根本比不過她,她唯一害怕的就是父親會把大部分財產留給齊嘉,以彌補多年對她的虧欠。

最終,她害怕的那件事還是發生了。

那天,在家裏,隻有她和父親在樓下的房間。

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多麽激烈的爭執,更沒人知道她把父親推倒在地,冷眼看著父親掙紮著想要去拿藥,卻在離抽屜不到一步的距離停止了呼吸。

見死不救約等於殺人。

那一刻,她喪失了理智,隻想讓父親死。

她為齊氏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憑什麽父親要把大部分財產都留給齊嘉和她母親?她無論如何無法接受。

就因為她們母女慣會耍手段哄父親開心?

她苦巴巴地獨自支撐著齊氏,到頭來卻要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她無法想象齊嘉和她母親趾高氣揚以大股東的身份出現在齊氏。

雖然午夜夢回,她也會後悔,覺得對不住父親,可也隻是一閃念而已。

齊嘉,你和你母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隻能送你們兩個字,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