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每聲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

她很緊張，手心裏都出了汗。

接通了，對方傳來一個很溫柔的中年女人的聲音：“喂，你好，哪位？”

洛遙隻覺得嗓子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上不來，下不去，連發出聲音都困難。

隻是做一個自我介紹，並不難的，可她卻說不出。

對方沉默了幾秒，然後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喂，你好，洛女士，我是洛遙，是林芳的養女……”

她想說“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可最終沒有說出來。

可能因為從小敏感，在不明白對方願不願認自己之前，她不想說出和她的關係。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隻有帶著鼻音的呼吸聲。

她哭了！

洛遙不覺鼻子一酸，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不想輕易泄露自己的情緒。

“你是……我的女兒？”

對方在極力地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沉沉的。

洛遙慢半拍，緩緩點了點頭，在意識到對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時候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洛遙，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

“我拜托一個朋友幫我找您，是他告訴我的。”

“你現在哪兒？我們能見一麵嗎？我好想馬上見到你，馬上！”

她邊哭邊說，聲音漸漸哽咽。

“我在上班！下班之後我去找您，好嗎？”

“你告訴我你在哪裏上班，我去找你，我想見你一麵。我不會打擾你太久，十分鍾就好，行嗎？”

洛遙想了想說：“您快到的時候告訴我，我可以請一個小時的假！”

今天的工作很多，她不想耽誤部門工作，最多隻能抽出一個小時來。

半個小時以後，洛如茵打來電話，說快到了。洛遙讓她直接去公司對麵的咖啡館等，她馬上就到。

洛遙把找到親生母親的事告訴了杜雯，杜雯也替她高興，還讓她別著急，想請多久的假都可以。

午後的咖啡館，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有男有女。

洛遙還沒走到門口，已經透過落地窗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和自己長得十分相似的中年女人。

淺灰色長襟上衣，白色闊腿褲，長發披肩，妝容精致。

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她看上去也就四十歲上下，舉手投足之間，高雅脫俗，讓人看一眼就有些移不開目光。

這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親生母親！

她怔怔地站在那裏，竟一時忘記了挪步。

還是洛如茵先看到洛遙，她的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幾乎是立刻起身，跌跌撞撞朝門口跑過來，眼睛落到洛遙身上就一秒都沒有離開過。

滄海桑田，就在這幾步之間。

洛遙也朝她快步而去，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血緣親情，果然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

擁抱的那一刻，洛遙之前所有的憂心和疑慮都煙消雲散。

親近感，無需刻意，已經渾然化進骨血之中。

洛如茵哭得很凶，好像恨不得把今生的眼淚都流完。洛遙抬手給她抹眼淚，卻發現越抹越多。

她自己也早就哭得妝都花了。

雖然兩個人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可她能感覺到母親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苦。

她心疼她！

洛如茵顫抖著握住洛遙的手，拉著她，一步步坐回到剛才的位置。

她似乎準備了很多很多話，可是剛一開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滾落下來，轉眼間便泣不成聲。

洛遙一邊哭，一邊不停地給洛如茵遞紙巾。

母女倆哭成一團，服務員一直猶猶豫豫，都不敢上前，最後看她們短時間內哭不完，隻好暫時回了吧台。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洛遙第一個開口。

她想叫“媽”的，可是到底叫不出口，隻好省去了稱呼。

“不好！我一直生活在悔恨和內疚之中！當年，我真不該丟下你。我知道，這輩子我都無法彌補你！”

洛如茵斷斷續續地說著，哭得不能自已。

“我媽媽林芳待我很好，我們感情很深，一直相依為命。我前段時間才知道她不是我親生母親，她希望我有機會把您找回來。你們的合照她一直珍藏著，她從來沒有忘記過您！”

“她現在在哪裏？你能帶我去見見她嗎？我很想她，也很感激她！”

洛遙告訴她，母親現在在一家療養院，身體不太好。擔心突然帶著洛如茵過去，她一時激動，身體承受不住，所以便說提前給養母打個電話告知此事，確定她身體狀況平穩再安排見麵。

洛如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中帶淚，點了點頭。

兩個人聊了很久，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洛如茵在說，洛遙在聽。

二十幾年，洛如茵經曆了太多的事，她隻揀要緊的事情先講，想讓女兒多多了解自己。

時間過得飛快，一個小時轉眼就過去了。

洛遙一直很有時間觀念，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打斷了母親：“我得去上班了，工作太多，不然就得拖累同事們的進度！”

“好，你先去！我在這裏等你，你下班了再過來找我！”

“離下班還有三個小時呢，要不您先回去，我下班後去您家。”

“還是不了，我反正也沒事，就在這裏等吧。”

看她態度堅決，洛遙也沒有勉強，跟她說了再見便離開了。

她先去衛生間洗了個臉，又重新化了個妝，可不管怎麽遮，雙眼的紅腫是遮不住的。

好在包裏還放著了一副不怎麽戴的平光鏡，她拿出來戴上，確定乍一看，看不出來，這才踏實回到了辦公室。

大家都在埋頭工作，好在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隻是小宋無意中瞟了她一眼問小聲問她是不是哭過，她沒承認，隻說最近可能熬夜太多，眼睛發紅，不太舒服。

杜雯發微信問她和親生母親見麵的情況，她三言兩語說了個大概就繼續工作了。

下班時間到了，洛遙匆匆離開，去咖啡館找洛如茵。

走進咖啡館的時候，她和一個黑衣鴨舌帽的男人擦肩而過。

洛遙不自覺地皺了下眉，莫名奇妙的，竟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男人氣質很冷，甚至隱隱裹挾著一股肅殺之氣。

她的心都提起來了，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