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江城府之中。

馮處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密信,沉默一會兒之後,沉聲道:

“京中急報,陛下、陛下……駕崩了。殿下已然在京中,受百官簇擁,登基為帝!”

廳堂之中,一眾繡衣使聞言,臉上不由得露出喜色,旋即又覺得氣氛不太好,連忙將心中喜意壓下去,露出一副沉重的神情。

他們這些繡衣使,當初在虞昭淩還是岐王的時候便已經效忠。從龍擁立之功,由來甚重。虞昭淩登基之後,他們的官爵權勢已是板上釘釘,如何不讓他們欣喜若狂?

也就是此時馮處顧念大行皇帝昔日對他的恩重,流露出悲傷之意,否則他手下的這些繡衣使,隻怕是要大聲慶賀起來了。

馮處眼光哀痛,歎息一聲,道:

“大行皇帝駕崩,國中上下盡需帶孝。命人準備白布,過段時間隻怕便沒有了!”

“是!”

又過了一會兒,馮處方才稍稍收起心中的沉重心思,抬頭掃視在場繡衣使,沉聲道:

“殿下、不,是新皇陛下已經下旨,晉本官為一品繡衣使,即日回京,執掌繡衣使上下!”

此言一出,眼前這些繡衣使們,臉上更是一喜。

繡衣使職權太大,所以此前曆代一品繡衣使之職,很少設立,基本上都會由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掌握。虞昭淩能夠將這樣的職位授予馮處,對他的信任重用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而既然虞昭淩能夠因為馮處的扶立輔助之功,便對他如此恩重,那麽麾下其餘眾人,自然也是不會薄待的,也便怪不得這些繡衣使心中興奮歡喜!

眾繡衣使連忙齊齊行禮,口中恭賀道:

“屬下等,恭賀大人!”

平日裏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馮處,此時亦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片刻之後,他方才輕咳一聲,對著一眾手下告誡道:

“本官即將歸京,西南雲國虎視眈眈,江城府之中的雲國暗探猖獗異常,所以便是本官離去,你等也絕對不可放鬆警惕!若有玩忽懈怠,嚴懲不怠!”

嚴聲嗬斥之後,馮處眼光一掃眾人神情,語氣又是一緩,道:

“如今京中繡衣使動**不小,空了不少職位。你們也算是陛下的潛邸之人。隻要用心當差,有了功勞,榮譽歸京之日便將不遠!”

先敲打一番,再畫個餅。這般調動手下積極性的手段,從來都是百試百靈!

聽到馮處的話,一眾繡衣使士氣當即一震,再次齊聲道:

“屬下等知曉,必銘記在心,竭盡全力,以求報效陛下!”

馮處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等到廳堂之中僅剩馮處一人之後,便忽然又見一人自內堂之內走出,施施然對著馮處躬身一禮,笑道:

“宮某這次,聽從馮兄安排!”

馮處看著眼前士子模樣打扮的中年男子,連忙起身扶,神色凝重地對著他開口道:

“英縱,我此前已收到昔日同僚的信,新晉二品繡衣使鍾子濯動作頻頻,如今正在金陵城中大肆清洗繡衣使。我心中總覺得,似乎是有些不對勁!所以這次,我必須要盡快歸京!”

說到這裏,馮處臉上有一絲慚愧之色,道:

“但這江城府緊要無比,事關西南防線穩定,絕不容有失。萬般無奈之下,我隻有請你出來助我一臂之力了。打擾了你閑魚野鶴般的清修,我心中實在有愧啊……”

名為宮英縱的中年男子聞言,失笑一聲,搖了搖頭,道:

“馮兄也莫要如此,我這次出山,可絕非是因為與馮兄的交情!聽聞我那昔日的師兄,已經入了雲國的稷下學宮。我雖是縱橫家棄徒,但師門傳統不可輕廢。所以自然要借著這個機會,和我那前師兄好好鬥上一回,相互之間爭一爭長短了!”

隻從宮英縱口中,能夠得知他竟然是縱橫家棄徒。這次出山,隻是因為縱橫家有人入了雲國的稷下學宮,所以這才投靠夏國,想要以此與其博弈一番……

馮處聽到這裏,微微一笑,又繼續道:

“宮兄的才能,我自是清楚的。但驟然高位,隻怕難以服眾。所以這次,我隻給宮兄安排了五品繡衣使的官身,另調撥一隊繡衣使聽你調遣。隻待做出些功勞來,我便逐漸將江城府諸事,盡皆交托宮兄手中!”

宮英縱聞言,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官位之事,倒是無妨,隻是……”

馮處見狀,連忙道:

“隻是什麽?”

“隻是,還請馮兄給我便宜行事之權。另外,我還需馮兄賜下繡衣使令符,讓我在必要時刻,能夠調動其他繡衣使出手!”

這“便宜行事”四個字,別看不起眼,但裏麵可做的文章就多了去了!除此之外,宮英縱還張口要了臨時調動其餘繡衣使的令符。

但麵對這樣的要求,馮處卻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

“好,都給宮兄!”

聽到這裏,宮英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

“馮兄如此信任,當真是讓我動容!既然如此,我也應當送上一份賀禮才是!”

馮處眼皮一動,詫異地道:

“賀禮?”

宮英縱從容一笑,道:

“此前繡衣使說動吐蕃朗氏首領,對象州郡用兵,占據了三縣之地,想要以此來挑動吐蕃與雲國之間的矛盾。但可惜的是,此計未成。吐蕃之主棄聶岐低頭服軟,遣使隨雲國使團入中慶城拜見雲皇!”

馮處聞言,點了點頭,沉聲道:

“此事乃十四公主推動!十四公主智計卓絕,手段高超,令人佩服……唉,隻可惜這次京中動亂,竟然被雲國人找到了蹤跡,趁亂刺殺,自此香消玉殞,實在讓人惋歎!”

宮英縱顯然對一個已經死去的虞瑛瑤沒有多大的興趣,隻是自顧自地道:

“吐蕃有意與雲國修好,如今已經派出了使臣,攜金銀、珍寶,前往中慶城拜見。吐蕃之主棄聶岐為了展露自己對雲國毫無敵意,還命吐蕃使團,攜帶一隻剛剛被敬獻給他的異獸雪獅,以此朝賀雲皇!”

馮處聽到這裏,心中疑惑更甚,眉頭微微皺起,當即沉聲問道:

“英縱不妨明說!”

宮英縱站直身子,朗聲道:

“吐蕃神話之中,異獸雪獅子,乃是掌管雪山山脈的厲妖,吐蕃不少部族甚至視其為神靈,並不願將這隻雪獅異獸貢獻給雲國……再加上棄聶岐收攏吐蕃王權,並不得吐蕃部族的擁戴。所以我便想,是不是可以拿這個來做一做文章。若是布置得當,應該能讓雲國與吐蕃之間生出一絲嫌隙來!”

聽到這裏,馮處眼中一絲神采閃過,當即道:

“好!如何謀劃,便請英縱盡快拿個章程出來。回京之前,我要便將此事敲定下來!”

隻要能夠給轉移雲國的視線,使其現在,無法毫無顧忌地出兵攻打西南防線,馮處便不惜動用手中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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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慶城皇宮,養心殿之中。

年過六十,滿頭已然花白,但周身氣度不凡的老者,此時帶著身後年輕弟子,對著蕭承俯身一禮,拜倒在地,躬身道:

“縱橫家章嶽,攜弟子張儀,拜見大雲皇帝陛下!”

蕭承坐在龍椅之上,看了看章嶽一眼,旋即又凝神打量了幾眼他身後站著的那名年輕弟子,臉上當即露出笑容,抬手虛扶道:

“章老先生莫要如此多禮,起身吧!”

縱橫家曆代,向來有兩名弟子,分持黑白縱橫兩劍。而出世之後,兩名傳人之間,自有一番龍爭虎鬥,以天下為棋局,相互磨礪手段、智謀。

隻是這一代的縱橫家傳人章嶽,倒是有些奇特。一人獨持黑白縱橫兩劍,行走江湖之中,少有顯露蹤跡手段。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幾十年來沒有見縱橫家門人出手,使得這位列九流十家之一的縱橫家一脈學說,名聲越發不顯!

當初稷下學宮創立之後,章嶽原本是不打算入稷下學宮的。是最後是輸了劉伯溫一盤賭約,這才跟隨劉伯溫一同前來中慶城的。

至於章嶽身後的那名年輕士子,則是章嶽在稷下學宮之中,收得的一名弟子。

隻有蕭承能夠看到的視線之中,金手指麵板之上已然顯露出張儀的屬性。

【張儀,戰國時期著名的縱橫家、外交家和謀略家。早年入於鬼穀子門下,學習縱橫之術。首創“連橫”的外交策略,遊說六國入秦。得到秦惠文王賞識,封為相國,奉命出使遊說各各國,促使各國親善秦國,因功受封為武信君。秦惠文王死後,秦武王繼位,張儀失去寵信,出逃魏國,擔任相國,次年亡故。

武力40,文學83,智慧95,道德71,年齡25,統禦75,政治91,魅力73,忠誠100,野心29】

【紫色帝卡,齊威王—田因齊

卡牌技能:

田氏代齊--……

廣納諫言--……

勵精圖治—……

稷下學宮--1、特殊建築“稷下學宮”可修建;2、可隨即刷新諸子百家出身的名臣,概率與皇威相關……】

蕭承如今裝備的帝卡,自帶稷下學宮的技能,能夠率新出百家出身的名臣。

雖然概率很感人,修建至今除了一開始刷出了個伍子胥之外,但隻有眼前的張儀了!但不得不說,這質量還真是可以啊,比蕭承抽的那些個藍卡、白卡好上太多了!

也便是因為稷下學宮刷新出了張儀,又不知如何遇到了章嶽,這才陰差陽錯之間,使其重新獲得了縱橫家弟子的身份,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待到二人起身,蕭承溫聲道:

“不知章老先生要麵見於朕,可是近來國中政策出了什麽紕漏,想要指正呢?”

章嶽身為縱橫家當代唯一的傳人,又入稷下學宮,所以自然也是混了個學士的頭銜。根據蕭承此前頒布的求賢詔書,章嶽可以隨意地對國家政策進行指責,而不會問罪。

聽到蕭承的詢問,章嶽當即搖了搖頭,道:

“我縱橫家不長於此處,而且陛下施政有方,所以我並沒有能力發現需要指正的地方。在下今日之所以前來,其實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說到這裏,章嶽微微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方才道:

“在下今日前來麵見陛下,是因為收到我縱橫家昔日棄徒宮英縱書信。信中明言,其已然投勞夏國,欲要與在下,以天下諸國為棋局,一爭長短!”

聽到這裏,蕭承眉頭一動。

好家夥,以天下諸國為棋局?諸子百家之中,隻怕也就隻有縱橫家,才能夠說出這般大氣的話來了!

章嶽繼續道:

“這宮英縱,被逐出師門之前,乃是縱橫家近幾代以來最為傑出之人。其天資縱橫,已得縱橫一脈真傳。武功、手段、智謀,無一不為絕頂!如今他因為在下身在稷下學宮,便轉身投靠夏國,與自在下約定,想要先以西南之地為賭局,以分縱橫兩脈之高低……”

章嶽之所以因為此時前來麵前蕭承,稟報此事,隻怕是無心回絕宮英縱約定的賭約,想要借助雲國的力量,和他來這麽一局。

而蕭承眉頭微挑,臉上隻是露出了一抹輕笑,卻久久沒有說話。

這大雲,是朕的大雲!為何,要成為你們縱橫家的棋局?難道沒了你章嶽,偌大的雲國便沒有人能夠去對付那個什麽宮英縱?

想到這裏,蕭承微微扭頭,看向章嶽身邊的張儀,開口道:

“朕如今身邊內閣之中,很缺像章老先生身邊弟子一般的傑出英才。朕愛才心起,有意讓張儀留在朕身邊聽命,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章嶽聽到蕭承這話,不由一愣。

縱橫家曆代弟子,皆是天下人傑!曆朝曆代的君王,無不以獲得他們的輔助而感到高興。

在章嶽原本的設想之中,這位賢明愛才之命播傳天下的大雲皇帝,應該是歡欣雀躍地接受自己的效忠,當即對自己委以重任才是。

怎麽如今,反倒是回避了自己的問題,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弟子身上?

章嶽心中微微一沉,又沉吟片刻之後,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立時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自己剛剛的言論,是有些不妥的。

或許在眼前這位少年天子心中,唯有自己,方才有將這天下當做棋盤的資格。至於其餘的人,都不過是棋子而已!

想到這裏,章嶽心中頓時有些懊悔失言。

不行,得全力補救才是!

沉默片刻之後,章嶽當即話鋒一轉,絕口不提剛剛的話,回道:

“陛下若是有意,那自是我這弟子的榮幸!”

張儀聽到自己老師所言,眼神一撇,心中當時一動。連忙俯身行禮,道:

“張儀,謝陛下!”