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何紹,乃是黔桂提點刑獄按察司使。雲國當朝正三品大員,三司之一,處理一地司法刑獄、監察按劾、治理驛傳。

如此權重,便是身為黔桂布政使的蕭瑀,也是輕易不願起衝突的。在尋常百姓的眼中,那更是天老爺一般的存在。

但就是這麽一個角色,此時也不過蕭承一句話,便立即從雲間打落下來,掀不起絲毫波瀾。

蕭承搖了搖頭,繼續慵懶地坐回了玉攆之中,隨口道:“繼續吧!”

“是。”

寬闊的玉攆之中,除了蕭承,以及在一旁伺候的馮保以外,還有兩個年輕官員。

一人體態消瘦,麵容俊朗,渾身透著一股子文弱之氣,但雙眼之中,卻時常透著一股子,與其文弱氣質並不符合的鋒铓。

另外一人,圓臉白淨,身形略顯富態。麵對蕭承之時,低眉順眼,謙卑姿態很是讓人舒心。\./手\./機\./版\./無\./錯\./首\./發~~

此時兩人相對而坐,中間的案桌之上,正擺放著一張棋盤。其上兩條黑白大龍交纏一起,廝殺正烈。

行進途中頗為閑悶,蕭承便召二人前來相互對弈,自己在一旁觀戰,以作解悶。

聽到蕭承的話,此前被打斷對弈的二人,這才繼續開始下棋。“噠、噠、噠”棋子落下的清脆之聲,不斷在玉攆之中響起。

而此時,一旁的蕭承,卻是沒有將注意力放到棋盤之上,反而是饒有興致地盯著那圓臉官員,然後突然開口道:

“朕突然想起來了,這個何紹,當初好像是和你一道,投拜帖到溫體仁門下的吧!”

聽到當今陛下突然說起這個,那圓臉官員持棋的手猛地一哆嗦,連忙俯身行禮,惶恐地道:

“陛下明鑒,臣與此人並不相熟.....”

蕭承聞言,卻是嘖了一聲,指著廝殺正烈的棋盤,垂眸道:“先下棋,總得分出個勝負來啊!”

聽到這話,圓臉官員心中一顫,連忙應了一聲,起身繼續開始下棋。

隻是此時,這圓臉官員被蕭承的一句話擾亂了心神,額間盡是汗珠,哪有半點心思放在棋盤之上啊!

很快,這原本還糾纏一起,廝殺正烈的兩條大龍,之間的形式越發清晰起來。文弱官員手持的白子,已經將那圓臉官員的黑子大龍截斷了氣機,將他的棋勢打得支零破碎。

見此情形,那圓臉官員自然也沒有心思繼續糾纏下去,連忙投子認輸,低頭道:

“陳大人棋力非凡,和珅認輸了!”

【和珅,清朝中期權臣。門蔭入仕,被選入宮中侍衛。因其精明強幹,能力出眾,很快便脫穎而出,掌握大權。起初其為官清廉,但隨著權力地位的成長,私欲日益膨脹,利用職務之便,結黨營私,聚斂錢財,打擊政敵。後乾隆帝死後,於獄中被賜自盡。】

【官職:正七品,內閣行走】

【武力70,文學69,智慧89,道德27,年齡24,統禦63,政治90,魅力72,忠誠99,野心80】

這兩年之間,科舉從未停歇,為雲國朝廷招攬了不少人才。這其中,和珅便是刷新出來的唯—個曆史名臣

此時,聽到對麵的和珅投子認輸,陳慶之也是微微頷首還禮,客套道:“和大人,承讓了!”

【陳慶之,南朝梁名將,出身寒門,少為梁武帝蕭衍隨從,常與梁帝徹夜對弈,深受信任。其善待士卒,頗富膽略,擅於把握戰機......】

【官職:正七品,內閣行走。】

【武力30,文學70,智慧92,道德80,年齡22,統禦89,政治75,魅力80,忠誠93,野心37】

看到對弈勝負已分,蕭承卻是饒有興致地坐直了身子,仔細打量起眼前的棋盤,然後失笑道:

“負了十二目半.....陳卿的棋藝非凡,但你和珅的也不算差啊。今日如此大失水準,心思顯然是不在棋盤之上啊!”

聽到蕭承這話,和珅心中更是發顫,連忙俯身行禮,急聲道:

“請陛下明鑒,臣與何紹並無多少瓜葛.....也隻是當初在尚書府打過一次照麵而已,自那之後便再無聯係!”

蕭承見其誠惶誠恐的模樣,再次輕笑一聲,道:“瞧你嚇得,朕不過就這麽提了一句而已......”

如今的和珅,步入朝堂不過一年多,不過區區七品。雖然是前途光明的內閣行在,但並無大權在手,貪腐之事自然也不可能。

之所以突然有如此敲打之舉,其實並非是衝著他來的。而是對和珅他背後的溫體仁、嚴嵩這些人!

蕭承頓了頓,頗有深意地瞥了和珅一眼,繼續道:

“朕也知道,在這官場之上廝混,手上有一絲半點的權利,便是幹淨不起來的。朕倒也並非強求一眾朝廷官員,都與當朝左都禦史海大人一般清廉如水,但也希望,做事有個限度!”

“吃點拿點,偶爾私心辦點事,都無傷大雅。但若是鬧到這般天怒人怨的,甚至都不用朕過問,朝中自有清流,會出麵弄清楚的!”

這個何紹,貴為當朝正二品大員,大權在握。在黔桂之地,談不上一手遮天,那也是無人敢惹。

如今,卻有人在不聲不響之間,將其一應罪證盡數收集起來,甚至連收受賄賂的賬冊都被別人弄到了手,這顯然是不太尋常的。

若說背後沒有朝中清流暗中出麵,蕭承可是不信!當然了,這也是蕭承有意推動的。

畢竟金色訓卡【一條鞭法】的三年期限已經過去大半,國庫越發充盈,民間越發富庶的同時,朝中貪腐現象,也開始嚴重起來。

再不下手整治朝中貪腐之事,隻怕三年期限過去後,那緊接而來的負麵buff,會嚴重得可怕!

此時,聽到當今陛下對自己說了這麽多,原本還心中慌亂無比的和珅,方才是舒了一口氣。\./手\./機\./版\./首\./發\./更\./新~~

擅長揣摩上意的他,顯然已經琢磨出了蕭承話中的深意。這是在讓自己,出麵警告背後的溫體仁一黨,莫要自誤!想到這裏,嚴嵩連忙俯身一禮,朗聲道:

“謝陛下提點,臣必然銘記在心!”蕭承聞言,點了點頭,揮手道:

“去吧!”

和珅、陳慶之二人聞言,連忙躬身一禮,恭敬地退出玉攆之中。蕭承獨自坐在玉攆之中,沉默了半晌,卻是突然冷聲道:

“讓汪曉來見朕!”

“是。”馮保應了一句,連忙安排人前去將東廠廠督汪曉喚來。

不多時,穿著一身絳紫色太監袍的汪曉,腳步匆匆趕來,在玉攆外行禮,麵色忐忑地道:

“奴婢汪曉,叩問陛下萬安!”

玉攆之中,傳來蕭承略顯冷冽的聲音:

“好好將你的東廠內外清理一番!堂堂正二品大員牽涉貪腐案中,你東廠竟然沒有一點察覺?難道你安插在朝中大員身邊的眼線,都瞎了不成!”

這訓斥之言一出,頓時讓汪曉後背冒起了冷汗。

黔桂提刑按察使何紹的事情,汪曉來的時候便已聽說了。

若此人之前,當真在德江郡之中鬧得天怒人怨,那邊已經不單單是吏部考核的問題了。

不是地方上負責監管的東廠番子被收買了,就是東廠之中有高層出麵,將這件事給隱瞞了下去。

總之,負責監控國內事務、朝廷文武大員動向的東廠,是逃不掉責任的!想到這裏,汪曉心中頓時大恨手下無能,連忙咬牙道:

“是奴婢監管不力,還請陛下恕罪!隻請陛下,給奴婢將功補過的機會,奴婢一定將此事一查到底!”

“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是!”

汪曉略顯狼狽,但又鐵青著臉,快步離開,顯然是心中發狠要大力整治一番東廠的。

玉攆之中,蕭承身邊伺候的馮保,卻是麵露凝重之色,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請恕奴婢多嘴!”

“如今夏國邊境布陳重兵,國戰一觸即發。此時清理朝中貪腐問題,怕是會牽製朝廷精力啊!”

如今的雲國朝堂之上,百家勢力影響越發孱弱,逐漸被帝黨、清流、佞臣、中立純臣,這幾波勢力所替代。

帝黨,以中軍大都督程不識為首,乃是蕭承的心腹死忠。

佞臣一派,以刑部尚書溫體仁、戶部尚書嚴嵩為首。多有幸進之舉,一意媚上,少有勸諫之言。

清流之中,以左都禦史海瑞、大理寺卿狄仁傑領頭。\./手\./機\./版\./無\./錯\./首\./發~~認為佞臣一黨一意媚上討好,必禍國禍家。

中立純臣,則是禮部尚書張昭、吏部尚書張紘為核心。隻任實務,朝中爭鬥多置身事外。

這四派勢力之中,單純以各自行事手段劃分。而非用道德品德、施政理念來劃分。

就比如佞臣一黨之中,刑部尚書溫體仁就出了名的清廉,日常吃穿用度隻花俸祿,簡樸程度直接向海瑞看齊。

而清流黨派,光在東廠檔案之中記載的,就有不下十數位道貌岸然之輩的貪腐罪證。

就連蕭承的心腹帝黨之中的扶安伯、鎮東將軍楊大眼,也曾貪昧下過戰利品。這般情況,稍有處理不當,便立即會演變為朝中黨爭,相互之間彈劾不斷,憑白消耗國家勢力,就如當初的夏國一般。

聽到馮保的話,蕭承微微點頭,卻是沉聲道:“無妨,朕有數的。”

這次針對的,隻是朝中貪腐之事。

有蕭承壓著,憑借至高無上的威望,尚且還不會朝黨爭之勢演變!

“況且,如今夏國東南的海陵郡、齊地四郡才剛剛失控,總要等著夏國自前線抽調兵馬前去平叛吧。便趁著這段時間,朕要將朝中貪腐之風刹一刹!”蕭承沉聲道。

接下來戰事一起,蕭承也起碼要攻占金陵,全據江南之地!

這戰事打起來,結束就不知道得什麽時候了,自然要要在戰事開啟之前,將朝中貪腐之風壓下去,以免【一條鞭法】三年期滿之後,帶來太嚴重的負麵效果。

見當今陛下把握十足,原本心中有些擔憂的馮保,此時也立時安心了下來,不再多嘴此事。

夏國,金陵城皇宮,謹身殿之中。

今日的謹身殿之中,夏國重臣齊聚於此,氣氛再一次變得沉肅無比,壓得眾人仿佛喘不過氣來一般。

梅崇輕歎一聲,微微躬身上前,開口道:

“陛下,何以短短時日之內,齊地四郡之地,便已經有三郡陷落敵手?之前前線戰報,不還是張賊大勢已去了嗎?”

此時的虞昭淩,也不知道是次數多了,習慣了,此時臉色竟然也不是特別難看,隻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老將軍董為咬著牙,恨聲道:

“隻因燕郊營大軍,與抽調而去的各郡郡兵多有矛盾,引得郡兵將校心中憤恨,口出怨懟之言。誰曾想,這話被人聽到。郡兵將校恐此言,傳入燕郊營主將、武鄉侯耳中,要受軍法懲處,心中驚懼之下,竟然推舉泰山郡郡尉陳友諒為首領,焚毀糧草軍械,縱亂兵衝擊燕郊營營寨。”

“軍中動亂,為張賊所趁,出城劫營,一路銜尾追殺潰兵,最後燕郊營兩萬將士近乎全軍覆沒,六萬郡兵散落。”

“齊地鹽商,本就不滿朝廷鹽稅新令,趁機作亂,開城迎賊兵叛軍。半月之內,齊地四郡之中的泰山、膠東、東海三郡,直接淪陷。”

“如今張賊,與叛軍陳友諒部,紛紛引兵進軍琅琊郡,有瓜分此郡之意....."聽到這裏,已經上了年紀的梅崇,不由氣血衝腦,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昏厥過去。

朝中鹽稅新令,正是由他推行。

這本是要為朝廷增加稅收的好政策,這兩年來,也的確為夏國朝廷聚攏了近兩千萬兩白銀。

可也是因為這個政策,竟然在此時,引得齊地鹽商勾結逆賊,丟失四郡!這讓這位老臣,心中如何接受?

原本沉著臉的虞昭淩,注意到梅崇的神色,頓時一驚,連忙讓身邊太監前去攙扶,口中安慰道:

“司空莫要如此!說到底,還是朕當初為了朝局穩定,未曾一舉抄沒齊地鹽商,這才導致今日之事,與司空著實沒有關係!”

梅崇咬著牙,推開匆忙前來攙扶的太監,急聲道:

“齊地四郡,乃是鹽稅主要來源之地,對如今朝廷至關重要,萬萬不能有失!還請陛下,即刻自前線抽調兵馬,前去平叛!”

虞昭淩聞言,當即道:

“司空放心,調兵旨意早就下達了。”馮處此時,更是沉聲道:

“陛下!叛軍陳友諒,賊首張士誠,如今正爭奪琅琊郡。這或許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還請陛下,即刻下旨招安張士誠,送去金銀賞賜,使二人相互防備,為朝廷抽調兵馬爭取時間!”

聽到這話,虞昭淩毫不猶豫地道:

“此計可行,即刻去辦!”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