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打手
用窮困潦倒家徒四壁來形容羅府再貼切不過了，張瀾在大宅子裏晃悠了一圈，但見處處雜草叢生，各屋空空蕩蕩。查看完宅子，知秋道：“老爺，羅小姐大概家道中落得厲害，把家中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我們要住在這裏，得自己購置一些東西，收拾兩間屋子出來才行。”
張瀾道：“虎牙，過來。”
虎牙就跟在張瀾身後，聽他召喚，立馬跑前頭，“大人您吩咐。”
張瀾道：“去集市上采買一些家具，幫我先把臥室收拾好，能住人就行。知秋，給銀子。”
虎牙從知秋手上接過五個大洋，對張瀾點頭哈腰道：“大人您等著，我一定把事情給您辦好。”
張瀾道：“辛苦你了，快去快回。”
虎牙捧著銀子美滋滋跑了出去，看他那樣子，不知道要貪張瀾多少銀子。
“知秋，跟我去看看羅小姐。”張瀾帶著知秋朝羅玉清住處行去，剛才羅玉清已經告知張瀾他的住處。
羅玉清母女住在後花園一個小院裏，張瀾進到小院，來到牆邊，隔著窗戶看向屋子裏麵，隻見羅玉清端著一碗湯藥坐在床邊喂一個老婦人。張瀾幹咳了兩聲，走了進去，“羅小姐，打擾了。”
見張瀾進來了，羅玉清放下藥碗，起身迎過來，道：“張大人，您來了，快請坐。”
張瀾道：“羅小姐，不用招呼我，先給令堂喂藥吧。”
羅玉清繼續給母親喂藥，張瀾眼睛在屋內掃了一圈，屋子裏除了一張床，兩個小凳外別無他物，羅玉清母女的衣服就堆在床上麵。有那麽大的宅子，當初一定輝煌過，現在衰敗到這樣，真是世事無常。張瀾道：“羅小姐，令堂得了什麽病？”
羅玉清道：“家母早些年受驚嚇得了怪病，看了許多大夫，一直沒弄清什麽病。”
“但願令堂早日康複。羅小姐，你家那麽大的宅子，為什麽就你和令堂兩人，家中仆役也隻有一個。”
“回大人，奴家祖上是經商起家，也算富貴人家，十餘年前一夜裏有賊人殺進來，奴家全家四十多口被殺，隻剩奴家和母親僥幸活下來。經了那件事情，家母受驚嚇癱瘓在床。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家中出事之後，不但沒人幫襯，反倒有人欺奴家孤兒寡母，來奪了大半家產，隻留一個空宅子。這些年奴家用度全靠變賣家中家具等物，直到再無可賣，才租房度日，讓大人您見笑了。”
羅玉清說著說著，淚水兒就流了下來。十多年前，羅玉清還不就是個小女孩，家逢大變，小小年紀撫養母親度日，實屬不易，張瀾勸慰道：“羅小姐善心可嘉，我想令堂一定會好的。今後一年我們住在一起，所謂遠親不如近鄰，有什麽事情知會我一聲就行。”
“謝大人恩德。”
張瀾道：“羅小姐，不打擾你照顧令堂，在下告辭。知秋，走。”
“奴家送大人。”
剛從花園小別院出來，張瀾就聽到不遠處有吆喝聲，循聲看去，七八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拿槍使棒正朝他這裏過來，嘴裏罵罵咧咧的，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張瀾剛到雲京，也沒得罪什麽人，難道來人是為了羅玉清？果然，羅玉清見到來人，神情顯得十分緊張。
七八個大漢到了別院門口兒，為首一個疤臉漢子瞅了張瀾兩眼，不以為意，指著羅玉清道：“羅大小姐，今天是我們約定最後期限，你銀子準備好了嗎？”
羅玉清道：“銀子已經準備好了，各位稍後，我這就去拿來。”
疤臉大漢道：“喲嗬，你還真有銀子，趕緊給大爺拿來。”
看樣子，來人是羅玉清的債主，張瀾沒事閑得慌，幹脆不走了，站定原地看熱鬧。
羅玉清回屋裏，取了銀子回來交給疤臉漢子，“銀子還給你們。”
疤臉接過銀子數了一下，狗眼一瞪，嚷嚷道：“羅大小姐，數兒不對啊，怎麽才八十個大洋？”
羅玉清道：“數目對啊，我當初借你們二十個大洋，用了三個月，不是剛好八十個大洋？”
疤臉大漢道：“羅大小姐，你看看你，住著那麽大的宅子，雖說家裏現在不咋地了，多少讀過幾年書，你算個帳總不能害不如我們這些老粗。你當初借我們二十個大洋，約好了一個月翻一番，你算算，到了現在一共三個月，八十個大洋，能夠嗎？”
羅玉清道：“三個月利息是六十個大洋，加上本金二十個大洋，一共八十個大洋，剛剛好，沒錯啊。你們，難道想訛人？”
疤臉大漢道：“大爺我什麽時候訛過人了，羅大小姐，你不會算，我來給你算算看。你借了我們二十個大洋，第一個月翻一倍是四十個，第二個月再翻一倍是八十個，第三個月再翻一倍是一百六十個。現在，你明白了？”
羅玉清聞言急了，指著疤臉大漢道：“利息如何能翻倍，你們，你們這是訛人！”
疤臉大漢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在羅玉清麵前攤開，道：“看看借據，上麵白紙黑字寫著，銀子過月就翻倍，可沒寫利息不能翻倍。羅大小姐，你還是趁早把銀子給我們還清了，要不然到了明天可就是三百二十個大洋了。”
羅玉清氣得身體都發顫，指著疤臉大漢道：“你們，你們這是下套蒙我，當時你們怎麽不說清。”
疤臉大漢哈哈大笑，指著自己的疤臉道：“哪兒能啊，您看看我這老粗，能蒙您？您抬舉我了。咱們是公平交易，你借銀子花，我們收利息。羅大小姐，你到底有沒有銀子，如果沒有，我們給你支個招。我看你這宅子也還不錯，雖然舊了點爛了點，勉強也還值個五百個大洋，要是你同意，就賣給我抵價，我還能倒找你三百四十個大洋。你不是有老娘要養，急需用錢嗎，把宅子給我，你又還了債，又有閑錢替你娘看病。”
羅玉清斬釘截鐵道：“我死也不不賣，你們休想打我祖宅的主意！”
“不賣？”疤臉大漢麵色一冷，“不賣，不賣你就把銀子給我還回來，今天你要還不上，明天就變成三百二十個大洋了，隻要到明天，我就帶人來收你的宅子，說不準到時候你這宅子就折價三百二十個大洋了。”
羅玉清道：“雲京難道沒有王法了，你們這樣巧取豪奪？”
疤臉大漢道：“王法，大爺我的話就是王法，知道大爺後麵是誰嗎？不怕告訴你，大爺後麵靠山是童衙內，在後麵是當今國舅爺。告我，你告得起嗎？”
疤臉大漢囂張極了，一副天王老子的架勢，羅玉清臉色慘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來哪個世界都少不了惡霸，要是別人，張瀾就當看笑話了，不過像羅玉清這樣孝順的女孩，能幫就幫一把，“一百六十個大洋是吧，我替羅小姐給了，知秋，給羅小姐將剩下的補足。”
知秋拿出八十個大洋遞給疤臉大漢，疤臉大漢沒接銀子，狗眼瞪著張瀾，道：“你是哪兒來了瘟神，替別人強出頭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張瀾道：“疤臉，說話小心點，可別不小心咬了舌頭。”
疤臉大漢道：“嘿嘿，敢情還是個硬茬子，怎麽著，羅大小姐這件事你是打定主意抗下來了？”
張瀾道：“抗下來又怎樣？”
疤臉大漢威脅道：“扛下來沒你的好，告訴你，大爺想要的東西，沒到不了手的，你想橫插一杠，小心壓斷你的腰。”
張瀾道：“嚇唬我，我好怕哦，你當我是嚇大的？疤臉，你要是識相就拿了銀子留下借據走人，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疤臉大漢像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頓時笑了起來，他的手下也跟著樂了，一個手下道：“大哥，跟他客氣什麽，這小子皮癢癢我們就成全他得了。”
“兄弟們，給我上！”
疤臉大漢吆喝一聲，七八個人手中棍棒就朝張瀾招呼，下一刻，幾個人的手都停了下來，因為張瀾手中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們。
張瀾戲謔道：“你們怎麽都不動了，剛才不是說沒我的好，要教訓我，來啊。”
疤臉大漢一哆嗦，手中棍子落到了地上，求饒道：“大人，有話好好說，動刀動槍多不好。”
張瀾道：“奇了怪了，動槍不好，動棍子就好了？知秋，北雲庶民襲擊有爵位的人，是什麽罪？”
知秋道：“回老爺話，庶民襲擊有爵位之人，不論什麽原因，都是死罪。”
張瀾聞言，殺心起來了，剛要扣扳機，疤臉汗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您千萬莫怪……”
老大帶頭了，其餘小弟也都跪下求饒，七八個大漢哭哭啼啼的磕頭求饒，弄得張瀾殺心沒了，道：“都給我滾！”
“謝大人饒命，謝大人饒命！”
疤臉大漢道了兩聲謝，丟下銀子和借據，帶著手下跑路了。出了羅府正門，幾人才來得及喘口氣，一個手下道：“大哥，剛才我們求饒幹什麽，諒他也不敢開槍。”
疤臉大漢一巴掌抽過去，罵罵咧咧道：“不敢，你沒看人家眼睛一下子變得烏青，明顯要殺人了。娘了個屁，我聽人說眼能變那樣的，手上至少有百十條人命，晦氣，今天給老子遇上了，好險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