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轉頭瞥了她一眼:“洛遙……怎麽了?”
其實杜雯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洛遙整個都很頹,連眼睛裏都沒有光了。
其實洛遙住院的時候,杜雯很想去看看她,可她說什麽都不肯說出自己住在哪家醫院。她知道杜雯每天忙得四腳朝天,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實在不想耽誤她的時間。
另一方麵,杜雯要是去了醫院問起她發生了什麽事,她沒辦法隱瞞,還要重新回憶一遍,那對她來說太痛苦了,不亞於親手撕開血淋淋的傷口。
杜雯隻好簡單問候了洛遙一下,便繼續忙自己的事了。洛遙回來找她消假,她都忙得沒有機會單獨和她說話。
“你問我她怎麽了?我哪裏會知道!”
“那找機會問問她吧,你們不是朋友嗎?”
“你和她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
景晏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應該不是了!”
她讓好滾,他從她眼裏看到了恨,盡管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和洛遙之間的關係,他曾經以為,主動權一直在自己手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很被動,似乎一直在被洛遙牽著鼻子走。
這種感覺,很糟糕,甚至有點兒痛苦,可他卻不知道怎麽改變。
一切都漸漸脫離了他的控製。
杜雯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下來,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輕歎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辦公室。
下班以後,其他部門的人都走光了,隻有戰略規劃部還亮著燈。
杜雯帶著五人小組在熱火朝天地加班,一句閑談都沒有,每個人都是認真專注的,整個部門辦公室安靜得仿佛掉根針都能聽到。
蘇裕突然出現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埋頭工作,隻有洛遙不經意抬頭的時候對上了她的目光。
不過一兩秒,洛遙就重新低下了頭。
過了一會兒,杜雯過來找她,撐著格子間的擋板,壓低了嗓門問:“你手裏的工作還剩多少?”
洛遙抬起頭,透過杜雯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瞄了一眼蘇裕的背影,皺了下眉:“有什麽事?”
“蘇裕來找我,想讓我幫她,勸你陪她去看一個人!”
還能去看誰?
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陸巡。
洛遙心情煩躁,毫不猶豫地說:“不去!”
杜雯怔了一下,勉強笑笑:“那好,我去跟她說!”
還以為蘇裕很快就會離開,沒成想,蘇裕很快從杜雯的辦公室裏出來,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洛遙身邊,直勾勾地盯著她,絲毫不在意這是什麽場合,別的同事又會怎麽想。
洛遙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繼續埋頭忙自己的事情。
就在她幾乎忘記蘇裕的存在時,蘇裕突然出聲:“第三行的表述有問題,你改一下!”
洛遙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點兒問題。
她向來虛心,隻要別人說得對,不管是誰,她都接受。
可是就這麽被人盯著工作,不管落在誰身上都覺得不自在。
蘇裕這麽閑的嗎?
還是要死耗到底,給她無形的壓力,逼她妥協?
以前她在蘇裕手下幹活,就算恨死了去見陸巡,還是要硬著頭皮去。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在蘇裕的部門,有說“不”的權力。
她不偏不去,蘇裕能拿她怎麽辦?
轉眼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杜雯提醒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手頭的事情做不完的明天早點兒來上班就行。
杜雯本來想和洛遙一起去吃夜宵,可是蘇裕像一尊大佛似的杵在那兒,她沒辦法,隻好自己先走了。
看到洛遙慢條斯理地收拾辦公桌,蘇裕倒也不急,淡淡地看著她,臉色難得溫和。
“洛遙,陸巡這兩天都很清醒,醫生說,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她的聲音很低,隱隱的,帶著一點兒鼻音。
洛遙動作一頓,不過並沒有說話。
收拾好了,她關掉小燈,轉身朝辦公室門口走去,蘇裕緊緊跟在她身後,聲音依舊很低:“洛遙,陸巡一直在念叨你,他說有話跟你說。”
洛遙走得很快,好像完全沒聽見她的話。
“他真的快死了,不是開玩笑的!你就不能去看他一眼,聽他說幾句話嗎?”
蘇裕有點兒崩潰,嘶啞的低吼就像困獸的哀鳴。
電梯來了,洛遙木著一張臉走進去,電梯門馬上要合上的時候,蘇裕才低頭走了進來,和洛遙並肩站在一起。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陸巡,可有些事總要做個了結,不是嗎?人都要死了,你還不肯原諒他?人死如燈滅,聽他說幾句話又能怎麽樣?”
“洛遙,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不管怎麽說,你和陸巡也算相愛一場……”
相愛一場?!
這四個字戳到了洛遙的痛處。
她轉過頭,冷冷地看著蘇裕:“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他!”
以她這樣的性格,很難愛上一個人,既然愛上,那就是掏心掏肺。可陸巡卻把她的心狠狠踩在地上拚命摩擦。一個多麽冷血無情的人,才可以像他那樣毫無顧忌地去摧殘一個人。
她拚了命地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大學,上了最喜歡的專業,各種獎學金拿到手軟,人人都覺得她將來鐵定能保研本校的研究生。
於是,她懷抱著無比的熱情,想要去擁抱自己的嶄新人生時,卻遇到陸巡這個極品渣男。他劈腿那麽久,全世界都知道了,隻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她明明已經提出分手了,蘇裕還要跑來罵她。
明明她才是正牌女友,卻被一個小三兒指著鼻子罵。
在蘇裕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戳到她的額頭時,她最終忍無可忍,推倒了她。
當時看到她倒在地上,順著大腿流出來的鮮血時,洛遙完全傻掉了。
睡著的時候,噩夢一個接著一個,醒著的時候,所有人都對她指指點點。
同宿舍的人不隻一次把她被子和衣服扔到樓道裏,不許她進門。她去上課,隻要一坐下,周圍的同學立刻罵罵咧咧離她遠遠的。
她以為她可以忍,直到連校外的小混混都扯著替天行道的幌子把她堵在小巷子裏,企圖侵犯她,她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情緒再也無法控製,她摸到了一根棍子,把那些小混混打得落花流水的同時,自己也受了傷。
她以為她可以忍到畢業,沒想到,學校最終還是開除了她。她跪在校長辦公室外麵,哭得昏天黑地,最後被保安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