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一處廳堂之中,二三十名武林遊俠打扮之人,此時聚集在此,自動劃分為了數個小集體,相互之間涇渭分明,其間的氣氛很是緊張!

其中一臂膀粗壯異常,其上筋肉暴起,氣勢頗為深沉的壯漢,猛地起身,對著另一人喝道:

“陳老三,當初臨行之前,可是將我兄弟親手交托給你的。可為何現在,隻有你好生生地回來了?”

那叫陳老三的矮胖黑臉漢子,此時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起身好生解釋道:

“你弟弟李葉,是死在了關寧鐵騎馬蹄之下。沒護好你弟弟,有負你的囑托、信任,這件事算是我老陳欠你的,日後必然奉還……但我敢拍著胸脯說,我那日已經拚盡全力護你兄弟了,可以拍著胸脯說是問心無愧!”

李姓壯漢聞言,心頭無名火壓抑不住,再次喝罵道:

“好你個陳老三,倒現在還敢狡辯!”

說到這裏,李姓壯漢猛地一指在座眾人,咬牙道:

“雲國精銳大軍的本事,咱們那日已經見識過了,但凡出手的兄弟們,沒有一個能夠活著離開!”

“現在還能夠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的人,除了和我一起負責在外圍搗亂,吸引雲軍注意力的兄弟,其餘有一個算一個,全踏馬是貪生怕死,躲在暗處沒敢動手的!”

此言一出,在場不少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雲皇到達江州城的那日,雲軍精銳齊聚漢陽碼頭,軍威軍勢,肅殺之氣遮天蔽日,聲勢震撼。

多少往日自命英雄的人物,當雲國大軍出動鎮壓之時,都隻敢躲在暗處,雙腿顫顫,膽氣盡喪,眼睜睜地看著同伴衝殺出去,然後看著他們被雲軍輕易鎮壓,碾作了肉泥……

哪怕那日已經過了幾天,但如今隻要腦海中一想起來,不少人便如夢惡魘一般,渾身冷汗直冒。

陳老三聽著李姓壯漢的叫囂,便立時回想到了那日的場景。

他心中畏懼無比的,這幾日來,千方百計想要回避、忘卻的事情,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

此時被李姓壯漢指著鼻子罵,當著眾人麵揭開傷口,陳老三頓時死死地盯著壯漢,咬牙道:

“李瘋子,你踏馬別在我老陳麵前放屁!你那弟弟,本事沒多大,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朝著雲國大軍就直接撞過去了,我拉都拉不住啊……”

說到這裏,陳老三難壓心中的暴戾,用泛起血色的雙眼,環顧眾人一眼,然後低聲嘶吼道:

“雲國大軍的陣仗,你們不是沒有見過!捫心自問,誰不怕?誰不怕?”

在場眾人,此時看著陳老三的眼神,都下意識眼神躲閃,有回避之意。

此前暗中謀劃之時,這些未曾見識過雲軍精銳的江湖眾人,也無非是覺得,雲皇身邊最難對付的,不過是那些雲國高手,絲毫沒有將雲國那些大軍放在眼中。

這些江湖中人,如今的思想認知,還停留在天地未變之前。依舊認為一名九階高手,是足以衝破萬人軍陣的存在。再多的兵馬,在他們糾集的五名九階高手麵前,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衝即潰。

可那日的結果,卻是告訴了這些江湖中人,什麽叫做天子威權,不容冒犯!什麽叫做大軍之威,不可衝撞……

“李瘋子,你不夠就是運氣好,被分配去外圍搗亂。易地而處,我就問你,你敢動手嗎!”陳老三昂著頭,死死盯著李姓壯漢道。

李姓壯漢眼角一抽,冷哼道:

“你就放屁吧!你自己貪生怕死,就別以為個個都如你一般!”

“你找死!”

“來啊,動手啊!”

兩人誰都覺得自己沒錯,越爭越上頭,甚至相互推搡,有了動手的念頭。

此時這廳堂之中,前來聚集的武林中人,本就是出身江湖各門各派,甚至在此之前,不少人之間就已經有矛盾仇怨,隻是因為要刺殺雲皇蕭承,這次而臨時集結起來。

此時,因為陳李二人的爭論,這二三十名江湖人士,氣氛越來越緊張,已經開始有了相互對立,劍拔弩張的意思了。

而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之時,突然便看到廳堂之外,有人快步跑了進來,口中高呼道:

“不好了,不好了!雲國大軍來了,好多兵馬,將這裏團團圍住了!”

原本還在爭論不休,劍拔弩張的眾人,此時頓時一驚,停下了爭吵。

李姓壯漢一把拎住前來報信之人,高聲道:

“你說什麽?”

“咱們、咱們被雲國大軍包圍了!”

“不可能!雲軍為什麽能夠找到這裏了?”李姓壯漢咬牙道。

“真的,外麵都是雲軍,咱們快撤吧!”報信之人,語氣之中甚至帶起了一絲哭腔。

李姓壯漢一把將他扔下,快步走出廳堂,想要到外麵看個真切。

可剛走到院子之中,壯漢抬頭一看,便身形一僵,呆立在原地。

此時院落四周的牆頂上,已經伏滿了雲軍精銳,正手持弓弩,滿眼殺氣地看著院中眾多武林中人。

隻聽得“啪”的一聲,院中大門被人猛地大力踹開。

東廠番子簇擁著身穿蟒袍花衣,氣質陰柔,相貌俊美的雨化田,魚貫而入。

雨化田看著滿院子的武林中人,嘴角一彎,輕拍手掌,笑道:

“好啊,好!這麽多人,都拿下了,陛下那邊,咱家就算可以交差了……”

說到這裏,雨化田鳳眼一眯,瞥了眾人一眼,微微提高嗓音,道:

“陛下交代過了,這些人要活的。都給咱家注意點,下手要有分寸。”

“謹遵公公之命!”

東廠番子、雲軍將士齊齊暴喝,凜然殺意,充斥著整個院子之中。霎時之間,便讓這些武林中人,想起了當日的雲軍威勢。

一時之間,甚至已有不少人心中膽寒,四肢酸軟無力,連各自的兵刃都有些拿不住了!

“殺!”

軍令暴喝,先是箭雨落下,隨後軍中高手、東廠番子圍殺上去,將一眾武林中人,堵在院中圍殺。但有製服之人,也不下殺手,隻是打斷四肢經脈,廢去一身武功。

調遣大軍圍困,調集來了眾多高手,還有雨化田坐鎮,有高手決心反抗,便立即出手。

一眾武林中人,本就膽氣盡喪,戰力憑白損失數成,如何能夠反抗得了?

不過半個時辰之後,院中的喊殺之聲,便逐漸消停下來,最後變得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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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山,臨時行在之中。

安東將軍楊大眼,在宮人的帶領之下,探頭探腦地走入蕭承如今的寢殿之中。

抬眼便看到寢殿之中,蕭承身穿紫色常服龍袍,背對楊大眼,負手而立,專心地看著殿中懸掛著的一副輿圖。

楊大眼眼睛提溜一轉,旋即俯身跪倒行禮,口中高呼道:

“臣楊大眼,叩見陛下!”

蕭承轉過身來,看著跪倒在地的楊大眼,微微一笑,抬手虛扶道:

“起來吧!”

“謝陛下!”

楊大眼恭敬地起身,又開口問道:

“不知陛下召見臣來,可是有什麽要吩咐的?隻要陛下一句話,臣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蕭承微微搖頭,道: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玉環昨日剛提到你,說是與你許久未見。朕便想著,今日正好召你前來,一同用個飯。”

楊大眼是當初,蕭承禦駕親征之時,由楊玉環推薦入朝為官的。這安排的身份,便是楊家子弟。

聽到蕭承所言,楊大眼臉上一喜,連忙道:

“勞得娘娘掛念了。”

一心想著上進的楊大眼,可沒有忘記,宮中的這位昭儀娘娘,才是自己真正的靠山。也是整個楊家,乃至馬、曲、陶三家,在朝中所有門生故吏的靠山、核心!

蕭承聞言,輕笑了兩聲,旋即又道:

“還有件事!”

蕭承微微側過身子,示意楊大眼看看寢殿中懸掛著的這幅輿圖。

楊大眼抬頭打量一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蕭承。

眼前的這幅輿圖,便是如今新歸入雲國的西南七郡之地的詳細輿圖!

“陛下,您為何要看著七郡輿圖?”

蕭承聞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楊大眼,道:

“你想不到?朕可是聽說,你前幾個月,在七郡各地奔波不停,巡視各處城池的啊。”

聽到這裏,楊大眼一愣,旋即猛地恍然大悟,驚喜道:

“陛下是說,挑選合適城池,修建新都的事情?”

娘哎,又讓徐先生說中了!連陛下想要挑選新都城的事情都猜到了,可真有本事!

蕭承先是微微搖頭,旋即又點了點頭,道:

“朕誌在一統天下,挑選新都城之事,為時尚早……朕如今,要挑選一處合適的城池,以作陪都!”

如今的雲國疆域,南北東西綿延數千裏,浩**無比,早有不是當初那偏居天南的時候了。中慶城作為都城,已經有些不合適了!

恰逢蕭承此前,抽到了紫色策卡【陪都製】。

【紫色策卡,陪都製

卡牌效果:使用之後,可設立陪都。被立為陪都的城池,民心+10。三年之內,陪都人口、商業每年+30%。陪都最多設立五個,每設立一個陪都,名臣率+1%,天災率-1%,皇威+5,叛亂概率降低。

卡牌說明:秦雖都關中,猶仿周東都之製,建宮闕於洛陽。】

趁著出來巡遊,蕭承便要借機挑選出一處合適的城池,作為陪都!

聽到隻是陪都,而非是新都城,楊大眼既是有些失落,也有些鬆快,開口道:

“陛下可是不知道,臣這幾個月來,領著親兵奔波不停,走了不少地方……但說實話,適合作為都城的城池,著實不多!”

楊大眼對著蕭承微微行禮,然後躬著身子走到輿圖之前,用手指著上麵,道:

“七郡之地雖大,但能夠作為都城的城池,卻是不多。”

“江陽郡、德江郡,距離中慶城太近,都城遷到這裏,和之前差不了太多,完全沒必要!而象州郡更偏,臨近高原,更不能選。”

“剩下的安順郡,也太過偏北,而且路途不暢,難以作為都城。所以這最終,也就隻能在江州郡、邵陽郡之中,選取合適的城池!”

蕭承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不錯,繼續說下去!”

見蕭承語帶讚許笑意,楊大眼更是興奮,繼續道:

“邵陽郡治下,有大城永州、衡陽府。而江州郡之中,嶽州、武陵府、還有這江州城,都是富庶繁華之地。”

蕭承聞言,眼睛一動,不置可否地道:

“那你覺得,哪裏好?”

楊大眼聞言,眼睛眨動,想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

“永州水利極為便利,連通西南之地。但東北方向無險可守,夏國豫章郡兵馬可**,若以此為都城,需要屯駐重兵防守。而且永州此前經曆兵亂、瘟疫,又逢大戰,人口流失眾多,不足以為都城!”

“衡陽府倒是有險可守,但山道頗多,道路不暢。而且同永州一樣,飽受戰亂,人口不多。”

“江州城,額……對了,江州城每年都遭水患,春夏之際內澇嚴重,也不好。”

“武陵府、嶽州,都靠著江河,額……啥來著的……反正,也不行!”

楊大眼一開始還說得頭頭是道,但越到最後,便越費勁,最後翻著白眼,就是想不起來該如何說。

楊大眼神色越發萎靡,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幹脆縮著頭,對著蕭承訕笑道:

“陛下,這些都是臣麾下的斷事官徐庶,告訴臣的……嘿嘿,臣本想在陛下麵前顯擺一下的,結果剩下的理由卻都給忘了……”

蕭承聞言,不由失笑一聲,搖頭道:

“朕還不知道你?之前你可是字都不識幾個,公文都不認識的。真說的頭頭是道的,朕還要懷疑呢!”

楊大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為自己辯解道:

“陛下可別說了,臣如今可是不同了。一封公文,雖不敢說字全認識,但七不離八的,也能明白公文意思的!”

蕭承沒心思去和楊大眼這渾人計較,隻是問道:

“徐庶可曾說過,哪裏合適?”

楊大眼聞言,點頭道:

“這個臣記得,江陽郡江陵府……隻是臣覺得,這江陵府不過江陽郡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人口不算多,地方不算富裕,挺一般的。”

“江陵府?”

蕭承聞言,下意識地看向輿圖,那位於宜縣、嶽州之間的江陵府,眼睛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