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京之後的蕭承,匆忙接見了京中的諸位大臣,簡單交代他們整肅京中秩序之後,便急忙著朝皇宮中趕去。

此時已經收到蕭承回京消息的南霽雲,連忙趕至宮門前迎接。

一見到蕭承的麵,南霽雲便被跪倒在地,行禮道:

“臣,參見陛下!”

旋即,南霽雲露出一副羞愧無比的模樣,對著蕭承告罪道:

“臣為陛下信重,任命為中護軍,掌管京中禁軍。如今卻護衛不力,致使京中局勢動**。臣無能,還請陛下治罪!”

蕭承看著眼前的南霽雲,皺著眉,道:

“你前些時候的密折,朕也收到了……”

蕭承說的,是南霽雲此前在陸炳的勸說之下,下定了決心,參與後宮的位份之爭。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南霽雲便遞上了奏折,欲請蕭承免除他中護軍的職務。

中護軍執掌禁軍,護衛宮禁、京城,職責重要。這樣的職位,需要的必須是一個,沒有立場,隻忠心於皇帝的死忠!

南霽雲對蕭承的忠心,自然是母庸置疑。

可南霽雲哀牢族的出身,以及他的秉性脾氣,顯然是不可能在即將到來的後宮位分爭鬥中,保持中立的。所以不論從什麽方麵來看,這中護軍的職務,已經不適合南霽雲了。

蕭承此時再次掃了南霽雲一眼,沉吟片刻,方才開口道:

“你對朕無所隱瞞,朕還算欣慰……這樣吧,這次追責你衛戍京中不利的罪責,然後免除你中護軍之職,你自行挑選一處前線領兵去,也或者可以在五軍都督府之中,挑選合適的職務任職!”

讓南霽雲挑選合適自己心意的官職,這是從未有過的恩典。這是蕭承,對南霽雲那已經滿值了的忠誠度,還有坦誠態度的獎賞。

南霽雲聞言,當即驚喜地抱拳喝道:

“臣,謝陛下恩典!”

處理好南霽雲的事情,蕭承再次開口道:

“兩位娘娘和皇子,現在何處?”

“回陛下,兩位娘娘與兩位皇子殿下,一切安好,皆在永信宮中安置。”

永信宮之中,乃是蕭承的便宜父皇留下的,通往宮外的一條密道。蕭承未曾盡數填死,隻是為了安全隱秘,之後讓人修改了密道出口,以防萬一。

蕭承知道,邊流韻與南榮姝二人從坤寧殿搬到了永信宮,就是擔心京中局勢不穩!

得到了答複的蕭承,輕歎一聲,然後點了點頭,不再遲疑,當即一勒**戰馬,便朝宮中疾馳而去。

“冬冬冬”鐵蹄踏地,戰馬疾馳而過的聲音,在宮中可是為所未聞的。畢竟這宮中是早有規矩,不得縱馬。

隻是這皇宮之內的宮人們,在看到馬上蕭承的身影之後,便忙不迭俯身跪倒在道路兩旁,恭敬相迎,一起句話都不敢多說。

如今宮中,可沒有人有膽子攔住當今陛下的,告戒、勸諫宮中規矩的。

戰馬馳騁,不過片刻的功夫,蕭承便已經來到了永信宮之前。

門前尚未撤去的禁軍、東廠番子、粘杆處侍衛,以及諸多宮人,可沒料到蕭承竟然這麽快便趕到了永信宮。

此時見蕭承到來,慌忙地跪倒在地,山呼萬歲之聲。

蕭承翻身下馬,快步走入永信宮之中,迎麵便撞上了匆忙趕出來的張太妃、邊流韻、南榮姝等人。

張太妃看到蕭承歸來,一直墜著的心終於落地了,長舒一口氣,道:

“陛下總算回來了!”

蕭承微微躬身,道:

“讓太妃操心了!”

張太妃聞言,臉上露出笑容,溫聲道:

“我這兒倒是沒有操心什麽,隻幫著照顧了幾日兩位小皇子而已。”

蕭承聞言,微微抬頭看向張太妃身後,身形有些消瘦,神色稍顯疲憊的邊流韻,還有一身勁裝的南榮姝。

看著多日未見的蕭承,南榮姝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圓潤的大眼睛頓時泛起霧氣,露出了一臉委屈之色。

正當她打算撲到蕭承懷中撒嬌訴苦的時候,往日一向自持禮節儀態的邊流韻,突然邁步上前,在搶先一步撲倒了蕭承懷中。

邊流韻可沒有南榮姝這麽多麵部表情、情緒蘊釀,隻是柔柔地臉埋在了蕭承懷中,也不開口說話,唯有身軀微微顫抖著,透著的柔弱之感,讓人不由心中憐憫。

南榮姝愣在原地,剛剛蘊釀完畢的情緒被打斷,眼角忍不住**幾下。

好你個邊流韻,還有兩幅麵孔呢。之前陛下還未歸京,你可沒表現得這麽嬌柔……

蕭承右手輕拍邊流韻後背,以作安撫。然後抬起頭,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神色異樣的南榮姝,眼睛帶著笑意眨動兩下,然後舉起左手做擁抱狀。

南榮姝見狀,心中原本複雜心思頓時散去,對著蕭承露出明媚笑容,然後亦是快步上前,鑽入蕭承懷中,嬌聲道:

“陛下,臣妾真的好想你啊,嚶嚶嚶……”

蕭承實在不想破壞此時的氣氛,但聽著南榮姝矯揉造作的聲音,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咬牙道:

“說過多少次了,別夾著嗓子說話!”

“確實有點惡心。”邊流韻伏在蕭承懷中不肯抬頭,卻依舊悶聲接話道。

南榮姝猛地抬頭,皺著小臉看著蕭承,又看了看一旁的邊流韻,有些不情願地道:

“可是這樣聲音很可愛……嘖,好吧!”

張太妃站在原地看著蕭承三人,嘴角帶著一絲笑容,眉宇之間也露出了幾分追憶之色。

輕歎一聲之後,她揮了揮手,示意宮中侍者盡數退下,還特地交代了身邊宮女將宮中的兩位皇子殿下一起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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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陛下歸來的消息,很短的時間之內,便傳遍了整個中慶城之中。

朝中眾臣,心中驚詫於當今陛下歸來之迅速的同時,更是不敢怠慢,連忙穿好朝服,匆匆趕來宮門之前,等候宣召。

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當今陛下歸來之後,必然會盡快召見朝臣召開大朝會的。

宮門之前,很快便聚集起了京中一眾朝臣。

而此時,位列朝中百官文官隊列之首的,卻不是此前的刑部尚書溫體仁。而是早就辭官不問朝政,在家榮養富貴的兩位前任尚書令,誼茲侯馬敏文、永德侯曲誠。

這兩位不問朝政已久,這次京中動亂又有牽扯其中的流言,此時突然出現在百官隊列之中,自然是引得百官暗中注視,私下議論。

隻是此時的馬敏文、曲誠,顯然沒有將這些暗中窺探的視線放在心上。隻是站在隊列最強麵,低聲說些什麽。

“隨駕禁軍透露,這次因為京中局勢緊急,陛下自江陽郡下船之後,便拋下隨駕百官車架,隻領著數千精騎,一路快馬加鞭趕回。”

說到這裏,馬敏文再次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這次陛下因為宮中娘娘、皇子的事情,顯然是動了真火了!”

當今陛下,自登基以來,便是當初夏、黎兩國齊齊來襲,邊軍隱有反叛,社稷危矣的時候,都未曾這般失態過。

這天子之怒,不殺個人頭滾滾,以淋漓鮮血澆灌,又如何能夠平複下去?

曲誠聞言,心中微微一沉,忍不住低聲道:

“那這次的事情,應該不會牽扯到你我四家身上吧……”

曲誠的底氣,實在有些不足。京中流傳甚廣的謠言之中,便說是他們楊、馬、曲、陶四家,為了楊家女兒在後宮的地位,暗中參與刺殺之事中。

宮中妃嬪之中,唯有楊家昭儀未曾有孕,便趁著隨陛下巡遊的好機會,欲要刺殺宮中的兩位娘娘和兩位皇子殿下。

皇室隱秘傳聞,本就為百姓們所好。這傳得是有鼻子有眼,甚至不少朝中官員,都對此深信不疑。

此時的曲誠,自然是害怕因為這件事,被扣上一口黑鍋。

聽到曲誠的話,馬敏文此時也是微微一滯,久久不言。

這皇宮之中各營禁軍精銳、供奉高手無數,守備森嚴至極。京中流傳的刺殺之事,可不是簡單地收買幾個宮人,就能夠實現的!

可此前,宮中做主的邊流韻,為何當機立斷,要帶著南榮姝與兩位皇子住在坤寧殿中,飲食吃喝盡皆相同,小心無比?甚至最後幹脆搬到了永信宮,時刻準備自密道逃走?

是百家精英出身的邊流韻,膽子小,不禁嚇?

才不是呢!不就是因為謠言之中,勢力隱伏朝堂文武兩班,影響力巨大的楊、馬、曲、陶四家,也參與其中嘛。

邊流韻不知真假,心中卻又不敢大意,隻能提心吊膽地防備著身邊各處,謹慎小心到了極點。

這宮中娘娘心中都有所懷疑,保不齊當今陛下,也有所懷疑啊!

想到這裏,馬敏文不由輕歎一聲,憂心忡忡地道:

“陛下向來英明,也念舊情,不可能不查清楚,便定下你我四家的罪責的。”

其實若是當真忌憚四家勢力,當初曲家牽扯糧草貪腐桉之中的時候,當今陛下就可以不加調查,直接動手鏟除的,當時朝野上下,絕不會有太大的波瀾。

可蕭承最後還是沒有,隻是讓曲誠隱退朝堂,還給了爵位賞賜,每逢年歲佳節,皆不曾忘記,幾家恩賞不斷。

所以馬敏文縱使心中有些忐忑,卻也沒有到慌張失措的地步。

曲誠聞言,不由點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便聽到宮門之上,象征著聚集朝臣的玉鍾被敲響了。

宮門前聚集的百官,連忙停下暗中的議論,整肅衣袍,調整隊列。

隨著“吱啦吱啦”宮門開啟的聲音,宮中有太監快步走出,尖著嗓子道:

“宣百官朝會!”

氣勢恢宏的禮樂之聲,應聲響起。重重宮闕,次第而開。

百官列隊,整齊肅穆,在禮官的引領之下,緩步走入宣政殿之中,齊齊俯身拜倒,山呼道: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久違的山呼萬歲之聲,重新在宮中響起。

而此時,匆忙召見百官的蕭承,甚至連冕服垂旒都沒有換上,依舊穿著隻能說是天子常服的袞龍袍,冷著臉坐在龍椅之上。

沒有了十二瑬垂冕遮蔽麵容,蕭承隱帶怒意的淩厲之色,就這麽展露在百官麵前。

“長洲侯!”令人心中一寒的聲音,自蕭承口中發出。

百官隊列之中,身穿麒麟補大紅官袍的姚廣孝,快步走出,俯身跪倒在地,朗聲道:

“臣姚廣孝,拜見陛下!”

蕭承看著姚廣孝,冷聲道:

“可知罪?”

姚廣孝俯身在地,沉聲告罪道:

“臣疏忽大意,心慈手軟,未能遵從陛下旨意,致使京中局勢大亂。罪責在身,不可饒恕,請陛下重罰!”

一向以手段毒辣,算計人心的妖僧姚廣孝,這次竟然也因為沒有沒能下狠手,在歸來之後沒有以雷霆之勢掃清儒、法、名三家勢力,這才導致百家勢力被盡皆人挑動,與朝廷對抗。

不過要說起來,姚廣孝這次之所以如此,可不是心慈手軟!

而是因為這儒、法、名三家的勢力、影響力著實不小,便是姚廣孝,也不敢威逼太過,以免影響雲國威信,與蕭承的賢德仁名,這才導致局勢發展至此的。

蕭承在了解了京中這些日子來事態的發展,自然是知道姚廣孝想法的。

隻是姚廣孝未曾遵從聖旨,也是實情,不可不罰!

蕭承冷聲道:

“降爵一等,除特進銀青光祿大夫之銜,罰俸半年,以作警醒!”

虛銜與罰俸,倒還不算什麽。唯有這長洲侯爵位,變成了長洲伯爵位,是讓人不免惋惜的。

姚廣孝當即俯身一禮,沉聲道:

“謝陛下天恩!臣願戴罪立功,請陛下準臣,繼續徹查此事!”

此時的姚廣孝,那為蕭承背負弑殺凶名,大殺特殺,以震懾諸子百家勢力的念頭,依舊沒有斷去。

蕭承聞言,卻是冷冷地道:

“這事你不熟,讓別人去查!”

說罷,蕭承聲音一厲,再次喝道:

“正六品大理寺寺正郅都、正六品刑部主事張湯、從六品京畿府監察禦史趙禹,何在?”

人群之中,三人齊齊快步走出,躬身行禮,道:

“臣等在!”

【藍色訓卡,嚴法酷吏

卡牌效果:使用之後,擁有郅都、趙禹、張湯

卡牌說明:毀巢鳳不至,竭澤龍不遊。賢者有所歸,得非龍鳳儔。

郅都,西漢時期河東郡楊縣人,主張以嚴刑峻法……】

和宋慈長於勘驗證據,狄仁傑善於審定桉件不同,這三人,屬性一般,但皆是西漢載於史冊的酷吏,用法嚴峻苛刻,甚至隱有殘酷暴戾的名聲。

縱使是百家自幼培養的核心弟子,隻要落到了他們手中,萬般花樣手段齊出之下,隻怕連那些人兒時尿過多少次床,都能夠盡數審出來!

蕭承眼神閃過一絲暴戾之氣,聲音冷冽無比地道:

“此事,交由你們三人徹查!什麽酷烈手段,朕都不管,隻要你們一查到底,不許放過一人!”

三人聞言,身軀一震,當即齊聲行禮道:

“臣等,遵旨!”

朝堂之中,亦有同情百家的官員,或者幹脆就是百家出身的官員,此時有心出列勸說。

可還未開口,龍椅之上的蕭承,便用滿是暴戾之氣的眼神,掃視在場眾人,殺氣騰騰地道:

“沒有盡皆處斬,已經是朕對百家最後的尊重!諸卿,可有什麽意見?”

欲要上前的那些官員,頓時止住動作,低頭俯首,不敢與當今陛下對視。

自然是意見的,但您都這樣不掩殺機了,還有人敢提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