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那是我的運氣

“吱……吱……吱……吱……”

在一個尖銳無比,簡直可以用利器劃過玻璃的聲音來形容的女高音中。

周遭密密麻麻的蝙蝠居然一致後退,原本震天動地的“吱”聲,竟是一聲聲弱了下去。

聲音大氣勢就大,這句話在某些場合下就是真理!

白無殤和流戩驚得目瞪口呆,慕容薇居然就這麽醒了,被推出去的瞬間,似乎被眼前的黑壓壓的蝙蝠嚇到了,緊咬不放碎肉瞬間掉地,驚叫聲脫口而出,至今都還一口氣“啊……”不停!

“啊……啊……啊……”

蝙蝠群退到了十步之遠,終於沒有再退了,全都虎視眈眈看著慕容薇。

“啊……啊……啊……”

慕容薇的喊聲還再繼續,沒有減弱的跡象,白無殤這才發覺不對勁,她似乎是在發泄什麽,而不是因為驚恐!

“居然……”流戩喃喃出聲,也看出來了。

“啊……”

喊聲,回聲,充斥著整個山洞,持續了很久很久,白無殤和流戩不得不捂住雙耳,再這麽聽下去,耳膜不被震碎,人的精神都會淩亂的。

而前方蝙蝠,停了許久,又開始後退,退到了更後頭才又停下來。

白無殤和流戩相視,在這喊聲中,根本無能為力,慕容薇的體質太特殊了,他們都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通過聲音衝破丹田裏的炙氣,隨著叫喊聲,慕容薇的臉已不像剛剛那麽紅了……

就這樣,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根本沒有間斷過。

蝙蝠群一退再退,最終全部退出了山洞。

慕容薇的嘴巴還張著,聲音早就發不出來,整個人站得筆直筆直,僵硬無比,卻是雙眸緊閉,臉色漸白。

“好了,沒事了。”白無殤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大手輕輕地覆上她的嘴,小心翼翼合上。

她還是沒有動,一直提著的一口氣卻緩緩落下,人開始恍惚搖晃。

“沒事了,沒事了。”他柔聲哄慰著,輕輕將她攬入懷中,喃喃不斷,“沒事了,沒事了……不會有下次了。”

即便被擁在溫柔而熟悉的懷中,她的身體還是僵直的,誰都不知道她在山洞裏經曆了什麽,是怎麽被逼著活生生咬死那隻巨大的蝙蝠的。

他隱隱一聲歎息,橫抱起她,示意流戩帶路。

幾番廝殺,幾番驚悚的山洞,此時寂靜地可怕,彌漫在黑暗裏的是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他踩過一片片蝙蝠屍體,抱著她離去。

好一會兒才到洞口,恍然發現,天早已經大亮,陽光很刺眼,他下手低頭眯眼,這一眯眼,自己頓時也一陣恍惚,釀蹌了好幾步。

流戩在一旁,靜靜看著,不管言語。

燦爛的陽光下,他一身累累傷痕,血跡斑駁,右臂衣袖完全被劃破,露出了他強有力的手臂,一道黑色傷疤,從肘部一劃而下,直達手腕,如此的怵目驚心!左膀,大片的血跡徹底浸濕了衣裳,鮮血沿著手臂緩緩淌手左手背上。

流戩忍不住出聲,“主子,還是我來吧。”

“祁門客棧就在附近吧。”白無殤淡淡說道,雙眸還閉著。

“就在祁門驛站邊上,不到一裏的距離。”流戩說道。

白無殤沒再多問,抱緊慕容薇,直接躍下懸崖……

祁門客棧是這條道上非常有名的黑店,背後的主子不想,隻知道它能開在離驛站那麽近的地方,黑白兩道必都是吃的透透的。

而白無殤更是個黑白兩道吃得極透之人,老掌櫃的一見是他來,便笑臉迎上,“無殤大人,一整年沒來了吧。”

白無殤繃著一張臉,一聲不吭,抱著慕容薇直接往樓上走。

“無殤大人,怎麽了?”掌櫃狐疑不已。

“沒你的事,這兩天,我們全包了。”流戩扔了一袋金子,淡淡說道。

“嗬嗬,你家主子跟我是老相識了,這點規矩老朽還是懂的,一會他高興了,跟他說一聲,有人在這兒寄賣一樣寶貝,流沙古墓裏來的,問問有沒有興趣。”老掌櫃笑嗬嗬說罷,掉頭就下樓。

“什麽東西?”流戩問道。

“有興趣,讓你主子自個來瞧!”老掌櫃揮了揮手,頭也不回。

流戩哪裏會那麽不識趣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主子,安靜地守著在門外。

屋內,白無殤將慕容薇放在榻上,立馬就出門。

流戩還是一句話不敢多過問,鮮少見主子繃著一張臉這麽久的,來這客棧幾回了,再怎麽著他都是會衝掌管嬉笑的,掌櫃的是道上的人,資曆比主子老多了,好些寶貝都可以在他這裏打聽道。

不一會人,見白無殤回來,流戩錯愕都下頜險些掉落。

隻見白無殤親自打了一盆水來,俊美而蒼白的臉冷著。

這……這……要知道這個主子是自小被伺候到大的,何時端過一杯茶倒過一杯水了?

他……居然會打水!

不僅打水,一切都親力親為,原本一盞茶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做了整整一個時辰,甚至將她的背包都整理得幹幹淨淨,他站在榻邊看著一身幹淨躺在被耨裏的慕容薇,這才抹了把汗,慵懶懶無力倚坐下來。

不需要太多的觀察,也不需要把脈,看她的臉色,看她均勻的呼吸,看她柔軟下來的身子,便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將蝠王的血全部吸收為己有了。

沉家的人,沉笑的女兒,這樣的體質,天生就是為了修炙氣而準備的。

他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存於炙氣的哪一階,一切要等人醒了才知道。

這一劫,真的難斷禍福。

一直繃著的臉,終現疲憊之色,他懶懶倚在床尾,狹長的雙眸緩緩地……緩緩地迷上,線條好看才唇畔不知不覺已勾起了一抹暖笑。

誰,這一睡,兩個竟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當第四天的陽光斜照入窗台,灑落一地溫暖的時候,慕容薇迷迷糊糊地動了,隻覺得身上有東西壓著,好沉好沉,她下意識想推開,卻怎麽都推不動,迷茫地睜開惺忪的雙眸,見了趴在她身上人,頓時驚得所有睡意全沒了!

這……這是什麽情況?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萬蝠窟裏,她倔強的不想用任何武器,希望自己的武功能得到大的進步,可是她走到山洞的最後,火折子一照,居然召見一直倒掛的巨大蝙蝠,體型是她的兩倍,她驚得目瞪口呆,都忘記了自己背包裏有武器可以殺了這畜生。

她被巨蝙的翅膀狠狠甩了一巴掌,裏麵跌倒在地上,她根本沒緩過神來,本能得就拚,手腳並用都拚不過,她就用嘴,狠狠地咬。

她隻記得咬住那東西的瞬間,她有些控製不住,隨後的事情她便全都忘記了。

她怎麽會在這裏,白無殤救她出來的嗎?他怎麽了,一身上下血跡斑斑,衣衫淩亂,落魄得跟一個叫花子沒兩樣,這是無殤大人嗎?

“喂!”她脫口而出,猛地推他,“白無殤!醒醒!”她驚著,一臉嚴肅凝重。

突然,一隻血手緩緩朝她伸來,她一愣,猛地驚叫,“白無殤!”

頓時,那血手僵了,埋頭趴在她身上的白無殤猛地仰起頭來,惺忪著那狹長的雙眸,迷迷糊糊道:“怎麽了?”

她怔了,看著他的臉,一道道血跡,一道道擦傷,青一塊紫一塊,頓時眼眶一紅,哽咽呢喃,“你到底怎麽了呀?”

他揉了揉眉頭,睡意濃濃,還沒回答呢,又埋頭在她身上,沉沉睡過去。

慕容薇根本拿他沒辦法,艱難地將他推到一旁去,小心翼翼下榻,見這房間便知是客棧。

“流戩!”她大聲喊道,這家夥必定守在附近的。

門外輕咳聲傳來,流戩已經站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慕容薇急急出門,總是低著頭,誰都不多看一眼的流戩,卻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

“他怎麽回事?”慕容薇急急問道。

流戩言簡意賅地將在萬蝠窟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慕容薇狐疑不已,“你的意思是,我現在……”

“一般習氣者,每次突破自己都會知曉的,你很特殊,要知道現在是炙氣階,可以試試。”流戩說著,便要提刀,對於慕容薇的特殊體質,他確實好奇了。

慕容薇立馬就退,“不行!留著給裏頭那家夥試!”

流戩頓時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是好,更不知道自己在尷尬些什麽。

“老白說修炙氣者皆靠外力,是不是尋到各種陽獸,就可以不斷晉階了呢?”慕容薇問道,被流戩這麽一說,也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同之前有些不一樣的,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出來,總覺得整個人似乎輕了不少。

“靈獸並不是那麽好遇到的,而且並不是每一隻靈獸都適合你,這一回,你不過是運氣罷了。”流戩說道。

“嘿嘿,我也覺得運氣好,去打盆水來,我伺候我另一份運氣去!”慕容薇笑著說道。

流戩都還沒明白她這話什麽意思,她便進屋去了。

床榻上,白無殤睡得可沉可沉,幸好不是致命傷,流戩說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她坐在床榻旁,靜靜看著他,眸中不自覺浮出一抹暖意,這個家夥安靜的睡顏,真好看,像極了剛剛打完架回來埋頭呼呼大睡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湊近,貼他的耳畔,低聲,“老白,遇到蝠王不是我的運氣,遇到你,才是我的運氣。”

似乎怕他不信,她又強調道,“真的!”

她話音未落,他那隻血手又懶懶揚了起來,將她擁住,突然冷不防一個側身便將她壓在身下了。

就這時候,叩門聲傳來,“慕容大夫,水送來了,剛剛收到消息,十三爺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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