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隔著母親睨了她一眼:“我沒有擺臉色!”
“還說沒擺?要不要拿個鏡子給你看一看?”
蘇裕的口氣有點兒咄咄逼人。
好在蘇若眉兩邊安撫,又迅速轉移了話題,氣氛總算沒那麽劍拔弩張,勉強歸於平和。
全程景一潤都很淡定地在看報紙,毫無存在感。
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眼看著中午就到了。
這間別墅平日裏都是空著的,管家和傭人清閑得很,難得一家聚齊,他們自然表現得非常積極,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尤其是廚師,早早就開始準備午餐,豐盛程度不亞於滿漢全席。
一家四口在餐桌前落座,景一潤掃了一眼菜色,自言自語道:“這也太誇張了!”
他其實說得很小聲,根本就沒打算讓別人聽到,不過就是突然想感歎一下。
蘇裕瞥了他一眼,拿起筷子:“一點兒都不誇張!我還覺得菜少了呢!廚師的手藝好,我早就想吃了。要不是媽回來,我都沒機會和你們這兩個日理萬機的人吃一頓自己愛吃的飯!”
她話裏又帶刺了,景晏微蹙了下眉,輕吸一口氣。
蘇若眉努力牽起嘴角:“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們聊點兒高興的,好不好?”
她是見過世麵的,對女兒的性格也了解,知道她怨氣很重,搞不好一會兒會借個由頭發一頓脾氣,甚至直接掀桌子走人。可是,如果這一刻早晚會來,她還是希望能晚一些。
長年一個人在國外,才更加珍惜親情的溫暖,哪怕多一分鍾都是好的。
景一潤難得站在了蘇若眉那邊,先舉起了筷子:“對啊,聊點兒高興的。咱們邊吃邊聊,不然菜都要涼了!”
他說完,眼神示意景晏開口,說點兒高興的事。
景晏有點兒為難,他還真沒有什麽特別高興的事值得拿出來說。
沉默半晌,還是蘇裕先開了口:“景晏,你看不出爸在對你使眼色讓你說話啊?你現在職場得意情場也得意,可以分享的事這麽多,是在糾結先講哪件嗎?”
話裏話外的嘲諷,連蘇若眉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看了蘇裕一眼,柔聲問:“阿晏,沒想到你會去景氏。在景氏做副總裁,工作還順手嗎?完全適應了沒有?”
“還好!完全適應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蘇若眉點點頭,微笑道:“景氏可是一條大船,不比你的騰躍科技,什麽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凡事要和你爸多商量,他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經驗豐富很多……”
話沒說完,蘇裕就冷笑一聲打斷她:“媽,景晏哪裏需要和我爸商量?我爸凡事親力親為,景晏這個副總裁,當得那叫一個輕鬆啊!”
蘇裕的矛頭悄然指向父親景一潤。
景一潤臉色不變,隻是口氣發沉:“蘇裕,有些事你不懂,不要隨便下結論!”
蘇裕好像早準備了一肚子話要開懟,蘇若眉看出來,立刻眼神製止她。
生怕蘇裕不聽她的,蘇若眉趕忙開口:“哦,對了,阿晏,你和齊溪怎麽樣了?是打算結婚嗎?”
上次景晏和周周訂婚,蘇若眉在歐洲出差,實在趕不回來,所以錯過了。不過,她心底裏其實並不喜歡周周,那孩子就是個被慣壞的小公主,嬌縱成性,其實並不適合景晏。
倒是齊溪,一直都是她最中意的兒媳婦人選。之前她和景晏分手,蘇若眉難過了很久。他們現在重新走到一起,最高興的恐怕就是她了。
剛才她問過蘇裕,蘇裕輕描淡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隻能問景晏,想聽他親口跟自己說了。
“我們?哦,還好吧!”
他的回答很含糊,看不出絲毫陷入熱戀之中的那種甜蜜。
而且,是不是快要結婚,他也明顯不願意回答。
就在蘇若眉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景一潤開口了:“齊溪懷過景晏的孩子,不過意外流產了。到底是我們景家對不住她,我的意思是,讓景晏和齊溪盡快結婚!”
他詢問的目光投向蘇若眉,她畢竟是景晏的母親,正好她回來,景一潤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和她商量一下兒子的婚事。
“什麽?”蘇若眉臉色微變,盯著兒子的臉,“齊溪懷過你的孩子?”
雖然母子這些年交流並不多,可是蘇若眉並不覺得兒子會是那種會輕易讓女友懷孕的男人。景晏雖然沒有得到太多來自家庭的溫暖,可他一直都很喜歡孩子。
如果他真的愛齊溪,齊溪懷上孩子以後,他應該會給她這個當媽的打電話知會一聲。
她很驚訝,這件事竟是從景一潤嘴裏說出來的,而且景晏麵色淡淡,完全不像當事人,倒像在聽陌生人的事情。
看他沒什麽反應,蘇若眉有些尷尬。
蘇裕又忍不住開口了:“媽,實話告訴你,齊溪肚子裏懷的那個孩子……”
話沒說完,景晏猛地抬頭,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是,她懷過我的孩子,不過流產了!”
盡管蘇裕深深地懷疑過齊溪懷的並非景晏的孩子,可是既然景晏都認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不過她起碼驗證了一點,景晏對齊溪還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護著她。孩子是不是齊溪的,已經是懸案了,從此以後都沒辦法再追究。
大家都沉默了。
一直到吃完飯,都沒有人再試圖尋找新的話題,讓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景一潤的手機連著響了好幾次,他沒有接,可是臉色卻很微妙。蘇若眉看他好像急著出門,也沒了再多留的心情,便提出要去找幾個老朋友聚一聚。
她一說要走,蘇裕和景晏一分鍾都不想多待,比蘇若眉更早離開了別墅。
蘇若眉不禁苦笑:“一潤,這些年,咱們虧欠孩子太多了!”
要不然,他們怎麽會這麽急於離開這個家呢?
景一潤低頭劃著手機,心不在焉地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含著金鑰匙出生,他們應該知足!”
二十多年了,每次蘇若眉有這樣的感歎,他都是同樣的回答,幾乎一字不差。
以前,蘇若眉聽他這樣說,便不會再說別的了。
可這次,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猶豫片刻之後開口:“你真的希望景晏娶齊溪嗎?那萬一有一天他突然恢複記憶,想起了當年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