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將軍府中,老將軍陶艾端坐大堂之中,發白的長眉倒豎,胸口起伏,舉著手中鋒利鋥亮的佩劍,來回擦拭著。

到底當年是雲國之中有名的宿將,雖年盡古稀,頭發全白,但麵容威嚴,身材魁梧。精氣神尤在,一副寶刀未老的模樣。

陶艾最看重的孫子,楊玄琰的第二個女婿,陶漁,在一旁看了半天,猶豫再三,終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輕聲道:

“爺爺,您這年紀這麽大了,還需注意些腸胃啊。這離午飯的時辰還早,您就要廚房開夥做飯,怕是於身體無利吧……”

陶艾冷著臉,繼續擦拭著手中保養極好,根本不需要擦拭的佩劍,聽著孫子的話,微微抬頭,語氣有些衝人,直接打斷道:

“讓你去就去,若是兩刻鍾之後沒準備好飯食,你就是老子的孫子,也得按照軍法處置!”

看得出來,老爺子積威很重,語氣一重,陶漁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閉上了嘴,轉身就要去督促廚房。

但老爺子年紀畢竟不小,這般暴食,陶漁實在有些不太放心,轉身還沒走進步,便停了下來,硬著頭皮再次開口道:

“我知道您的性子,也知道您為了咱這一大家子,把苦悶都憋在心裏。可您也不能作踐自己啊……再說了,您不掌軍務已久,有些事情就是想,都辦不到,也不比為難自己了!”

陶艾聞言,眉頭一抖,耐著性子道:

“讓你去你就去,通知你的那些叔爺,讓他們吃飽了。”

“爺爺,您身體好,可府中的叔爺們身上都有舊傷……”

“你小子怎的和你父親一樣,婆婆媽媽的呢?老子又沒讓你逼著他們吃撐嘍!”陶艾眼睛一鼓,訓斥道。

我就是我父親親生的啊,不像他才見鬼了呢!

陶漁心中腹徘,麵上卻是不露分毫,反而忍不住問道:

“爺爺您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陶艾掃了一眼自己的孫子,輕哼一聲,道:

“還不是因為你娶的這個媳婦兒……早點準備,大的要來了!”

陶漁聞言,不由得一愣,還顧不得想清楚為什麽會牽扯到自己的妻子,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自己爺爺屁股下麵。

陶艾眉頭一皺,低頭朝自己身下看看,旋即反應過來,猛地起身,大怒道:

“混小子,還不快去!”

見自己爺爺作勢要打,陶漁連忙頭一縮。

而就在此時,一名年近花甲,頸脖處露著一條猙獰傷疤,右手缺了四指的老人疾步走進堂中,對著二人抱拳道:

“將軍,門外少府令曲誠大人領著宦官前來,稱前來宣旨!”

陶漁聞言一愣,扭頭看向自己的爺爺。

“都怪你磨磨蹭蹭的,沒得吃了!”陶艾瞪了自己孫子一眼,然後徑直就朝外麵走去。

在院中等候的馮保手捧聖旨,在曲誠的陪同之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府中的布置。

衛將軍府中的擺設不算簡陋,但也稱不上多好。唯一值得矚目的,便是外院中,不少身有殘缺的花甲老人,按照軍中巡查布防的方式,守備著整座府邸。

典型的武將府邸,把家當做兵營了。

陶艾提著手中長劍,快步走出,看到院中的馮保,和滿臉春風的曲誠,老將軍眼中頓時一亮。

此時不用多言,陶艾也已經知道了結果。

當今陛下,在最後關頭,竟然真的贏了!

“老將軍,哦,不對,以後該稱呼您為太尉了!老太尉,陛下聖旨已到!”曲誠笑容滿麵的道。

陶艾二話不說,跪倒在地。

馮保連忙示意手下小太監將陶艾扶起,笑道:

“陛下口諭,太尉大人勞苦功高,德高望重,以後便不用行禮了!”

說完,馮保一展手中聖旨,朗聲道:

“天德二十二年春二月,大雲皇帝詔曰:衛將軍陶艾,宿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今擢升太尉,封內亭侯,賜食邑五百戶,奉命都督京城內外諸軍務。欽此!”

陶艾饒是早有準備,此時聽著這聖旨,還是心中激動,喉嚨更是好似被堵住一般。

他知道自己在軍中,還有些威望,皇帝若是重掌大權,必會為了清除汪曉舊部對於軍中的影響而重用自己。但真被蕭承委以重任之時,他還是難以抑製心中激動之情。

閑居在家二十年,佩劍終日擦拭未曾未鏽,但身軀早已老朽不堪。不曾想,今生還有重回軍營的那一天。

緩了一會兒,陶艾方才平複心情,彎腰接過聖旨,嘶聲道:

“臣陶艾,接旨!”

下一刻,陶艾雙手捧聖旨,站直身形,整個人宛若長槍挺立,老朽的身軀卻散溢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鋒芒。

“為我披甲!”

陶漁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轉身就要去取鎧甲。

可還沒等他走幾步,數名家中的老人,便捧著樣式有些陳舊的鎧甲急忙跑來,輕車熟路地為自己爺爺穿上。

陶漁一頓,下意識地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家中的叔爺們,不知何時已然列隊聚集在院中。

這些老人,一改往日木訥憨厚的模樣,雙眼炙熱地看向陶艾,渾身流露出一股迫人殺戮之氣。

陶漁這才想起來,家中的這些叔祖,都是當年他爺爺的親兵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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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陶艾,忠心值上升十點。】

蕭承嘴角一彎,露出了一絲笑意。

“陛下有心思在臣這邊呆著,是已經穩定了朝中局勢?”汪曉神色從容,衣裳整齊,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蕭承,淡然道。

蕭承聞言,點了點頭,道:

“算是吧!”

汪曉聞言,沉默片刻,道:

“陛下可願和臣講講您的手段?嗯,還請陛下,不要用什麽家國大義來敷衍臣了。”

蕭承眼睛一動,打量了汪曉一眼,心中已經了然。

估計此時的汪曉,就是一心想要搞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輸成這樣。

“好!”

蕭承直接點了點頭,將自己剛剛在朝堂之中的手段,全都講了出來。

汪曉聽到蕭承所說,沉思片刻之後,先是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陛下所為,恩威並施,確實是震懾百官的好辦法。但陛下留下那份奏折,卻是在百官心中留下了一個疙瘩,倒還不如將奏章全部一把火燒了,以示陛下胸中氣度呢!臣的親信,隨便尋個借口拿下也行啊。”

蕭承輕笑一聲,道:

“哈哈,你的親信若是聽到這話,隻怕要後悔跟你了!”

隨後,蕭承頓了頓,笑容漸漸散去,語氣幽幽道:

“有疙瘩就有疙瘩吧,反正朝中的這些百官,嗬嗬嗬,暫時能用就行。”

汪曉聞言,猛地反應過來,抬頭望著蕭承,目露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