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到蕭承這句話,嚴嵩頓時汗毛豎起,心中巨大的驚恐感油然而生,就好似下一刻,便有蛟龍自湖底衝出,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們這艘小船一口吞噬。

“陛、陛、陛下,咱們快走吧!”

剛剛還信誓旦旦,在蕭承麵前說自己絕不後悔的嚴嵩,此時隻怕是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巴掌了。

蕭承微微搖頭,毫無畏懼地道:

“那可不行!”

好處都收了,不幫人辦事可不成!

劉伯溫看著浩瀚平靜的洞庭湖湖麵,看向蕭承,沉聲道:

“此蛟龍在陛下儀駕麵前退避三舍,顯然並非毫無靈智的野獸,隻怕此時也不會輕易便現身的啊!”

蕭承甩了甩手中的釣竿,笑道:

“終歸是野性難馴,咱們耐點性子,不會釣不到的!”

受戰場殺伐之氣,以及死傷將士之怨氣凝結的影響,這洞庭湖蛟龍,如今可不好應付。

剛剛與蕭承對視一眼,那豎瞳之中所含暴戾凶殺煞氣,是半點靈性都沒有,哪裏還有一點,承天地江湖之靈氣,匯聚洞庭湖、四水、長江水脈之力而生的天地靈獸模樣?

說罷,蕭承一把將手中釣竿扔給劉伯溫,笑嗬嗬地道:

“誠意伯不妨和朕比一比?”

劉伯溫一把接過蕭承扔來的釣竿,當即笑道:

“臣不敢推辭!”

說罷,蕭承、劉伯溫二人,竟然就真的這麽大大方方地走到甲板之上,準備垂釣起來。

嚴嵩站在原地,身軀微顫。

他好像離開,可自家陛下尚且還在,若是鬧著要離去,豈不是讓陛下不喜?

再想想,此地距離君山島也有些距離,鬼知道在回去的路上,會不會遭受湖底蛟龍伏殺?

猶豫糾結許久之後,嚴嵩猛地一咬牙,快步上前,開始以幫著理線上餌的借口,死死地貼著蕭承不願離去。

他總歸是沒忘了,自家陛下,乃是天下之中公認的,一等一的絕世高手,堪稱縱橫無敵。縱然有蛟龍現世又如何?帶著一個人橫渡洞庭湖,返回君山,這總歸是沒有問題的!

這麽一比,執意要返回君山島,不僅讓陛下看輕,風險還大,哪裏比得上待在陛下身邊更安全?

真說起來,蕭承此前其實並沒有釣過幾次魚。頂了天,隻是在禦花園的水池之中,半是玩鬧地釣過幾回。

正如此前所說的,這宮中錦鯉一直被人投喂,早就沒有了戒心,誰去釣都會上鉤。和這洞庭湖中久經漁夫釣客們考驗的魚兒,顯然相差很大!

所以盡管蕭承此前還自信滿滿地想要大顯身手,可真上手了,卻是下杆了半天,都沒有一點動靜。

反觀是陪同的劉伯溫,連連收杆,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已經釣上來了數尾魚兒。

“陛下,快,動了,收杆啊!”一旁的嚴嵩,忍不住連連催促道。

蕭承手上連忙用力,但當魚鉤上來之後,卻發現其上空無一魚,反倒是上麵掛著的餌料,都已經被啄食地差不多了。

而此時,劉伯溫亦是用力收杆,自魚鉤之上取下一位肥大鱖魚,對著蕭承嗬嗬輕笑了兩聲。

蕭承眉頭微微一挑,頗為不服氣地輕哼一聲。

嚴嵩見狀,連忙輕咳一聲,出言為蕭承挽尊道:

“咳咳,陛下乃真龍天子,身上龍威深厚。這湖中魚兒不敢靠近,也是不奇怪,並不奇怪啊!”

蕭承聞言,沒有接話,隻是繼續悶著頭上餌,放杆垂釣。

洞庭湖風光浩渺,微風吹動,便有粼粼波光,景色秀麗異常。泛舟其上,又是專心垂釣,不知不覺之間,便是時光飛逝,日頭漸高。

臨近正午之時,劉伯溫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那已經裝滿了的魚簍,扭頭看向蕭承,有些無奈地道:

“陛下,已至正午時分,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僅帶這麽點人,出來已經半天了。若是再不回去,隻怕君山島上的隨駕百官們都要炸開鍋了。反正這洞庭湖在這兒也跑不掉,湖中蛟龍輕易不會離去,稍候再前來就是。

蕭承聞言,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魚簍,又看向劉伯溫,注意到他的魚簍裏已經裝滿了釣上來的大魚,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輕咳一聲,道:

“再釣最後一杆……咳咳,總不能,讓朕空著手回去吧!”

劉伯溫聞言,頓時有些無語地看著蕭承,沉默了許久,方才對著蕭承小聲提醒道:

“陛下,咱們是來尋湖中蛟龍的……”

被劉伯溫這麽一提醒,執著於“最後一杆”、“不做空軍”的蕭承,這才猛地反應過來。

對啊,自己不是來除蛟龍的嘛……

劉伯溫繼續開口道:

“陛下,那孽畜到底承洞庭湖靈氣而生,縱然並無半點靈性,但本性中仍有趨吉避凶的能力……隻怕今日這一時半會的,是難以將它引出來了!”

趨吉避凶,野獸尚且有如此本能。更何況是秉持著洞庭湖水脈之力而生,匯四水、長江之靈的蛟龍呢?

蕭承聞言,微微皺眉,沉聲道:

“朕可不想遊覽洞庭湖風光之時,還要擔心湖底有這麽個玩意窺探!”

僅乘一艘小船,兩名大臣隨駕,幾名禁軍將校操船,泛舟洞庭湖上。這完全就是蕭承,趁著隨駕大臣們沒能反應過來,才能夠出來的。

往後出遊,那必然是龍船出行,陣勢浩**,湖底那孽畜不就更不敢現身了?

看到蕭承如此模樣,劉伯溫便知其不願就此離去。

沉思片刻之後,劉伯溫卻是突然眼睛一亮,看向蕭承,道:

“陛下,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蕭承聞言,頓時看向劉伯溫,道:

“說!”

“這湖中蛟龍,到底是獸性難改,若是有什麽可口的東西出現,它可是未必還忍得住啊!”

“別賣關子!”

“它既食人,便可用一氣運鼎盛之人為餌。如今陛下身邊又無大軍護駕威懾,以那蛟龍之本性,必然難忍食欲,顯出身形!”

“氣運鼎盛之人?”

蕭承摸了摸下巴,旋即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一旁的嚴嵩。

劉伯溫笑眯了眼睛,亦是看向嚴嵩。

嚴嵩身形猛地一僵,瞪大了眼睛看向劉伯溫。

好你個江湖騙子,竟然敢如此害我!

嚴嵩又看向蕭承,連連擺手,急切地道:

“陛下,臣哪裏算得上什麽氣運鼎盛之人啊……若說氣運鼎盛,船上除陛下之外,也隻有誠意伯了!臣不過是一區區戶部侍郎,哪裏比得上誠意伯身份尊貴?”

劉伯溫聞言,笑嗬嗬地道:

“嚴大人說這話,可就是謙虛了。我原本不過一介草民出身,是得陛下看重恩賞,方才能夠受封這伯爵之位。這一身榮華,全賴陛下所賜,方能夠從一介布衣,躍升朝堂之上,哪裏有什麽氣運可言?”

“而嚴大人您,可就不同了!年紀輕輕便身居朝廷六部高位,為陛下信任,托付戶部重任。日後啊,甚至還有執掌朝堂的可能。如此機遇,哪裏還稱不上氣運鼎盛之人?”

嚴嵩聞言,臉色一滯,悶聲道:

“能入陛下之眼,難道就不是誠意伯的氣運所致?”

蕭承見嚴嵩如此模樣,不由朗笑一聲,道:

“別說笑了。你有什麽辦法,直接說出來吧!”

劉伯溫聞言,嗬嗬一笑,方才對著嚴嵩解釋道:

“嚴大人怕是誤會了什麽啊,也怪我沒有說全。其實,隻需取嚴大人隨身一物便可,剩下的交於我便可……不過區區一孽畜,哪裏敢讓六部高官,肉身為餌?”

嚴嵩聞言,眼角微微一抽,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原來是我誤會了……”

該死的江湖騙子,竟敢如此戲弄於我!

劉伯溫裝作沒有看出嚴嵩隱藏下的不滿,笑嗬嗬地取過了嚴嵩的腰間玉帶。

隨即,劉伯溫雙眼之中,頓時放出淡淡光芒。

視線之中,嚴嵩周身氣運昂昂而升,在其頭頂之上,凝作以蒼天大樹。仔細一看,此樹黃金為枝幹,金玉為葉。枝繁葉茂,宛若傘蓋覆於頭頂之上,盡顯權貴之氣。

隻此氣運異象,便能夠看出這嚴嵩氣運之鼎盛!

劉伯溫猛地伸手一抓,右手之中,便自那金枝玉葉樹之上,截取到一縷氣息,然後猛地打入在那嚴嵩的玉帶之中。

然後右手做劍指,於空中比劃出不知名的符纂,猛地印在了玉帶之上。

“陛下,就以此為餌!”

劉伯溫一邊說著,一邊將嚴嵩的玉帶交到蕭承手中。

得了嚴嵩氣運,明明隻是一條極為普通的玉帶,此時卻盡顯尊榮之氣,不似凡物。

“陛下,還得快些。這上麵用了些手段,能夠最大程度地引出激發氣運,吸引那湖底蛟龍。若是慢了,怕是會沒了效果……”

蕭承聞言,二話不說,當即將這玉帶纏繞在魚線之上,猛地擲入湖中。

伴隨著玉帶緩緩沉入湖中,一絲一絲的,那不能為常人所察覺的氣運之力,漸漸在湖水之中散溢開來。

深邃湖底之中,巨大身影盤踞於此,猙獰的蛟頭猛地抬起,赤紅色,滿是獸性的雙眼,死死地看向那頭頂的湖麵之上。

那誘人的氣息不斷自傳來,讓本就沒有多少理性的蛟龍,失去了來自本能之中的畏懼。本性的驅使之下,巨大的黑色身影晃動,攪起湖底淤泥動**一片,旋即猛地朝湖麵之上而去。

湖麵之上,伴隨著湖底蛟龍異動,頓起波瀾。

原本寧靜的湖麵之上,此時微微震**起來,更有無數的湖底淤泥,此時翻湧上來,在湖麵之上形成浮苔。

“來了,果然沒忍住!”蕭承沉聲道。

嚴嵩,以及掌船的幾名禁軍將校,頓時心中一緊。就連劉伯溫,此時神色也變得凝重無比。

下一刻,蕭承突然用力,手中魚竿猛地抬起,那掛著嚴嵩玉帶的魚鉤,自湖麵之下高高飛出,帶出不少湖水飛濺而出。

隻聽得“砰”的一聲巨大震耳的水花炸裂之聲傳來,那碩大無比,猙獰至極的蛟龍頭顱,張著血盆大口,追著玉帶躍出湖麵。

霎時之間,攪動湖麵翻湧,浪濤湧起,船隻震**搖晃。

若非是隨駕而來掌船的幾名禁軍將校皆是高階武者,此時亦是全力穩住船隻,隻怕這艘小船,立時就有傾覆之難!

蕭承猛地一甩釣竿,眼中露出喜色,朗笑道:

“哈哈哈,終於出來了!這東西,算是朕釣到的吧!”

釣魚佬永不空軍!釣不到魚,釣條蛟龍也行……

蕭承出手之時,頃刻之間,天地之上數十裏金色慶雲浩**,凝聚而出,國運金龍在慶雲之中翻湧不斷,龍身若隱若現。

強橫無比的氣勢,盡顯帝王赫斯之威,此時覆壓而下。

躍出水麵的蛟龍,此時身形猛地一滯,便似被什麽東西死死鉗製一般。

感受著那強橫無比的氣息,它滿是暴戾之氣的雙眼之中,頓時閃過一絲驚慌。冥冥之中,本能在告訴它,此時的它自己,已有性命之危!

世間萬物,皆有求生之念。

此時不願等死的蛟龍,身上氣勢猛地一動。

刹那之間,洞庭湖水脈之力一起,湖麵之上頓起驚濤駭浪。濃密的烏雲,幾個呼吸之間便已經凝聚而來,紫色雷霆遊走其中,天地威勢重重壓下,便讓人頓有呼吸艱難之感。

蛟龍那遍布黑色鱗片的身軀在湖中翻滾不停,更是掀起巨大的浪濤,重重拍打在湖麵之上。原本盡顯秀美風光的洞庭湖,此時直接展露出其暴戾之麵。

幾名禁軍將校,此時隻能連忙穩住身形,全力維持船隻平穩。

蕭承雙眼銳利,頓時暴喝一聲,道:

“還敢反抗!”

嗬斥之聲尚且未落下,蕭承身形便已暴起,懸於空中。手中射蛟神弓之上,光彩流轉,讓人視線難移。

拉動弓弦,弓身圓如滿月。雖無箭矢,但淩厲氣勢卻是已經凝聚其上,化作一支全由氣勁而成的淩厲箭矢。

隻聽得“錚”的一聲,無形箭矢暴射而出,發出淒厲刺耳的破空之聲。

“噗嗤”之聲傳來,蛟身之上,鱗片崩飛,頓時出現一偌大的血孔。蛟血潺潺,流入湖中。

那九階高手施展全力都無法破開的蛟龍身軀,此時在蕭承麵前,就宛若尋常。

緊接著,又是數道破空之聲響起。數值無形箭矢攢射而出。數道血孔,再次出現。

淒厲蛟鳴,響徹湖上,使其更添凶厲。滿是暴戾殺意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蕭承,身軀扭動更是激烈。

作為天下之中數一數二的湖泊,洞庭湖水脈之力可不是瀘江能夠比的!

所凝聚出來的蛟龍,甚至比之前前來刺殺的兩名陸地神仙境高手還要厲害。更不用說,它在洞庭湖之中,還有著水脈之力的加持了!

數支無形箭矢射出,也隻是讓這蛟龍重傷,依舊還有抵抗之力。

此時,縱然掌船的禁軍將校再厲害,浪濤如此激烈,船隻動**不停,幾乎快要散架。

遠處,此前遠遠護衛蕭承的水師戰艦,更是不管安危,頂著浪濤,縱然幾欲傾覆,也奮力朝蕭承所在的方向而來,要前來護駕。

蕭承眼色一冷,喃喃道:

“朕怕是,不能和你慢慢來了!”

下一刻,蕭承再次舉起手中射蛟弓,右手猛地抽出腰間怒龍劍。

怒龍劍駕於弓弦之上,緩緩開來。鋒利的劍身,與蕭承左手拇指之上佩戴著的扳指緩緩摩擦著,發出清脆玉聲。

淩厲無比的殺機,迫人凝重的氣勢,此時鎖定湖中肆虐蛟龍之上。

頭頂慶雲之中,氣運金龍探出龍頭,金色的龍瞳之中,盡顯冰冷之色。

蕭承手中弓如滿月,怒龍劍劍尖直指蛟龍,劍身之上隱隱有怒龍身形纏繞不斷,淩厲無匹的劍氣與鋒芒無形箭矢,此時凝聚一體。

“死!”

蕭承口中暴喝,手上一鬆。

“昂”的一聲龍吟,怒龍劍直射而出,化作怒龍身形,咆哮而去。

天空之上,氣運金龍俯視世間,金色龍爪猛地探出,朝湖中蛟龍按去。

“砰”的炸裂之聲,再次想起。

那已入陸地神仙之境,天下武者莫能匹及的凶獸蛟龍,此時蛟首,以及上半個身軀,頓時炸裂開來。

濺出的水花,與蛟龍之血四濺,化作血雨紛紛落下。湖上波濤,立時平息下來。天空之上異象,也當即消失。

蕭承緩緩放下手中射蛟弓,雙眼漠然,懸於天空之上,高高俯視身下。

凜然霸道的帝王之氣,四溢而出,煌煌如神明降世,讓人不敢直視,心生跪地臣服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