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中,剛剛遺留下的幾具屍體,早已被人搬了出去。地上尚有水跡,應該剛擦拭過血跡。

蕭承拖著長劍,一晃一晃地走入宣政殿中。

此時的他,十二瑬冠冕不知丟到了何處,身上的袞服略顯淩亂,一雙寬袖挽起,在手肘處打了個結兒,似是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身上穿著的是象征著帝王權勢的十二章袞服。

但縱使蕭承此時再隨意,殿中的官員,卻是半點意見都沒有,將頭死死埋在地上。

劍尖摩擦地麵之上,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傳入殿中百官,讓他們心中的恐懼之意更甚。

尤其是此前表現作為積極的官員,這個時候不斷顫抖,在用全身的表現告訴蕭承,他們心中有多害怕。

蕭承優哉遊哉地走在殿中,望著朝中跪伏著的百官的模樣,心頭惡趣味一起,在剛剛那位搶著讓蕭承禪讓,叫黃希的少府令丞前麵停下。

劍尖輕晃,很是有節奏地敲擊著黃希身旁的地麵。

剛剛還大義凜然,好似全然是為了天下百姓著想才讓蕭承退位的黃希,此時正將頭死死埋在地上,渾身顫抖地厲害。

蕭承戲謔著將長劍抬起,輕輕放在了他的頸脖處。

下一刻,黃希渾身一顫,好似認命了一般,再不似剛剛那般抖動地厲害。

蕭承眉頭一挑,抬起腳尖在他身上微微一碰。

隻聽得“砰”的一聲,黃希直接倒在身旁的一名官員身上,雙眼迷瞪著,好像直接被嚇昏了。

“膽子這麽小?沒意思!”蕭承撇了撇嘴,搖頭嘟囔道。

黃希是被嚇昏了,但是他身旁跪著的那名官員看不清楚。

見黃希倒在自己身上,他還以為是被蕭承一劍弄死了,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懼,差點沒原地跳起來,嘴上又驚又急,帶著一絲哭腔道:

“陛、陛、陛下饒命啊!臣知罪了,臣知罪了,請陛下饒命啊!”

聽到有人哀嚎認罪,一眾被嚇得不清的百官也忍不住了,忙不迭哭嚎道:

“請陛下饒命!”

“臣是被逆賊汪曉脅迫的啊!”

“臣早就有心為陛下盡忠,隻是逆賊隔絕皇宮內外,臣無奈,隻得忍辱負重,還請陛下明鑒啊!”

蕭承看著百官醜態百出,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道:

“沒想到百官對朕如此忠心,看來是朕誤會了!”

百官聞言,也不管蕭承說的是真話反話,連忙符合道:

“沒錯,陛下明鑒啊!”

“陛下聖明無比,自然能夠明白臣等的一片忠心!”

蕭承滿意地拍了拍手,道:

“太好了,百官如此忠心,定能為朕分憂!如今有逆賊闖入宮中,挾持太師,假借太師之名,調動大軍圍攻皇城。如今皇城危在旦夕,正是諸卿報效朕的時候了!”

下一刻,宣政殿中,頓時一靜。

百官麵露呆滯之色,傻愣愣地看著蕭承。

蕭承戲謔地掃視百官一眼,輕笑道:

“開玩笑的了,朕的諸卿,不夠幽默!”

蕭承這麽一下,倒是將百官給整不會了。饒是百官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麽。

蕭承將手中長劍收起,邁步走上陛階,大刀闊馬地坐到了龍椅之上。

一旁的馮保連忙捧著冠冕走來,想要為蕭承係上。

蕭承擺了擺手,讓馮保退下,開口道:

“剛剛入宮的逆賊,的確是想要劫持太師。但幸而宮中禁軍得力,擊退了賊人。隻是太師也因被此事驚嚇,病倒了,正在宮中休養。諸卿,也就不要擔心了。”

百官聞言,麵麵相覷,心中更驚。

汪曉提拔之人,遍及朝野上下,邊軍州郡。先將汪曉謀逆的罪名摘出去,這是穩定雲國上下的老成手段,不會將所有汪曉提拔之人,逼到對麵去。

“對了,將奏折拿上來吧!”蕭承對馮保道,

馮保聞言,當即對著殿中小太監一招手。

小太監連忙點頭,抬著一個箱子,走到殿中。

箱子打開,其中赫然堆著滿滿的奏折。

蕭承自登基以來,從未接觸過朝政,唯一收到的百官奏折,自然也就是那勸蕭承禪讓的奏章了。

百官見此,以為蕭承是要算賬了,心中頓時一冷,麵上變得灰敗。

“隨意選,選個十本!然後其餘的,全都燒了!”蕭承沉聲道。

幾個小太監聞言,連忙從滿滿一箱子抽出了十本奏章。然後似是早有準備一般,將箱子抬出殿外,從懷中取出引火,就在這宣政殿外,在百官錯愕的表情中,直接點燃了箱子。

冉冉黑煙生起,片刻之後,一箱奏折付之一炬。

馮保走下陛階,接過那挑出的十本奏章,恭敬地遞到蕭承麵前。

蕭承隨手接過,假裝翻開一本,冷笑道:

“朝中有不軌之人,想要挑動朕與太師之間的關係,致使國家不穩,如此歹毒用心,實在可恨!”

百官聞言,心中一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蕭承視線之中,金手指麵板隨之展開。

【孫望,光祿勳……忠誠值:23】

“光祿勳,孫望!”蕭承聲音冷冽,讓人心中一寒。

百官之中,久久無人應答。

馮保眉頭一皺,微微示意,當即便有尚輿備事處的小太監衝進百官隊列之中。

一中年男子麵色灰敗,狼狽地被小太監們拖了出來。

蕭承掃視一眼,然後隨手拿起另一本奏折。

【尹載,執金吾……忠誠值:16】

“執金吾,尹載!”

小太監們都不用示意,立刻從百官之中拉出一高壯漢子。

“奉常令,米修誠!”

“郎中令,趙河!”

“太仆,欒助!”

“禦史丞,邢昌!”

“……”

“少府令丞,黃希!”

不多時,殿中便癱軟著數人,盡是朝中有數的官員。

這些人,其實不一定是汪曉的心腹。但這些人,對於蕭承的忠誠值,就沒一個上五十的。

蕭承每次開口,便有一朝臣,被人拖了出來。殿中百官,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越發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明白蕭承的意思,他除了手中十本,其餘奏折都是一把火燒官。別管燒的奏折是真是假,都是蕭承在表態,自己不願意多做計較。

畢竟整個朝廷,不是皇帝一個人就可以運轉的。

眼看著奏折隻剩下最後一本的時候,堂下百官死死盯著蕭承,額間不停冒汗,心中求神拜佛,祈禱不要念到自己。

蕭承掃視殿中百官一眼,手上卻是一頓,輕笑一聲。他沒有翻開奏折,反而隨手遞給了馮保。

“唉,今日死的人太多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就此打住吧!”蕭承嘴上玩味地笑著,卻用著一副悲天憫人的口氣道。

百官怔怔地看著蕭承,不由得暗自乍舌。

人都有僥幸之心,總覺得就一份奏折,不該是自己這麽倒黴,不會讓所有人都生出鋌而走險之心。

而這份奏折,隻要蕭承動了心思,就可以是殿上任何一個人的。百官心中忌憚,如何敢不盡心辦事?

如此手段,可比直接燒了,或者全數問罪,更讓百官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