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勾唇苦笑。
對呀，如果記性直那麽好，怎麽可能把洛遙這個人直接從記憶裏徹底抹去呢？
之前，他一直以為是那段記憶太痛苦了，所以，他是選擇性遺忘。後來，他漸漸覺得，可能並不是這樣。
他深愛著洛遙，不可能會主動選擇遺忘。
十有八九是爺爺動了手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對他催眠，讓他被動忘掉了一切。
雖然關於洛遙的一切，他都忘了，可一個人的審美沒那麽容易改變。他後來認識了齊溪，而齊溪和洛遙長得有幾分相似，後來她主動表白，他很自然地和她在一起了。
說是談戀愛，景晏大多數時候都是冷漠的。因為他總覺得心裏像是空了一塊兒，而齊溪似乎怎麽都無法讓他熱情起來。
齊溪有一次開玩笑說，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像是在談戀愛，似乎景晏和她在一起，隻是因為太孤獨了，想找個人陪伴。
她並不了解景晏，景晏何時害怕過孤獨。他經常會沒來由地夢見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離他忽遠忽近，卻總是讓他無法看清楚臉。有那個女孩陪伴，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回國以後，姐姐好奇問起他的戀情，他甚至都覺得和齊溪的那段感情根本就不算戀愛。
兩個人頂多就是牽手，連親吻都沒有過。
蘇裕覺得這根本就不算戀愛，所以她在景晏的公寓裏看到洛遙時，才會跟她說，她弟弟都沒有談過戀愛。
大概從內心深處，她是覺得弟弟是吃了大虧的。
洛遙看他沉默不語，更加好奇了：“你是故意忘記我的？”
“不是！”
“那是什麽？”
“有人對我催眠了！我說過的！”
他沒有說下去，洛遙大概猜到了是誰便沒有繼續追問。
氣氛陡然變得沉寂，洛遙隻覺得心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
以前，她對景晏還沒有這麽深的感情，蘇裕就像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無法逾越。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可以對感情收放自如，可以讓自己不動情。
現在，她動情了，兩個人之間的阻隔變得更多了，多到讓她無形中麵臨太大的壓力，好像隨時會把她壓垮。
拋去所有的客觀因素，隻說他們自身，他們也完全不是一個同一個世界的人。
不願意再想下去，她覺得太陽穴一陣陣跳痛。
“開車吧！”
她的臉色起了些微妙的變化，有點兒頹廢。
景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握緊方向盤。
把洛遙送回去之後，他直奔老宅而去。
天色已晚，爺爺竟然坐在院子裏。
盡管他穿得很厚，甚至還帶著毛耳套，可是看他鼻子都凍得通紅了，顯然在外麵已經坐了很久。
景晏有點兒心疼，徑直進屋子裏拿了一條最厚的毯子，慢慢披到爺爺身上。
景老爺子掀開毯子，直接扔到地上。
“爺爺……”
人老了就是跟小孩子一樣，得哄，景晏好脾氣地把毯子再次撿起來，拍了拍上麵的土。這次他沒有再披到爺爺身上，隻是抱在懷裏。
他蹲下來，抬頭看著爺爺：“太冷了，回去吧。”
“我願意在院子裏待著，不用你管！”
景晏沒再說話，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爺爺，我知道您為什麽生氣！我以前說的話，可能太直接了。”
“如果我和洛遙同時擺在你麵前，你必須選一個，你選誰？”
雖然景老爺子隻是景晏的爺爺，可他一手帶大了景晏和蘇裕，和他們姐弟的感情實在太深厚了。
來自他們的忤逆，甚至比景一騰這個親兒子，還讓他傷心。
景晏覺得爺爺真是有點兒幼稚，居然讓他做這樣的選擇。
“爺爺，回屋裏去吧！”
“你還沒回答呢。”
景老爺子難掩失望，臉色暗下來：“我老了，不中用了，誰都嫌棄。”
“我選您，開心了嗎？”
說得很勉強，像哄小孩子的口氣，景老爺子很無奈。
外麵確實太冷，他想撐住，可是身體不允許。想想生了病還是自己遭罪，他沒再說話，任由景晏把自己推進了別墅。
齊溪正在廚房裏幫忙，聽到門口的動靜趕忙出來。
看到景晏回來了，她眉眼間不自覺地蒙上了笑意，可話卻是說給景老爺子聽的：“爺爺讓您在客廳待著，您非要出去。隻有阿晏的話您才肯聽，還是回來了吧？”
她說話的聲音很親昵，也很自然，儼然就是景家女主人的做派。
傭人們對她也是畢恭畢敬的，她吩咐什麽都是低眉順眼去做。
這種氣氛，景晏並不喜歡，不過他也並不是特別介意。畢竟，齊溪很擅於營造氣氛，他無法強硬改變。
餐桌很大的長條桌，左右就三個人吃，景老爺子笑眯眯地招呼他們坐到自己身邊來，看看這個，再轉頭看看那個，他笑得皺紋都舒展開了。
“都多吃一點兒，都太瘦了！”
景晏埋頭吃飯，沒有什麽反應。
齊溪邊吃邊笑：“爺爺，謝謝您這麽關心我，把當親孫女一樣！”
“不是親孫女，是親孫媳婦，這個可不能搞錯的哦。”
他們一唱一和之間，齊溪不時悄悄看景晏。
景晏的臉上毫無波瀾，像是完全沒聽到。
景老爺子樂此不疲，時不時拿話點景晏一下，甚至連重孫子什麽時候生比較好都提上日程。
他們聊得開心，景晏越發沒心情，隨便扒拉了幾口就說吃好了，起身要走。
景老爺子叫住了他，嚴肅道：“我和齊溪的媽媽已經商量過了，會盡快把你們的婚期定下來。我這個年紀了，身體不好，還是希望盡快看到你們完婚，我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原本，景晏不想惹爺爺生氣，也不想讓事情陷入尷尬，可爺爺總是一次一次逼他，直到逼得他退無可退。
他咬牙，轉過頭，直視爺爺的眼睛：“爺爺，我十八歲的時候，小姑姑出嫁那天，您記得跟我說過什麽嗎？”
這件事他不想提。
爺爺一愣，明顯記得，可他卻嘴硬：“我記性不好，那麽久以前的事，我哪裏記得。”
景晏勾了勾唇角：“您不記得，我幫您回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