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天的聲音裏含了幾分笑意:“和尹平!丁丁惦記孩子,剛走!唉,我心情不太好!”

本來約好的四人聚餐,給洛遙接風洗塵,最後,洛遙沒來。

徐小天很失落,平時很少喝酒的他,這次喝得有點兒猛,也有點兒多。

他從來都是一個可以把情緒隱藏得極好的人,像今天這樣,直白表現出苦悶,應該是第一次。

洛遙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少喝一點兒!”

“我已經喝多了!”

“那早點兒回家休息!”

“我不想休息!”

此時的徐小天就像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好像在故意賭氣。

洛遙撫額,無聲地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又沉默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音,緊接著,尹平的聲音傳來。

顯然,手機到了他的手上。

尹平應該喝得比徐小天還要多,大著舌頭說:“徒弟,你可不能這樣啊!小天這麽好的男人,錯過了就再也碰不到了。你運氣這麽好,還不抓點兒緊?”

洛遙說:“師父,你喝醉了!”

“我沒醉!”

像所有喝醉了卻不肯承認的人一樣,尹平咬著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清楚:“徒弟啊,景家的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離他們遠一點兒!這句話我說了多少遍,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師父就是師父,逮到機會就要教訓徒弟。

洛遙把手機拿遠了一些,聽不太清他說了什麽,感覺他說得差不多了,這才把手機重新貼到耳邊:“謝謝師父教誨!”

“嗯,徒弟,乖!我撐不住了,先睡為敬了,改天聊!”

那邊掛斷了。

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洛遙說不出此時是什麽心情,怔怔地望著外麵仿佛看不到盡頭的火樹銀花,幾乎瞬間就睡著了。

她是被說話聲吵醒的,確切的說,是杜雯的哭聲。

揉了揉惺鬆的睡眼,洛遙轉頭看了杜雯一眼:“怎麽了?”

杜雯擦了擦眼淚,掛斷電話,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彭蕭失戀了!”

什麽情況?

彭蕭失戀了,和她有什麽關係?

不應該啊!

洛遙轉頭看著她,靜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嗎?彭蕭每次分手,都是女方提出來的!她們願意離開彭蕭,其實是因為,她們都收了我的錢!”

洛遙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怎麽會是這樣?

因為從小過的就是窮日子,洛遙的第一反應是,彭蕭那些過江之鯽般的女朋友,小數目肯定是打發不了的,那杜雯得花多少錢啊!

“你為什麽哭?彭蕭知道了?”

杜雯苦笑:“我做事向來利索,對那些女人軟硬兼施,她們會把嘴巴閉得很嚴!這次這個,不太好應付。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也很累,好像有點兒撐不下去了!”

這樣安靜的夜,江邊,四處無人,隻有風聲呼嘯,再加上杜雯剛才喝了點兒酒,話便比平日裏多了很多。

她給洛遙講了她和彭蕭的故事。

很漫長,也並不動人,可她說話的口氣溫柔又動聽,很有感染力,洛遙很容易就聽進去了。

聽故事之前她還覺得無法理解杜雯的所做所為,可是聽完之後,她突然覺得杜雯有點兒可憐,突然覺得她的行為不難理解了。

杜雯父母的婚姻算是媒妁之言,兩個人的感情並不好,這使得杜雯一直對婚姻不抱什麽期待,一直奉告及時行樂的原則,活得非常自我。

她一直覺得男人不是生活的必需品,頂多就是錦上添花。而她對自己的人生很滿意,從沒想過要談戀愛。

二十歲那年,當從來都以哥們兒相處的彭蕭告訴她,他遇到一個非常喜歡的女孩子時,她才發覺,自己早已不知不覺愛上彭蕭。

那個女孩比彭蕭大了足足六歲,是鋼琴老師,長得一般,隻是氣質比較好。杜雯怎麽看都覺得她配不上彭蕭,後來她才知道,這叫吃醋。

她單獨找到那個女孩,給了她十萬,要她離開彭蕭。女孩爽快答應,很快就人間蒸發了。

也沒有多愛嘛,不然怎麽會拿到錢就走人呢?

她覺得自己做得太對了。

再之後,她就一發不可收拾,隻要彭蕭身邊出現了新女朋友,她就會想辦法趕走。

也會遇到獅子大開口的,她記得最離譜的,竟然要一千萬。

當時杜雯找了幾個保鏢,把那個女人堵在小巷子裏,稍微教訓了一頓,然後扔給她一萬,留下話,讓她從彭蕭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她一直在以一種極特別的方式陪伴在彭蕭身邊,痛苦,卻又快樂著。

杜雯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剛才她打給彭蕭的現任女朋友敏敏,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個女孩竟然就是那個開口要一千萬的女孩的親妹妹。

杜雯沒想到,當年那個女孩那麽脆弱,竟然因為被她教訓患上了抑鬱症,不久就跳樓自殺了。

敏敏最終查到了杜雯頭上,她知道彭蕭是她的心頭肉。

奪了她的心頭肉,並且成為彭蕭的妻子,讓她隻能靜靜地看著。

這才是最過癮的複仇!

而剛剛,杜雯接到的正是這個敏敏打來的電話。

她算是下戰書了!

杜雯態度強硬,咬死了不承認敏敏姐姐的死和她有關。

掛掉電話之後,她被無邊的空/虛感緊緊裹住,突然就有點兒繃不住了。

等到她不說了,洛遙遞給她幾張紙巾,低聲說:“別難過,想想怎麽解決吧!”

遇到任何事情,所有的情緒都可以壓下來,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剪不斷理還亂,最難解決,可她還是想幫杜雯。

幫她,就得想辦法出謀劃策,幫她解決!

杜雯苦笑,轉頭看了她一眼:“難不成讓我向彭蕭表白,和那個女人公平競爭?”

聽到這句話,洛遙忍不住搖頭歎息。

這個並不難做到吧,為什麽在杜雯看來,卻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奇怪的邏輯,奇怪的態度!

看洛遙不說話,杜雯狐疑:“你搖頭是什麽意思?你也覺得不可行是吧?要不,我多給她點兒錢。我查過了,她家裏條件不好,母親得長期吃藥,花費不少……”

洛遙忍不住打斷她:“我搖頭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