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哀牢族族民不善耕地,可由當地官府分發耕牛、農具、糧種,派遣老農傳授技藝。下山三年之內,可免除田賦。若有從軍者為雲國戰死,名下土地,永久免除田賦,其妻女子嗣,由官府供養!”

柳老聽著蕭承的承諾,卻是不由得一愣。

她也沒想到,蕭承開出的條件,竟然如此優厚。優厚到她都有些懷疑,其中的真實性了。

柳老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此言當真?”

蕭承雙眼直視柳老,昂首凜然道:

“天子一言,豈是兒戲?”

這個時候,就連一直在旁邊發呆的南榮姝,也不由得驚訝地看向蕭承。

這些條件,可比她們之前設想的好上太多了。

蕭承見她們二人似是不太相信,沉聲道:

“朕如此優厚,原由有二。一是哀牢族境遇,朕甚是同情,有心彌補。二來,也是因為如今雲國的局勢。朕初掌大權,朝中人心不穩,邊軍尚未解決。諸多事情,已經讓朕頭疼不已,實在不願意你們哀牢族再出來搗亂。”

蕭承說到這裏,見南榮姝二人微微點頭,又開口繼續道:

“你哀牢族想要過安定舒適的好日子,朕想要維係國內穩定秩序,這二者並不衝突。如此優厚條件,已是朕給出的最大誠意了!”

柳老聽到這裏,權衡再三,心中已是動容,下意識地看向了南榮姝。

感受到族老投來的目光,南榮姝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柳老當即站起身來,對著蕭承俯身一禮,道:

“陛下,族中子民久居山中,目光短淺,有近半的人畏懼大山之外,不願出山,讓這些人搬遷出大山,可能尚需要一些……”

嗯,這是想要留一手的意思,應該是防著蕭承把她們哀牢族騙出來再殺。

隻是蕭承既沒抱著別的什麽想法,也不怕哀牢族真的包藏禍心,借機蟄伏。從頭到尾,蕭承隻是需要那哀牢族青壯,訓練他的苗兵。

他點了點頭,無所謂道:

“畏懼未知之事,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哀牢族族人遷徙出山之事,可由你親自督辦。”

聽到這裏,柳老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對著蕭承恭敬道:

“陛下天恩,我哀牢族感激不盡,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力!一萬部族青壯,一月之內便能集結,聽從陛下調遣!”

“柳老深明大義,朕心甚慰……對了,這些青壯,既然要從軍效力,其親眷家屬必然要多加照顧。這樣吧,這一萬青壯的親人,還是跟著去清邁郡吧!”

蕭承這個時候,就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不重要的事情一般,輕飄飄地吩咐道。

這一萬苗兵,寄托蕭承厚望,還是得留些製衡手段的。

柳老就好像沒有聽懂蕭承話中藏著的深意一般,再次躬身道:

“陛下仁慈,老身為族中青壯,謝過陛下了!”

蕭承亦是溫和一笑,讓殿中氣氛顯得極為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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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唱經之聲,莊嚴肅穆。陣陣香火飄**,青煙冉冉。更有厚重鍾鳴之聲,回響在山林之中。

浩**莊嚴的感業寺大雄寶殿之中,年輕主持慧癡,正與此代大法師慧開,一同領著寺中文僧做著早課。

隻不過,今日首座之上的主持慧癡,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恍惚之間,甚至連經文,都念錯了幾回。

他這般異樣,別說坐在他身旁的慧開大法師了,就連下麵一些普通僧人,都察覺到了。

數篇經文念完,慧開睜開雙眼,瞥了一眼身邊仍然出神的慧癡,輕咳一聲。

慧癡這個時候,才算是回過神來,掃視下方注視自己的僧人,連忙雙手合十,低頭道:

“早課完畢,諸僧各自散去,掃灑除塵。”

“謹遵方丈法旨!”諸僧人一齊行了佛禮,這才起身逐一離去。

待一眾僧人離去,慧開雙手合十,口宣佛號,輕聲道:

“阿彌陀佛,方丈,你的心亂了!”

慧癡聞言,麵露苦澀之意,開口道:

“法師,京中的消息傳來了。汪曉受了刺客驚嚇,如今留在了宮中養傷。嗬嗬,養傷?隻怕軟禁才是真吧!我萬萬都沒想到,蕭承的心機,竟然深到如此地步!裝傻充楞,蟄伏許久,真的讓他一朝翻盤。”

慧開聞言,神色依舊淡然,眼眸低垂,道:

“一切皆是緣法,不可強求……”

慧癡聽到這話,神色不由得變得有些激動,急道:

“法師,我佛門上下謀劃這麽久,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就差這臨門一腳,半途而廢,實在可惜啊!”

慧開看著慧癡的神色,搖頭道:

“皇帝手段高超,此前封閉京中各門,接管兵馬,治理城中秩序。等消息傳回寺中的時候,朝堂百官、京中大軍,都已經被他掌握。此時大局已定,再強求也是做無用之功!”

慧癡連連搖頭,呼吸有些急促,道:

“不、不,還有機會!汪曉被軟禁,他在邊軍之中的心腹,定然惶恐。隻要暗中鼓動,我再以宗室身份,赦免其罪,他們必然聽命。到時候裏應外合,便……”

“方丈!”慧開臉色一厲,猛地打斷了慧癡。

“方丈,我等原本力量薄弱,不比汪曉,這才隻得坐視汪曉威逼皇帝,想著等其篡位,引起公憤之後,再號召雲國上下起兵反抗,最終還政蕭氏!”

“對汪曉虛與委蛇,是為了雲國百姓和蕭氏著想!可如今,皇帝手段高超,軟禁了汪曉,朝政歸還蕭氏,皆大歡喜,有何不可?”

慧開麵露無奈之色,苦口勸道。

慧癡卻是臉色有些發青,連連搖頭,猛地起身,怒道:

“蕭承忍辱負重,裝癡賣傻,必是心機深沉,雄猜陰桀之人。此前寺中袖手旁觀,坐視其被汪曉欺辱,難保他沒有記在心中!若是等其回想此事時,感業寺上下,必有劫難!我為方丈,絕不可坐視此事發生!”

慧開張口欲勸,但還不等他開口,慧癡猛地一甩袖子,決然道:

“我為感業寺方丈,雲國上下寺廟以我為首。又是雲國宗室,亦有大義在身。隻要登臨皇位,必化雲國為地上佛國。還請法師,看在偌大功德,以及這滿寺僧侶,助我一臂之力!”

慧開張了張嘴,猶豫再三,終究是長歎一聲,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輕念佛號,一副無奈默認了的模樣。

慧癡見慧開默認,心中大定,對著他施了個佛禮,轉身離去。

等待慧癡離開,慧開緩緩抬頭,看著大雄寶殿之中,那慈悲莊嚴,用憐憫目光俯視下方的金身佛像,目光深邃,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